第一千五百章 孽畜
銀姬淚眼慘笑,“所以,多年的夫妻情分可有可無,這是你的陷阱,不惜殺了自己的弟子和女婿,也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是不是?”</br> “你跟我說夫妻情分?有人要置我于死地,你為何不為我著想?”羅秋反問之后,忽大聲道:“不是沒有機會,就看你怎么選擇。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也是給你自己機會,放棄狐族,配合我們,掃清在我們背后作祟的魑魅魍魎!”</br> 銀姬搖頭,“當(dāng)年我就做出了選擇!”</br> 羅秋面露猙獰,“不要逼我!”</br> 銀姬二話不說,閃身就走,既然對方已經(jīng)挑明了會保女兒,她也就沒了再逗留的必要。</br> 費了這么大的工夫,連莎如來都殺了,羅秋豈能容她跑了,一個閃身緊追而上。</br> 兩人瞬間轟隆隆交手在一起,銀姬急逃,羅秋死纏不放。</br> 實力不如羅秋,銀姬頓難脫身,已被纏住,但羅秋似未下狠手。</br> 打斗動靜一起,沼澤中冒出三顆腦袋,正是黑云,還有黑云拉來的昆林樹和敖豐。</br> 不拉這兩位來不行吶,黑云擔(dān)心銀姬遇險,之前也是幾人約束著銀姬不讓輕易出去,后是銀姬見莎如來被殺,眼看女兒要喪命,徹底不管不顧沖了出去。</br> 眼見銀姬被纏住了,處境危險,黑云急求身邊兩人,“二位,我上去不堪一擊,幫不上老族長,反而可能成為累贅,還請二位務(wù)必助我們老族長一臂之力。”</br> 昆林樹目露戰(zhàn)意,卻被一幫的敖豐拉住了胳膊,敖豐道:“族長,你理智一點!不是我們不想幫,而是我們出手也沒用,我們?nèi)齻€聯(lián)手也不是羅秋的對手啊!”</br> 黑云焦慮不已,很想說,你們纏住羅秋,讓老族長脫身也行吶。</br> 可這種不顧別人死活的話,怎么能說出口?只能哀求,“二位策應(yīng)一下吧!”</br> 忽,空中傳來急速沖破空氣阻力的動靜,泥地里露出的三顆腦袋同時抬頭看去。</br> 高空之上的云團中,兩條人影現(xiàn)身,倒沖而下,正是督無虛和藍道臨。</br> 兩人已在空中藏身多時,偷偷摸摸過來的,最多只比羅秋晚到半天而已,來后一直藏身在空中的云團中,施法駕馭著云團。</br> 也只有他們這種實力的人,才能在空中逗留這么久,絕大多數(shù)的修士是做不到的。</br> 二人所在位置太高,看不清下面的動靜,只能隱約看到人,也跟羅秋約定好了,打斗動靜一起,二人立刻介入。</br> 這樣一來,羅秋就算有心放人也不好放了,憑你羅秋的實力,總不至于毫無動靜就讓人給跑了吧?</br> 就這從天而降的架勢,不用看清是什么人也能猜到是四圣中的人來了。</br> 待看清當(dāng)中有督無虛后,懾于督無虛多年的淫威,敖豐已經(jīng)肝膽一顫,雙手拉了兩人迅速遁入了泥地里隱藏。</br> 黑云可謂滿臉絕望著被拽走了,三圣同時出手,老族長焉能躲過此劫!</br> 砰!腐尸藤沖破沼澤,觸手卷向上空,欲助銀姬一臂之力。</br> 率先沖下來的督無虛一個閃身而至,大袖一甩,身上猶如綻放出萬道烏光一般。</br> 砰隆隆,糾纏而來的巨大觸手瞬間被綻放出的萬道烏光給撕了個粉身碎骨,剎那崩潰紛飛。</br> 躲在地下的昆林樹也未袖手旁觀。</br> 砰!一條火龍沖天而起,強勢沖去。</br> 綻放烏光的督無虛如天神降臨,以降龍伏虎之勢一腳踩下,整個人如降魔杵般插下。</br> 烏光與火龍相撞,龍頭崩潰,烏光暴漲,全面蓋壓著下面崩潰的火勢,烈焰猶如瞬間被督無虛給摁入了地下一般。</br> 砰!烏光蓋頂,鎮(zhèn)壓烈焰,瞬間令烈焰熄滅全無了一般。</br> 督無虛雙腳穩(wěn)穩(wěn)踩在了沼澤地上,身上烏光如潮水般滲透進下方的沼澤中,只見沼澤地面咕嘟嘟翻涌氣泡,猶如煮沸了一般,爆開的氣泡中有絲絲縷縷的黑煙冒出。</br> 督無虛冷目盯著沼澤地面,正在施展奇功大法搜尋潛藏者的躲藏位置。</br> 羅秋一個閃身回到了山地,落地靜默著,沒了動靜,冷冷看著。</br> 他罷手了,讓藍道臨接替了他的位置,藍道臨的身法更加詭異,徹底將銀姬給纏住了。</br> 藍道臨出手可就不會客氣了,銀姬在他手上轉(zhuǎn)眼的工夫便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掌,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跑又跑不掉,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力。</br> 不過看那樣子,藍道臨顯然是也想抓活的,畢竟銀姬還有不小的利用價值。</br> 銀姬卻是拼命的打法,寧死也不想讓對方活捉,倒是令藍道臨無法輕易得手。</br> “啊……”羅芳菲發(fā)出了凄厲的尖叫聲。</br> 劇烈的打斗動靜,巨大的聲響,地面都在震撼中,還有那席卷草木的肆意罡風(fēng),終于將她從渾渾噩噩中驚醒了過來。