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零章 兩害相權取其輕
夜深沉,星空浩瀚。</br> 為了能及時得到西海堂那邊的消息,也是為了能及時得到解藥,一行沒敢跑太遠,只能說是遠離了小鎮(zhèn)找了個深山溝谷藏身。</br> 山谷中等待期間,坐在崖壁下山石上的牛有道一直抱著銀兒沒有放開。</br> 也的確是不好放開,為了幫銀兒平衡體內的異種妖氣,避免銀兒失控妖魔化。</br> 否則現(xiàn)在真要打出動靜來,還不知會招來什么事。</br> 而銀兒也緊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放開,她現(xiàn)在很痛苦,需要尋找慰藉,能摟著牛有道,她至少能安心不少。</br> 不過雙手十指卻不受控,已經(jīng)撓爛了牛有道的后背。</br> 她化作了人形也并非一點實力都沒有了,牛有道雖施法抵御著,可時間久了后背還是被她給撓了個衣衫破爛血淋淋。</br> 牛有道也沒怪她什么,沒一點責怪的意思,甚至沒什么反應,依然摟抱著她,與之交頸,互相彼此緊緊依偎著,在她耳邊不時低喃,“銀兒,沒事的。”</br> 他一直在身邊,他一直給予她安撫的聲音,對承受痛苦的銀兒來說,是有緩解效果的。</br> 袁罡見牛有道后背被抓撓的不像樣了,出聲介入,示意讓他來,反正他皮糙肉厚。</br> 然而銀兒不要他,尤其是這個痛苦的時候,要被分離,口中立刻喃喃著“道道”,意識已經(jīng)近乎半昏迷狀態(tài)。</br> 牛有道只好作罷,對袁罡表示沒關系,又在銀兒耳邊安慰:“沒事,我在,不要怕。”像安慰孩子一般。</br> 袁罡也只能作罷。</br> 云姬在旁見了牛有道后背血淋淋皮開肉綻見骨的樣子,本想施法控制銀兒的雙手,牛有道卻搖頭,“不要壓制,她很難受,讓她找個發(fā)泄。”</br> 云姬只好沉默著退開了,與袁罡一樣,不時看看空中,同樣的心情,解藥怎么還沒來。</br> 呂無雙自然也親眼見證了牛有道后背被撓出的慘樣,能聞到血腥味,忍不住湊到云姬和袁罡身邊,問云姬:“牛有道和圣羅剎之間莫非是男女情人關系?”</br> 云姬斜她一眼,發(fā)現(xiàn)所謂的圣尊貌似和一般女人也沒什么區(qū)別,給了句,“你想多了。”</br> 袁罡也忍不住冒出一句,“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只知男女之事?”</br> 這話堵的,呂無雙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漠然著給了句,“在你袁罡眼里,我的確不算什么好人,可總比個別跟別人老婆做那亂七八糟事的人好,好事做了,偏要裝什么正人君子,可笑!”</br> 擺明了在指袁罡和馮官兒的事,袁罡頓時怒眼相視。</br> 呂無雙抬頭挺胸,“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言而無信的事你不是沒干過,大可以過河拆橋殺了我!”</br> 袁罡驟然握拳,云姬伸手摁住了他的胳膊,略搖頭,“回去再說。”</br> 現(xiàn)在不是殺呂無雙的時候,這人留著還有用處,譬如這次喝退圍剿銀兒的人,就發(fā)揮了大作用。</br> 這邊想要和六圣對抗,論對六圣的了解,恐怕沒人比呂無雙更清楚。</br> 能抓到這位,這樣的機會只能說是可遇而不可求。</br> 敵我交鋒,有一句俗話說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br> 這個道理牛有道懂,他袁罡也不會不懂,否則當初在第五界不會因為呂無雙一句話便刀下留人!</br> 沒有牛有道的允許,的確不好亂來,袁罡咬著牙擰身走到了一旁,有些心煩意亂……</br> 等啊等的,一只金翅從天而降,西海堂終于來消息了,也順帶送來了解藥。</br> 附帶有一份簡短密信,告知了是什么毒,也的確是有解藥,西海堂想辦法弄到了,解藥的藥量送來了好幾人份的。</br> 當然,西海堂重點關注的是呂無雙是怎么回事?</br> 這個問題,牛有道以后自會視情況來解答,現(xiàn)在也沒心思顧及其他,最重要的是給銀兒解毒。</br> 幾人份的解藥,大半一次性強行給銀兒喂服了下去,云姬施法幫忙催化解藥的藥性。</br> 待到解藥開始發(fā)揮了作用,銀兒開始從煎熬中緩了過來,證明了藥效,牛有道三人才松了口氣。</br> 而安靜下來后的銀兒也已是筋疲力盡,陷入了沉睡中。</br> 從身上將銀兒給剝離開,確認不會反復了,牛有道這才徹底將銀兒體內的異種妖氣給化解了。</br> 云姬也趕緊走到牛有道后面,為他后背那慘不忍睹的傷處上藥,上藥時嘆了聲,“其實沒必要這樣,這又是何苦。”</br> 牛有道神色平靜,沒說什么。</br> 呂無雙卻在旁饒有興趣的看著,經(jīng)過之前的問話,已知牛有道和銀兒沒有那種特殊的關系,正因為如此她才饒有興趣,之前只是覺得袁罡有意思,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個牛有道貌似也有點意思。