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六章 悲哀
昊云圖非要這樣干的話,后果就有些嚴重了,朝中的一些大臣好辦,大不了換識相的頂替便可,然而呼延無恨那邊就不好辦了。</br> 倘若呼延無恨不從,也能隨便頂替嗎?這個時候動呼延無恨,齊國的軍心就完了。</br> 穩(wěn)住了呼延無恨,就穩(wěn)住了齊國的軍心,局面就還能維持下去。</br> 所以三大派掌門勸了,可昊云圖就是不答應(yīng)。</br> 連三大派掌門都勸不了,昊鴻勸也沒用,甚至不敢來見昊云圖。他若來,恐越發(fā)激怒昊云圖。</br> 最終皇后這個女人來了,跑來幫兒子說話了。</br> 只要兒子上位了,她就是齊國的皇太后,再也不用跟宮中女人去干爭寵的事了,連皇帝見了她都要參拜。</br> 而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得不來為兒子爭取,一旦失敗,誰能放過她兒子?別說她兒子,一旦讓昊云圖重新掌握了大權(quán),或者換了其他新君上位,她這個皇后只怕頃刻間就要變成廢后。</br> 她在后宮爭了一輩子,無法接受那樣的后果。</br> 都說最毒婦人心,她深知后宮那些賤人真要落井下石起來,比男人打打殺殺歹毒的多,想想都不寒而栗。</br> 因此,挨一巴掌算什么?只要皇帝肯明旨傳位,挨十巴掌、挨百巴掌她都心甘情愿,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br> “怕了?”昊云圖在攙扶下仰天哈哈大笑,悲笑,笑得一陣咳嗽,在步尋的舒緩下止住了咳嗽后,俯身摁住皇后的腦門后掰,垂視著,“德不配位,強行謀逆,現(xiàn)在知道怕了?賤人,想不想知道朕的上將軍會怎么處置你們?”</br> “陛下!”皇后被他恐嚇的心驚膽戰(zhàn),悲鳴道:“陛下要為大局著想啊!”</br> “滾!”昊云圖一腳踹開她,狠腳連踹,步尋扶著昊云圖也不阻止。</br> 再讓這樣打下去,非出事不可,外面的修士終于闖進來了,趕緊將皇后給拖走了。</br> 氣喘吁吁的昊云圖也被扶著躺下了,躺在了躺椅上,待氣喘勻后,忽低聲道:“還有辦法聯(lián)系上上將軍嗎?”</br> 步尋一臉為難,俯身,低聲耳語道:“陛下,咱們已經(jīng)被隔離了,連只言片語都傳不出去。陛下有什么話告訴老奴,這宮中還有老奴的人,老奴再找機會試試。”</br> 昊云圖默了一陣,最終微微搖頭道:“算了,沒用了,大勢已去,朕留不住上將軍了。”</br> 步尋一驚,“陛下,您的意思是,上將軍也會背叛您?還是說,怕外面那些人用上將軍家小為人質(zhì)要挾上將軍?”</br> 昊云圖喃喃道:“上將軍鐵血戎馬一生,乃我大齊柱石,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區(qū)區(qū)人質(zhì)豈能要挾的住他,是不會因自己家人而連累將士的。真敢這樣做,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昊鴻那逆子不敢,三大派也不敢。”</br> 步尋:“那就是會背叛您?”</br> “背叛?”昊云圖略搖頭,“早年若非逼迫,他是不肯讓兒子娶青青的,他一直有意和皇室保持距離,不愿倒向哪個皇子,成為爭權(quán)奪利的兵兇,也不愿成為朕手中的殺人工具!他是大齊的上將軍,不是某個人的上將軍,誰做皇帝對他來說并不是非常重要!眼前的局勢,他若擁兵對抗,恐齊國大亂!”</br> 步尋明白了,為大局著想,呼延無恨應(yīng)該會順從三大派的決定,也就是說,陛下想重掌大權(quán)無望了,不由黯然神傷!</br> ……</br> “皇后沒勸動?”宇文煙問了聲。</br> 一名弟子搖頭,“沒用,還被他打傷了。”</br> 宇文煙揮手,示意弟子退下了。</br> 一旁,一名文書終于模仿完了昊云圖的筆跡,吹干后,雙手獻上給三大派掌門查看。</br> 三位掌門接手一看,北玄嗯聲點頭,“字跡果然是一模一樣,用上璽印,足以以假亂真。”</br> 三千里“唉”輕嘆了聲,“傳位詔書先留待備用,但愿前線的長老們能勸服呼延無恨。”</br> 宇文煙和北玄相視一眼,都懂他的意思,其實這傳位詔書未必要昊云圖親筆,只要朝中大臣說是真的,那齊國上下自然就當(dāng)做是真的。</br> 關(guān)鍵還是呼延無恨那邊,假詔書模仿的再像也沒用,昊云圖好好的突然傳位,這么大的事,呼延無恨豈會輕易相信一紙詔書,肯定要確認事情真相,這京城亂象豈能瞞得過呼延無恨手下的軍情諜報人員。</br> 現(xiàn)在要看前線勸說呼延無恨的態(tài)度了,若呼延無恨不肯支持昊鴻的話,這傳位詔書還真不好先發(fā)出去,一旦詔書發(fā)了,再反悔,到時候收場就麻煩了,這種事情不能兒戲。</br> 本來這邊是想先問問呼延無恨態(tài)度再做決定,可想了想,也沒必要問,問了肯定就不成,呼延無恨哪能輕易做叛臣。</br> 有些事情想著容易,一旦動手了,才發(fā)現(xiàn)沒想象的那么輕松。</br> ……</br> 皇后出宮了,直奔呼延家的府邸,名義上是看望生產(chǎn)的女兒,實則是要見呼延威。