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五章 寧王生前的交代
管芳儀沒有代勞,看著商淑清親自動手。</br> 因經(jīng)常來清理,雜草未成勢,隨便摘除幾下,墳包上也就干凈了。</br> 待商淑清走回墓碑前,管芳儀忽回頭喝斥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杵邊上干嘛?一點眼色都沒有。”</br> 許老六被罵的莫名其妙,回頭看了看四周,才發(fā)現(xiàn)前來的護衛(wèi)都遠遠站開了戒備。</br> 護衛(wèi)之所以站遠一點,是因為商淑清每次來都會在墳墓前守護一陣,甚至會對著墳墓嘀嘀咕咕說些什么,商淑清有心讓大家回避,大家也因此而回避。</br> 都挨罵了,許老六只能是有樣學樣,不過還是先走到墓碑前拱手鞠躬一下,“老六有禮了。道爺,您安息。”</br> 這是咒牛有道呢?管芳儀兩眼一瞪,“安息你個大頭鬼,滾一邊去。”</br> 許老六撓了撓后腦勺,一個閃身,滾遠了一點,很聽話。</br> 扶芳園一幫人都很聽管芳儀的話,若不是管芳儀當年收留,一幫人大多還在散修中廝混。</br> 不僅僅是記這個恩情,當年一群人在齊京站穩(wěn)腳,靠的就是管芳儀的美貌。</br> 某種程度來說,一群大老爺們盡管在為管芳儀賣命,可實則仍對管芳儀心懷愧疚。</br> 大家在齊京是怎么衣食無憂的?是管芳儀一個女人出賣姿色掙錢養(yǎng)的大家,管芳儀色衰后,又是管芳儀對其他男人賣笑撐著大家的飯碗,一群大男人就是這樣在修行界混過來的,羞愧不?</br> 而且管芳儀這些年對他們也確實不錯,這么多年沒虧待過。</br> 稍微有點良心的大男人,該怎么做,不用教了。</br> 別人能嘲笑管芳儀是個出賣姿色的風塵女子,許老六他們誰也沒那資格鄙視。</br> 而沒良心的,則早就被一幫人給清出了扶芳園,至今跟著的可說是忠心耿耿,認了管芳儀做老大,這輩子這條命算是心甘情愿交給了管芳儀,踢兩腳罵兩句算什么?也早就習慣了,知道大姐對他們打罵兩句沒壞心。</br> 回頭見商淑清微微笑意著看著自己,管芳儀略顯尷尬道:“妹子別見怪,這些大老粗就這德性,身邊跟久了,臉皮都厚了,非得用罵的才聽的進去。”</br> 商淑清略搖頭,“沒有,清兒只是覺得奇怪。”</br> 管芳儀詫異,“奇怪什么?”</br> 商淑清:“紅姐是道爺?shù)男母故窒拢瑧{紅姐和道爺?shù)母星椋鍍河行┎幻靼祝罓斔篮螅鍍核坪鯖]看出紅姐有任何傷心難過的情緒流露。”</br> “……”管芳儀無語,人沒死,我難過什么?在紫金洞裝過了就完了,哪能一直裝的下去,真要那樣的話,老娘這日子還怎么過?</br> 心里的想法歸心里,表面上還得解釋,她露出一臉惆悵來,“郡主,老姐姐我是什么出身,你是知道的,紅塵賣笑之人,一貫是臉上笑著,心里的心酸別人是看不到的。”手指點了點自己心口,“我又不是沒心沒肺,道爺死了,我心里能不難受嗎?我未必比你好受,可茅廬別院還有一幫子人呢,我若是整天愁眉苦臉,大家看了怎么辦?老姐姐我臉上笑呵呵,一切難受和心酸都藏在這里呀!郡主這話,戳我心窩子了,唉!”</br> 聽她這么一說,商淑清頓時惶恐,有些手足無措道:“紅姐,是清兒冒昧了,是清兒妄言,清兒不該胡說。”</br> 管芳儀擺了擺手,又上前抓了她手,“都是自己人,說真話比拐彎抹角的好。”忽盯著她臉看。</br> 商淑清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問:“紅姐,怎么了?”</br> 管芳儀:“我在想一件事情。”</br> 商淑清不解,“什么?”</br> 管芳儀:“我以前聽說,郡主的臉之所以會如此,并非天生,而是道爺上清宗的師傅東郭浩然所致,這按理說能種下應該就有解決的辦法啊!哪個做父親的能這樣置之不理,難道王爺就沒告訴過公主化解之法嗎?”</br> 商淑清頷首,“辦法倒是說過。”</br> 管芳儀眼睛一亮,“什么辦法?”</br> 商淑清:“父王說了,之所以在我臉上種下惡斑,是因我小時候得過一種怪病,怕冒然解除會有傷害,等到確認不會有問題了,找東郭先生化解便可。誰知東郭先生也遇了難…道爺也幫我打聽過,上清宗其他人皆不知化解之法。”</br> 管芳儀狐疑道:“就只說了東郭先生能化解,沒說其他的辦法?”</br> 商淑清搖頭,“沒有。”</br> 管芳儀:“你確定?”</br> 商淑清點頭,“確定。”</br> 管芳儀:“你再好好想想,你父王當年的交代,你是不是還遺漏了什么?”</br> 商淑清苦笑:“都說女人愛美,若有其他恢復的辦法,這種事我肯定記得清楚,怎么可能忘記。清兒清楚記得父王的交代,找東郭先生可化解。紅姐,您今天怎么了,好好的怎么關心上了這個?”</br> 管芳儀嘆道:“我這不是憐惜你么,你看你皮膚多水靈,還有那連我看了都羨慕的好身段,卻偏偏壞在了這張臉上,姐姐我這是希望能治好你的臉吶。”</br> 商淑清:“紅姐的好意,清兒心領了,既然沒有辦法,就算了,反正這么多年已經(jīng)過來了,清兒早就習慣了。”