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六章 臭味相投
盯著池中景致的邵平波冷眼斜睨,“膽魄談不上,都是被先生給逼的。”</br> 賈無群:大人不想來,這些事不足以致大人于死地,無法相逼。</br> 邵平波盯著代為發(fā)聲的元從多看了看,“不是誘我來殺之?”</br> 賈無群:先生頂著晉使的名頭而來,我豈敢濫殺。</br> 邵平波:“我既然來了,先生能否告知之前為何加害與我?”</br> 賈無群:故意加害,有意試探!大人若是連區(qū)區(qū)小劫都無法避過,死便死了,又哪來的資格站在這里,也沒資格與我論天下。</br> 邵平波目光閃爍,聽懂了他的意思,略挑眉道:“論天下?”</br> 賈無群點(diǎn)頭:大人身在北州時,賈某便一直有所關(guān)注。難道以大人之雄心,甘愿只做一教書先生?</br> 邵平波不置可否,冷冷清清道:“有何可論?”</br> 賈無群:九圣不倒,天下不平!</br> 此話一出,可謂石破天驚,將邵平波給震懾的不輕,驟然轉(zhuǎn)身面對上了,上下打量一番,沉聲道:“你想干什么?”</br> 賈無群神色淡定:天下真豪杰,唯大人與賈某!你我若聯(lián)手,大有可為!</br> 邵平波暗中心驚肉跳,“你區(qū)區(qū)一凡夫俗子,也敢與九圣爭鋒?據(jù)我所知,先生一向沒什么野心,何故冒出這般雄心壯志?”</br> 賈無群張口,指了指自己沒有舌頭的嘴巴,之后繼續(xù)在元從身后書寫到: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大人一人,煢煢孤力,某愿助大人一臂之力!</br> 拔舌之仇!邵平波目光再閃,若有所思,問:“何以相助?”</br> 賈無群:他日大人若想取宋國,賈某愿助一臂之力!</br> 對于這點(diǎn),邵平波倒不懷疑對方的能力,倒是頗為意動,卻冷笑一聲,“就憑你也想與九圣爭鋒?”</br> 賈無群:不盡力一試,怎知不行,你我聯(lián)手,大事可期!</br> 邵平波試探道:“先生想要我干什么?”</br> 賈無群:我想知道大人背后之人是誰,也就是那位縹緲閣的人。</br> 邵平波心弦一繃,“哪有什么縹緲閣的人,先生想多了。”</br> 賈無群:大人這般就沒意思了,難道真想我抖出信上所言?</br> 邵平波:“你威脅我?”</br> 賈無群:不是威脅,我對天下亦無興趣,我只想扳倒九圣,大人背后的人想必在縹緲閣的地位不低,我要利用他找到一人。</br> 邵平波不解,“找誰?”</br> 賈無群:前趙國大內(nèi)總管諸葛遲,他是元嬰修士,九圣已織好羅網(wǎng),他隨時會落網(wǎng),我需要為諸葛遲解圍。</br> “元嬰修士?”邵平波略心驚,此事他毫無聽說,上下打量他,“你怎知道?”</br> 賈無群:我對修行界經(jīng)營之深,遠(yuǎn)超你之想象。</br> 代為說話的元從心中無語,目光略瞟了下不遠(yuǎn)處的樓閣之上,那里站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牛有道。</br> 易容后的牛有道正站在樓閣上盯著水池邊交談的二人。</br> 同樣改頭換面女扮男裝的云姬上了樓閣,走到憑欄處的牛有道身邊,順?biāo)捶较蚩慈ィ瓎柕溃?amp;ldquo;邵平波能答應(yīng)嗎?”</br> 牛有道:“賈無群彰顯出來的實(shí)力,正是他需要的,能保證他的安全,能讓他安心經(jīng)營己事,還能解他之憂,又可將他背后之人降服,有這么多的好處,他為何不答應(yīng)?兩人‘臭味相投’,大事可期,應(yīng)該是一拍即合才對。”</br> 云姬:“他能相信賈無群么?”</br> 牛有道:“能不能相信不重要。這種人,你別指望他輕易相信你。只要讓他安心便可,只要賈無群介入的事,讓他認(rèn)為也可以拿住賈無群的把柄,認(rèn)為賈無群也不敢對他怎樣,還可以利用賈無群,他便會去做。你別忘了,賈無群還殺了縹緲閣的人。事實(shí)上也的確如此,賈無群不敢出賣他。”</br> 云姬冷笑,“一個背后和縹緲閣內(nèi)奸做了見不得光的事,一個殺了縹緲閣的人也同樣見不得光,兩人還真是‘臭味相投’。”回頭看向他,“你不是一直忌憚他么,還敢落這么個把柄在他手上?”</br> 牛有道:“等他知道我還活著,你覺得我還會在乎這個把柄嗎?我在人間的布局已經(jīng)完成,你覺得他還有資格成為我的對手嗎?我現(xiàn)在需要他,就用他,僅此而已,他沒有跳出棋盤的資格,跳出去了,就是出局!”</br> 紫府的宴席很豐盛,賓客相歡之后,邵平波攜夫人告辭。</br> 回晉國使館的途中,搖晃的馬車內(nèi),太叔歡兒發(fā)現(xiàn)丈夫的神色異常凝重,試著問道:“怎么了?”</br> 邵平波抓了她的柔荑,搖頭:“沒什么。”</br> 而紫府內(nèi)宅深處,送客歸來的賈無群亦走到了玩轉(zhuǎn)他那寫字板的牛有道身邊,手寫在元從背后。</br> 結(jié)果元從并未及時代言,反而“咳咳”了一聲。</br> 坐著的牛有道一抬頭,見是他,略有心虛,趕緊站了起來。</br> 無論是云姬,還是賈無群都略顯訝異,都察覺到了這一幕的異常。</br> 元從這才代言道:“幸不辱命,已與我聯(lián)手。”