</br> 這也是兒子昊鴻的意思,希望母親能從直接從呼延家下手。</br> 勸不了丈夫,皇后便跑來勸女婿了,懇請女婿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傳訊給自己呼延無恨,幫忙勸說。</br> 哪怕勸不了,也希望呼延無恨不要亂來,此時穩(wěn)住呼延無恨勝過一切。</br> ……</br> 整個京城突然被戒嚴了,搞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實在是劇變來得太突然了,事先并無任何征兆。</br> 無心靜默在庭院中,聽完稟報后,忽問:“英王府也被圍了嗎?”</br> 郭曼頷首,“也被圍了,不過暫時無恙,人只是暫時被困在了府中。”</br> 無心略低頭,“盯著吧,有異常立刻來告訴我。”</br> 一旁的顏寶如忍不住唏噓搖頭,“這爭權(quán)奪利的事還真是可怕,昨天還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quán)的皇帝,一轉(zhuǎn)眼就落得個天差地別的處境,人生的大起大落怕是不過如此。”</br> ……</br> 中軍帳內(nèi),坐在案后的呼延無恨雙手拿著“攝政王”的書信查看,一雙虎目漸籠威勢。</br> 他一頭頭發(fā)已是半白,人也顯得老了不少,面對不利局勢的殫精竭慮,時間一久,外貌上的影響難以避免。</br> 下站一旁的三大派長老皆小心翼翼注意著他的反應(yīng)。</br> 看完了書信,呼延無恨徐徐道:“本帥一離京,這京城就越來越熱鬧了,什么稀奇事都能冒出來,不能親眼所見,實在是遺憾!攝政王,好一個攝政王!”</br> 砰!一聲震響,呼延無恨陡然拍案而起,一臉的怒不可遏。</br> 被這一聲,三大派長老差點被嚇了個一跳,面面相覷一眼。</br> 這陡然而來的驚嚇感,貌似在宗門議事大殿議事也少有經(jīng)歷過,如今反倒被個呼延無恨給弄了個心驚肉跳。</br> 不過此時的呼延無恨,身上陡然爆發(fā)出的怒不可遏的氣勢,也的確是懾人的很,是那種一怒之下血流成河的威勢,是修士身上看不到的鐵血威勢!</br> 玄兵宗長老干咳一聲,“不知何事令上將軍如此震怒?”</br> 呼延無恨虎目一掃三人,哼哼冷笑道:“只是突然來了封書信而已,卻令三位長老一起跑來旁觀,三位長老是想告訴我事先不知情么?如果三位長老非要把我當(dāng)傻子,那也沒什么好說的,一封尋常書信而已,三位長老請回吧!”</br> 這話說的,三位長老頓時尷尬了,還想知道他態(tài)度如何呢,怎么回?</br> “那個…”天火教長老猶豫著,最終唉聲嘆道:“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遮掩的,玉王書信,想必上將軍也看到了,局勢已經(jīng)如此,不知上將軍如何看待,上將軍不妨給個明話,我等也好上報宗門。”</br> “嗯。”大丘門長老和玄兵宗長老皆點頭。</br> 呼延無恨慢慢走出長案,走到了三人跟前,一步步逼去。</br> 這是幾個意思?三位長老很無語,硬挺著也不是,竟被呼延無恨給逼得步步后退。</br> 碰到了后面的兵器架,實在是退不了,天火教長老只好推手摁在了呼延無恨的胸口擋住,“上將軍還請自重!”</br> 他一出手,查虎頓如鬼魅般出現(xiàn)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br> 呼延無恨略抬手,示意查虎退開了,“我如何看待,重要嗎?三大派高高在上,豈容我等宵小多言。老夫如果沒猜錯的話,陛下恐怕已經(jīng)被三大派給軟禁了吧?連陛下都說廢就廢掉了,我又算個什么東西,若是怕我亂來,那也簡單,你們干脆把我也給抓了算了,豈不痛快省事?”</br> 大丘門長老苦口婆心道:“上將軍息怒,不至于!上將軍乃國之柱石,誰敢動上將軍,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不過,上將軍還需以大局為重啊!若是誰敢無視大局,我也照樣是第一個不答應(yīng)!”</br> 呼延無恨:“你們還知道什么是大局嗎?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你們居然搞出‘臨陣換帥’的事來,不知道此乃兵家大忌嗎?”</br> 玄兵宗長老,“上將軍,陛下的身體實在是不堪重負了!”</br> 呼延無恨搖著一頭華發(fā),一臉悲哀,悲聲道:“那也不能這樣搞啊!正當(dāng)齊心戮力抵御外侮之時,陛下身體不行,當(dāng)召集眾皇子齊心用力共同協(xié)助陛下共襄大局才是。”</br> “眾皇子背后皆有支持的朝臣和勢力,明里、暗里經(jīng)營多年的潛力不可低估,可以此局見真章為誘餌,三大派可用皇位誘使眾皇子。”</br> “只要三大派公然明言,皇位誰屬一局見勝負,眾皇子焉能不拼命一搏?上下同心,泱泱大國何懼區(qū)區(qū)內(nèi)叛?”</br> “可你們呢?你們這是干什么呀?你們自發(fā)內(nèi)亂、自亂陣腳、不懂卻妄為,你們這是要亡我齊國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