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五章 愿娶
“大人,您的身體當(dāng)多靜養(yǎng)。”一名黑水臺隨從上前叮囑了一聲。</br> 邵平波點頭謝過他的好意,“有點悶,隨便走走。”并揮手示意了一下,不用跟著。</br> 對方止步,主仆二人慢步走開了,四周不時有巡邏的隊伍來回穿插,甚至是從兩人身邊經(jīng)過,蒙蒙亮的天空上能看到巡弋的飛禽坐騎來回,防范有人從空中接近。</br> 止步在一處坎坡的簡易哨樓附近,眺望大軍聯(lián)營的陣容,靜默了一陣的邵平波徐徐道:“我為晉國嘔心瀝血,晉國朝堂上的人卻不容我。”</br> 邵三省觀察了一下,見他心態(tài)確實平靜了下來,這才敢開口道:“大公子,娶七公主的事,萬萬不可答應(yīng)!”</br> 按理說,他只是個奴仆,無權(quán)干涉主子的婚姻大事,可這事他實在是難以忍受,若是平民百姓家的婚娶也就罷了,可這位七公主的事已經(jīng)是天下人矚目,娶了這個七公主的話,大公子將永遠(yuǎn)抬不起頭來,而大公子本就是個心思重的人,導(dǎo)致心力憔悴,不宜過度受激,再長久背負(fù)上這樣的事情的話,如何能承受?</br> 邵平波:“如何拒絕?朝堂上的事發(fā)經(jīng)過你也看了,一群人正等著我拒絕!百官皆答應(yīng)了陛下和公主,只要公主愿嫁,各家便愿娶,唯獨我不愿意嗎?只要我拒絕,一群人便會像餓狼一樣撲來,各種攻訐會將我淹沒,我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我立下再大的功勞也無法得到任何應(yīng)得的,都會在他們的口中化為烏有!今后就算陛下再想扶我,這事也會成為他們攻擊的把柄,他們會一直利用下去!”</br> 邵三省道:“大公子為陛下效犬馬之勞,當(dāng)求陛下!”</br> 邵平波嘆道:“沒用的,勢已成,陛下也擋不住。朝堂情況,你以為是黑水臺傳來的?那是陛下傳來的,讓我自己看著辦,他也無能為力。”</br> 邵三省悲憤道:“大公子,七公主萬不可娶。大公子為晉國嘔心瀝血,晉國卻如此對待,不如一走了之!”</br> 邵平波:“你看看四周吧,還走的了嗎?”</br> 聞聽此言,邵三省立刻留心觀察四周,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后面有黑水臺的人不遠(yuǎn)不近跟著,四周更有若有若無的目光盯著,頓時明白了大公子堅持要出來走走的用意。</br> 邵平波:“不要再東張西望了。晉國大的戰(zhàn)略已重新制定,蓄勢碾壓,至少目前來說,我的作用已經(jīng)不大了,我若敢跑,他們殺我不會有任何的猶豫。”</br> 邵三省悲憤,“大公子不辭辛勞,竟換來如此報答,實在可恨,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br> 邵平波:“我倒是想過幾個辦法,最好的辦法是七公主死了,其次是高品挾戰(zhàn)事為我開脫,另就是求掌柜的幫忙,動用器云宗那邊的力量干預(yù)朝堂。”</br> 聽到有這些辦法,邵三省立問:“如何除掉七公主?”</br> 邵平波:“七公主闖入朝堂,先是以皇權(quán)脅迫百官松口,繼而又以百官挾勢反逼陛下,運籌帷幄于朝堂,這是一個十幾歲的丫頭能干出的事嗎?背后必有熟慮朝堂且老謀之人唆使教導(dǎo)!我不知是何人唆使,但能做出這事的人,恐已在等著我對七公主下手,在沒有弄清對手是誰之前,不知其布置之前,恐自投羅網(wǎng),此策暫不可取。”</br> “要化解此事,對七公主下手的最好對象其實是陛下自己。若在戰(zhàn)事發(fā)生之前,以我之重要性,陛下會對七公主下殺手,現(xiàn)在…難道我能上書陛下,讓陛下去殺自己女兒嗎?”</br> 邵三省:“那就去求高大司馬。”</br> 邵平波:“高品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了,他向我說出了晉國重新制定的大戰(zhàn)略,就等于是在告訴我,對他來說,我已經(jīng)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是不會為我去得罪滿朝大臣的。沒有一番布置來進行脅迫,他是不會松口幫忙的,朝堂那邊也不會容我慢慢布置。用此手段的人,下手的切入點精妙,且狠穩(wěn)準(zhǔn),根本不給我喘息之機,沒有給我時間。”</br> “事前毫無征兆,我事先亦毫無預(yù)防,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晚了,已經(jīng)在羅網(wǎng)中掙扎!”</br> 邵三省:“那就只能是請掌柜的幫忙了。”</br> 邵平波頷首,“目前也只能是這樣了。但此事動靜鬧得太大,異常行為很容易被縹緲閣發(fā)現(xiàn),只怕掌柜的也不敢插手。但事到如今必須得試試看,聯(lián)系掌柜的,讓他動用其力量,殺七公主或左右器云宗干擾朝堂,二者讓他自選其一,他覺得哪個辦法好就用哪個。”