</br> 牛有道笑道:“區(qū)區(qū)小事,先生定能應(yīng)付,意料之中的事情。此地人多眼雜,我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辭,靜候先生的好消息。”拱手行禮,重點(diǎn)給予元從,之后揮手,示意不必相送。</br> 轉(zhuǎn)身,就這樣帶著云姬離開了,經(jīng)過魏多身邊時,也僅僅是多看了魏多兩眼,此來從頭到尾未與魏多說過一句話。</br> 賈無群目送的神色透著幾分復(fù)雜,有些不僅僅是說給邵平波聽的,讓邵平波去辦的事令他也清晰感受到了,南州那邊的的確確是已經(jīng)在和圣境那邊交手了。</br> 區(qū)區(qū)南州,竟有如此力量和手腕,令他難以置信……</br> 牛有道回了南州,邵平波卻沒有急著離開,在宋京盤桓了幾天,幾次登門拜訪博學(xué)大儒方長渠。</br> 方長渠拒絕跟邵平波離去,說邵平波殺兄弒母,乃無德之人,不愿相從。</br> 對于這些罵名,邵平波已經(jīng)不在乎了。</br> 最終還是賈無群幫了忙,宋國丞相的能量豈是方長渠能抗衡的,方長渠雖是博學(xué)大儒,卻不是全無私欲的真圣人,還有家小要生活,不得不屈服……</br> 返回晉京后,回府的邵平波沐浴更衣,洗漱完畢便鉆入了書房內(nèi),站在地圖前盯著無邊沙漠的位置一陣估算后,拉了拉墻上的繩索,書房外的鈴鐺聲響起。</br> 很快,邵三省大步而來,問:“大公子有何吩咐?”</br> 邵平波:“傳訊掌柜的,告訴他,三天后的下午,城南二十里外的狼湖,湖心島上見,若不來,別后悔!”</br> 邵三省猶豫了一下,見他已有定意,最終還是領(lǐng)命,“是!”</br> 如所定,三天后,艷陽高照的正午時分,喬裝打扮出行的邵平波出現(xiàn)在了城南二十里外的狼湖湖畔。</br> 身旁沒有帶多余的人,只有一名護(hù)衛(wèi)。</br> 湖畔找到一名漁翁,邵平波扔了錢給漁翁,獨(dú)自登船,留了護(hù)衛(wèi)在岸上,乘一葉扁舟晃悠悠駕臨了湖心島。</br> 離船登岸后,邵平波負(fù)手慢步在林中小徑內(nèi),四周清幽。</br> 島上有幾座簡單的亭子,這里本就是一些富貴人家閑暇時的游玩之地之一,只是戰(zhàn)事起后,一些娛樂事項都自覺收斂了,以致于現(xiàn)在清靜的很。</br> 走到其中一座亭中,邵平波掃了掃凳子上的塵土,慢慢坐下了,也摘下了臉上的假面。</br> 正靜候赴約之人前來時,忽見之前駕船的漁翁來了,挑著竹竿而至,徑直走到了亭內(nèi),一只葫蘆放在了石桌上。</br> 邵平波瞇眼盯著他。</br> 漁翁解釋了一句,“見先生孑然一身,隨身未有攜帶,怕先生渴了,送點(diǎn)水給先生備用。”</br> 邵平波目光落在了自己摘下的假面上,忽啞然失笑,略搖頭:“掌柜的每次現(xiàn)身皆神出鬼沒,想不到竟有勞掌柜的親自駕船送我。”</br> 漁翁抬臉,目露森寒,終于恢復(fù)了以前的聲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br> 邵平波平靜道:“掌柜的莫非想殺我?別忘了,我一死,你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br> “是嗎?”漁翁冷笑,突然出手,瞬間一把掐住了邵平波的脖子,另一手捏出了一枚紅色丹丸,“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服下此物,嘗過此物的滋味后,你自然就老實(shí)了!”</br> 被掐著脖子近乎提起的邵平波情不自禁地張開了嘴巴,手中的假面也松開落地了。</br> 漁翁忽目光一閃,迅速回頭,發(fā)現(xiàn)一只手已經(jīng)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竟令他整個人難以再發(fā)力,只聽身后一聲輕喝:“撒手!”胳膊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道涌來,直貫五指,當(dāng)即不由自主地松開了邵平波。</br> “咳咳……”邵平波捂住脖子連連咳嗽。</br> 砰!漁翁轉(zhuǎn)瞬又被一掌給掃飛了出去,咣,硬生生撞斷了一棵樹,砸落在地。</br> 他又迅速翻身而起,再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輕易打傷自己的人竟然是之前護(hù)送邵平波到岸邊的那名護(hù)衛(wèi),目露驚疑神色,不知對方是何人,但明顯察覺到了,對方的實(shí)力遠(yuǎn)高過自己。</br> 沒有多余的反應(yīng),立刻閃身而去,欲逃離。</br> 唰!那護(hù)衛(wèi)瞬間射出,轉(zhuǎn)眼就到了漁翁身邊。</br> 漁翁一臉驚駭,咣!胸口又中一掌,噗血倒飛了回去,落地翻滾,咳血不止。</br> 亭中緩過了勁來的邵平波靜靜看著這一幕。</br> PS:補(bǔ)五號一更。感謝新盟主“小閨霖”捧場支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