</br> 管芳儀:“能治好還是要想辦法的,你不妨再仔細想想,興許能想起什么來。”</br> 商淑清頗為無奈,“紅姐,父王的交代真的就是找東郭先生,真的沒說其他辦法。”</br> 見如此,見實在是問不出來,又不好逼迫,管芳儀只好作罷,只能裝模作樣嘆息一聲,“可惜了!”</br> “這也許就是命吧。”商淑清微微一笑,忽又問道:“最近似乎好長時間沒見到云姬姐姐了。”</br> 管芳儀:“那老妖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貫低調,不太與人相處,見不到很正常。”</br> 商淑清又試著問道:“云姐身邊的那個王嘯呢,似乎也許久沒見到。”</br> 此話一出,管芳儀立刻心生警惕,“郡主,你好好的問那個王嘯作甚?”</br> 商淑清默了默,徐徐道:“不滿紅姐,不知怎的,我總感覺他身上有道爺?shù)挠白印?amp;rdquo;</br> 管芳儀立道:“錯覺當不得真。”</br> 商淑清慢慢走到了墓碑前,手摸著墓碑上的字,惆悵道:“也許是錯覺吧,清兒總感覺道爺沒死,總感覺道爺還活著,有時甚至感覺他就在我們周圍,所以我經(jīng)常來這里看看。紅姐,我的這種錯覺說來您別笑話,當年在茅廬山莊的時候,道爺出去后回來,哪怕沒人告訴我,我也隱約能感覺到他回來了,出來一問,道爺果然回來了,這種感覺是錯覺嗎?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都怪我,我當年不該請道爺出山的,道爺若不出山,就不會有事了…”</br> 一番話聽的管芳儀神情直抽搐,開什么玩笑,人與人之間還能有這感應?懷疑這女人是不是魔怔了。</br> 而手扶墓碑的商淑清語調漸低,漸如呢喃,漸至無聲,就此靜立在了墓碑前,神色陷入了恍惚中,似乎在回憶往事。</br> 管芳儀看著她,沒有打擾她,也似乎由她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慢慢回頭看向了布滿晚霞的天際,一臉惆悵,當年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在這樣苦苦等待,期待著那人會回來。</br> “山不言,滄海間。見誰徘徊?風磨巖,雨戀檐。見誰徘徊?青草知風語,碧湖漣漪雨,窈窕是淑女,歲歲芳華去。空山淺幽若,在龍淵,誰見?……”</br> 看著天際,管芳儀不知不覺就輕輕哼唱起了這個曲調,當初聽商淑清反復唱過后,她覺得很好聽,就記下了,偶爾心情好或不好時就會不自覺的哼唱起來。</br> 此時亦如此,當唱到“窈窕是淑女,歲歲芳華去”時,似乎特別有感觸,再唱已是曲中人一般,眼眶濕潤了。</br> 兩人就這樣,一個對著墓碑,一個對著晚霞天際,風吹衣袂翻飛飄飄亦不動搖,只有野草如波浪。</br> 就這樣站到了天色黑沉下來,直到有護衛(wèi)過來提醒,兩人才醒過神來離去。</br> 回到王府,各回各家,管芳儀也找到了牛有道,將打探的情況告知了。</br> 牛有道一手捏著下巴,徘徊著,嘴里嘀咕著,“按理說,事關重大,寧王不可能不做后手,否則出了意外怎么辦?”</br> 管芳儀嘆道:“我反復問了,她說了,寧王讓找東郭浩然,她確信并反復肯定寧王就給了這么一個辦法。”</br> 這個不用她說,牛有道自然是明白,趙雄歌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東郭浩然是得了鴉將煉制秘法的人,東郭浩然擺明了就是實際經(jīng)手操辦的人,也是東郭浩然在商淑清臉上種下的兵符,東郭浩然肯定是知道的。</br> “難道是商淑清隱瞞了什么?”牛有道嘀咕。</br> 管芳儀:“不可能!我是女人,比你了解女人,就憑她對你…呵呵,我敢保證,管他什么秘密,真知道的話,早就恢復了真面目見你。”</br> 牛有道不愿跟她扯這個,這女人就知道情情愛愛的,扯起來會沒完,繼續(xù)思索著,“除了東郭老頭就沒了別的辦法?若真如此的話,東郭老頭已經(jīng)死了,死的連個鬼影子都不知去了哪,轉世投胎都半拉大了,還找個屁,難道那個秘密就這樣隨著東郭老頭湮滅了?”一臉膩味。</br> 真要如此的話,難道真要如趙雄歌說的,等到鴉將積蓄的能量到了一定的地步而導致商淑清產(chǎn)生感應才行?那這得等多久?</br> 管芳儀狐疑,“商淑清那張臉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對方只說有秘密,只說讓她去做,并未告知真相。</br> “有機會你自然會知道。”牛有道隨便一句打發(fā)了。</br> “嗤!一肚子陰沉沉的鬼東西!”管芳儀翻了個白眼,最討厭這種屁話,聽了讓人惱火,也知道再問也是白問,懶得理了,轉身而去。</br> PS:月票兩萬加更奉上。感謝新盟主“三月淡藍”捧場支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