</br> 一個是轟轟烈烈綻放,一個是深沉內斂。</br> 將銀兒接手,抱著放平在地上后,袁罡才湊到牛有道身邊低聲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銀兒性格率真,不可能一直悶地下,她這性格不高興就是不高興,能關一時卻關不長久,帶回去又恐怕沒人控制的住她,送回蝶夢幻界去?”</br> 是啊!救人不易,但救下后怎么安排也是個大問題,牛有道有些頭疼了。</br> 如袁罡所言,帶回去不行啊,這妖怪跟屁蟲似的,一貫是他牛有道去哪就跟去哪,一天不管著就有可能發(fā)作,這貌似天真丫頭的女人發(fā)作起來和一般人發(fā)作起來可不一樣,一旦惹怒了,那可真是六親不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br> 他事多的很,時常有事要出去的,他不在了,這要是鬧起來了,乖乖,能把他這些年的心血給毀于一旦,一大幫子人就算不被銀兒給殺死也得被她給坑死,關鍵跟這種“小孩子”講不通道理的。</br> 帶在身邊倒是能控制她,可是沒辦法帶在身邊,外人一瞅,這不是牛有道身邊的那個吃貨么,若這丫頭再冒出一句“道道”,那樂子就大了。</br> 想來想去,牛有道嘆了聲,“送回蝶夢幻界怕是不行,她現(xiàn)在化作了人形,只記得人的事,一旦送回去化作了圣羅剎,立馬得忘記人的事,又得記起被五圣圍攻的事,還得跑出來。咱們能救一次,總不能反反復復救無數(shù)次吧,盡忙這個不做其他事了?咱們也沒那能力。呂無雙的作用用過一次,下次只怕未必有用了。”</br> 他能想象到,六圣知情后一定會通知縹緲閣,以后不許再遵呂無雙法旨。</br> 換句話說,因為救銀兒,呂無雙這張牌的其中一種作用已經(jīng)被用掉了,至少對縹緲閣已經(jīng)無效了。</br> “帶回去?”袁罡不得不提醒:“就她那鬧性,帶回去恐怕要壞事。”</br> 牛有道嘆道:“還能怎么辦?花這么大工夫救了她,總不能把她扔下不管吧,那和沒救有什么區(qū)別?帶回去吧,交給郡主看著,她會聽郡主的。以前不也一貫是如此么,我不在,把她扔給郡主就能好好的,郡主能約束住她。”</br> “郡主?你不怕…”袁罡欲言又止。</br> “兩害相權取其輕!”牛有道擺了擺手,不想多說,站了起來,“既然解藥有效,就沒必要在這里耗了。縹緲閣調集的人手搞不好還在朝這邊來,六圣明天可能也要到,此地不宜久留,立刻返回!”</br> 說走就走,的確不敢過多耽擱,一行連夜緊急離去。</br> ……</br> 守缺山莊。</br> 羅秋負手站立在東邊樓閣憑欄處,一襲青衫,清瘦,目光微動間的神色睥睨天下。</br> 烏常垂手靜立在西邊樓閣上,光著膀子,長發(fā)披肩,偶被風吹起。</br> 兩座閣樓之間的廊橋上,雪婆婆拄拐不時來回走動著,眼神偶爾會瞅向羅秋。</br> 下面的空地上,督無虛和藍道臨也不時往樓閣上看上那么一眼。</br> 羅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這四個家伙總在打量自己,這讓他暗暗心生警惕,開始擔心接到的消息會不會是個什么陷阱。</br> 六圣已經(jīng)陸續(xù)接到了縹緲閣傳訊,圣羅剎闖入了人間!</br> 這不是小事,也很緊急,他們不出手不行了,坐擁天下,某種時候也有責任在身。</br> 譬如這種時候,豈能坐視圣羅剎為禍人間干擾他們掌控的天下秩序?</br> 為此,他們不惜放下了其他所有事,把此事擺在了首位。</br> 一個個來到的人都在這等著,要等人到齊。</br> 這不是其他事,長孫彌和牧連澤的死便是前車之鑒,誰也不會單獨去解決圣羅剎,自然是要人手到齊聯(lián)手行事的。</br> 這幾位的來到,令整個守缺山莊都安靜了,整個山莊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夾著尾巴行事。</br> 一個胖乎乎的人影破空而來,元色一如既往,姍姍來遲,落地后朝眾人樂呵呵拱手道:“來遲了,來遲了,還請諸位恕罪!”</br> 恕罪不恕罪的倒是其次,眾人稀奇的是他的眼睛,那只瞎眼好了。</br> 雪婆婆閃身而下,落在了他的身邊,端詳后,微微點頭道:“看你用著高興,可見這黑離的醫(yī)術果然是不凡。”</br> 督無虛踱步走來,“他是用著高興了,只怕跟他睡一起的那個女人是高興不起來了,平常要被這么重的份量壓著,有事還要挖人家的眼睛,真是所遇非人吶。”</br> 藍道臨亦踱步而來調侃,“上回被圣羅剎摳掉一只,這次又要對上圣羅剎,搞不好又要被摳掉一只。不過沒事,元妃那個女人不是還有一只眼么,夠用了。”</br> 如此調侃,眾人大多忍俊不禁,說到挖眼睛的事,羅秋卻笑不出來,思緒且有些飄遠。</br> PS:小提示:郡主快要恢復真容了,要變得如花似玉哦,有月票加持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