</br> 邵三省點頭,“好,我這就聯(lián)系他。”</br> 邵平波:“還是那句話,此事動靜太大,我估判掌柜的插手的可能性不大,未必會答應(yīng)幫我。掌柜的對我很重要,如果他實在沒把握,我也不好勉強,我也不希望看到他出事,他一出事也必然要連累我,那將萬劫不復(fù),你我屆時怕是要連命都保不住。”</br> 邵三省:“大公子的意思是?”</br> 邵平波:“做另一手的準(zhǔn)備,若他不肯相助,就讓他幫忙另一件事,找出我的對手是誰!出了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這人太危險了,把人找出來好做防范!”</br> “待我站穩(wěn)腳,必除此人!另外讓掌柜的幫忙關(guān)注一下,朝堂上針對我的人是以哪些人為主…要想自在,不除掉一批人震懾震懾是不行了!”</br> 回頭看向邵三省,“這些事,不好讓黑水臺的人去查,我手上又無其他力量,只能請掌柜的幫忙。”</br> 邵三省點頭,“明白!”</br> 看向越來越亮堂的天際,邵平波喟嘆,“本以為牛有道死了能松口氣…我倒要看看是朝堂上的哪位在對我下如此狠手,朝堂上藏有如此人物我事先竟無一點察覺!”目中閃過狠厲之色。</br> 說到牛有道,邵三省略有黯然,當(dāng)初那個牛有道就是搞得大公子身敗名裂,以致大公子氣得嘔血,如今冒出個又要搞得大公子身敗名裂的人,同樣氣得大公子嘔血。</br> 牛有道困在圣境內(nèi),大公子蟄伏后出山未逢對手正一路翻云覆雨,誰知牛有道一死,又冒出一個搗亂的。</br> “大公子,如今去哪?”邵三省黯然著問了句,好提前做準(zhǔn)備。</br> 邵平波:“出了這樣的事,我暫時也無心其他,不解決掉后患什么也做不了。暫時哪也不去,趁著身體有恙,暫可不回復(fù)陛下那邊,先在這拖上些日子,等到掌柜的那邊的消息再做決斷!你速去聯(lián)系。”</br> “是!”邵三省應(yīng)下。</br> 有些事情不出邵平波的所料,那位掌柜的的確嫌事情動靜太大,關(guān)注的人太多,不肯動用縹緲閣的力量刺殺七公主,更別說左右器云宗干預(yù)此事,太容易露出破綻了。</br> 不過查是誰在幕后下黑手倒是沒問題,稍微引導(dǎo)縹緲閣關(guān)注,縹緲閣自然會去探尋真相,掌柜的順帶獲得消息便可。</br> 而邵平波借由身體有恙,遲遲不給太叔雄答復(fù),太叔雄倒也沒有逼問催促。</br> 然而朝中的人卻在不停逼太叔雄,懷疑邵平波在借病推脫,太叔雄又不好說是傳了消息過去把邵平波給氣得吐血了。</br> 最后有人親自奔赴前線,代表朝廷探望邵平波的病勢,并說出朝廷的“美意”,問邵平波意見如何,在逼邵平波表態(tài)。</br> 邵平波想裝病重也裝不下去,人家?guī)Я朔◣熾S行,幫他檢查身體,確認(rèn)了他身體是有損,但調(diào)養(yǎng)之下并無大礙。</br> 面對逼問表態(tài),邵平波強顏歡笑,強烈表示太叔歡兒是清白的,能蒙公主下嫁是他的榮幸,若陛下和公主愿意,他愿娶!</br> 探病的大臣笑容詭異,是帶著一臉笑意離去的。</br> 而躺在帳內(nèi)的邵平波又是一陣劇烈咳嗽,修士施法幫忙壓制理順氣息后,平靜下來的邵平波靜默無語,竟有些走神。</br> 他想起了在農(nóng)舍內(nèi)與太叔歡兒見面的那一幕,太叔歡兒說皇帝答應(yīng)了她一個條件,說將來不會放過他!</br> 他當(dāng)時并未將太叔歡兒的威脅放在心上,誰知太叔歡兒一語成讖!</br> 探病大臣離去前不免向大司馬高品告辭,高品笑容滿面的親自將人給送出了大帳。</br> 待到客人離去,高品目光投向不遠(yuǎn)處的那座帳篷,嘀咕了一聲,“答應(yīng)了…如此最好!”</br> 回朝后的探病大臣也帶回了邵平波的態(tài)度,滿朝歡喜,恭喜陛下。</br> 太叔雄借口邵平波有病,待病愈后再說婚事也不遲,那探病大臣卻一口咬定,邵平波已經(jīng)病愈,只是在修養(yǎng)而已,若不信可招邵平波來京修養(yǎng)查看。</br> 太叔雄又借口戰(zhàn)事關(guān)頭,不宜操辦婚事。</br> 群臣又言,正因為大戰(zhàn)關(guān)頭,還公主清白也正是為掃清流言蜚語鼓舞軍心士氣,一舉兩得,道理一套一套的。</br> 說白了,太叔雄扶持邵平波的力度大家都感受到了,逼得一群人的利益一致了,哪怕一貫站在太叔雄那邊說話的人,也感受到了邵平波對自己地位的挑戰(zhàn),不容邵平波將自己取而代之!</br> 一幫人壓根不管邵平波是不是還病著,隔天就挑好了良辰吉日上奏!</br> 面對滿朝上下一致的態(tài)度,太叔雄只能是準(zhǔn)了,可回到御書房后立刻砸了東西。</br> 被一群人逼宮的滋味不好受,有點咽不下這口氣,此風(fēng)不可長,他準(zhǔn)備等戰(zhàn)場局勢穩(wěn)定后,再找機會找一群人算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