</br> 不是夢,看到死不瞑目的師兄就躺在眼前,胸膛那血淋淋的窟窿觸目驚心。</br> 她崩潰了,也跪下了,跪在了莎如來的跟前,雙手抱著腦袋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哀鳴。</br> 藍道臨和督無虛只是瞥了眼而已,死人的事他們見慣了,何況死的還是羅秋的人,也僅僅是瞥了眼,心緒波瀾不驚,繼續(xù)忙自己的。</br> 滿口鮮血,衣襟上亦染血的銀姬也看到了,悲憤中淚目,無能為力,也自顧不暇。</br> 羅秋慢慢回頭看了眼,略凝視,便又擰回了頭看著打斗,不愿多看女兒的樣子,緊繃著面頰。</br> 他能想象到,從今天開始,他已經(jīng)失去了這個女兒,這個女兒恐怕再也不會把他當(dāng)做父親,永遠都不會原諒他!</br> 但如他對銀姬說的那般,只要能讓女兒活著,哪怕女兒恨他一輩子!</br> 撕心裂肺、無盡絕望的哀鳴中,羅芳菲那抱著頭的雙手十指上,指甲在快速變長,在快速變得尖銳。</br> 一頭烏發(fā)在四溢罡風(fēng)中散開了,在獵獵飄揚中變色,漸漸變成了白色,白色中泛著淡淡的粉紅色。</br> 媚態(tài)的眼角,在向兩側(cè)漸漸拉長,面容開始浮現(xiàn)詭異感。</br> 口中,漸漸有兩顆尖尖獠牙滲出。</br> 耳朵上在開始長毛,也漸漸變得尖聳,漸漸變得不像是人的耳朵,漸漸變成了狐貍耳朵。</br> 裙子后面,傳來布匹的撕裂聲,一條略帶粉紅的白尾巴彈了出來。</br> 天地間,似有冥冥中的靈氣匯集過來,注入痛苦哀鳴的羅芳菲體軀內(nèi),似在促成她身體的這場變化。</br> 四溢的罡風(fēng)中,繃著臉頰背對的羅秋并未察覺到這番變化。</br> 可督無虛和藍道臨卻看到了,皆大吃一驚。</br> 同樣留意到女兒變化的銀姬也震驚了,難以置信。</br> 手頭上較閑的督無虛下意識大喊提醒了一聲,“羅秋!”</br> 警醒過來羅秋猛然發(fā)現(xiàn)了天地靈氣的去向,猛然回頭轉(zhuǎn)身。</br> 然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似乎有些慢了,一道人影已經(jīng)到了他跟前,一只利爪已經(jīng)插進了他的胸膛內(nèi)。</br> 羅秋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這人不人鬼不鬼樣子的女兒,無法想象自己眼睛看到的。</br> 無法想象自己女兒怎么變成了這個鬼樣子。</br> 也無法想象羅芳菲怎么會有這般實力,他就算反應(yīng)慢了,憑他倉促間的反應(yīng)速度,正常來說,羅芳菲是不可能傷到他的。</br> 他清楚記得,羅芳菲和莎如來的身上都被他下了禁制的,都無法施展法力的。</br> 眼前的不正常,顯然只有一個原因能解釋,那就是和女兒眼前的不正常變化有關(guān)。</br> 目光森冷的羅芳菲再次出手,另一爪插向了羅秋的面門。</br> 羅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時施法封住插在胸膛上的那只手,不再讓那只爪子插入。</br> 此時羅秋眼中的悲憤之情亦難以形容,厲聲道:“竟為了個男人殺自己父親,孽畜!”</br> 另一掌轟出,咣!正中羅芳菲的胸口,硬生生將羅芳菲給打的噴血倒飛出去了很遠。</br> 羅秋亦一個踉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胸口挨了這么一下,真正是傷的不輕,剛才的瞬間便差點要了他的命。</br> 更受傷的是他那顆心,心中的悲憤真正是無處可表,他費盡心思保這個女兒啊!</br> 他帶莎如來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不殺她,殺莎如來讓銀姬看到自己的決心就是為了不對這個女兒下手啊!</br> 如果銀姬還不出來的話,他最多挾持羅芳菲讓羅芳菲受點皮肉之苦,銀姬硬是不出來的話,他殺了羅芳菲又有什么用?</br> 殺了莎如來,也是為了給其他人一個交代,好讓大家看到,這樣都不能把銀姬給脅迫出來,殺羅芳菲也沒用,留待將來說不定還有用處。</br> 結(jié)果一番苦心被狗吃了,這個女兒竟對他下了殺手,讓他情何以堪?</br> 滿嘴鮮血的羅芳菲落地停穩(wěn),看著手上的鮮血,看著手上來自父親的鮮血,再抬眼看向羅秋,這一瞬間,似乎清醒了一些,看向羅秋的眼神中滿是痛苦掙扎意味。</br> 后退幾步的羅秋回頭看了看,此時,自身的身體狀況,讓他察覺到了濃濃的危機逼來。</br> 他二話不說,忽一個閃身而去。</br> 快速回頭看去的督無虛目光閃了閃,忽喝道:“你先纏住他們。”說罷亦唰一聲離去,追著羅秋的去向去了。</br> 藍道臨瞥了眼,暗罵一聲,知道督無虛這是要趁機對羅秋下毒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