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七章 小雨
元從再次代言:“賈某還有公務(wù)在身,先行告退。”</br> 蘭貴妃忙道:“先生這就走了?唉…幸遇先生得了先生幫助,本宮實(shí)在是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先生在這京中可有什么需要本宮幫忙的,不妨直言,能辦到的,本宮一定盡力。”</br> 賈無群搖了搖頭,笑著拱了拱手,當(dāng)場轉(zhuǎn)身離去。</br> 別說這女人幫不上他什么,就算能幫上,他暫時也不會跟她走太近,免得惹來嫌疑。</br> “歡兒,還不快謝過先生。”蘭貴妃催促女兒一聲,然太叔歡兒低了個頭,壓根沒任何反應(yīng)。</br> 拿她沒辦法,蘭貴妃只能快步到門口,目送。</br> 見到賈無群兩人出來了,麥德滿立刻跟上了離去。</br> 郭文尚則有些不知顧哪邊好,最終還是先快步到了蘭貴妃跟前,先尊禮辭別。</br> 蘭貴妃叮囑其勿忘待客之道,郭文尚連連應(yīng)下,敷衍過后趕緊走人,可謂快步追趕著追上了賈無群,湊近跟前,邊走邊問:“先生對娘娘說了些什么?”擔(dān)心這位胡說什么。</br> 賈無群伸手在元從背后隨便寫了幾個字,元從道:“一些開導(dǎo)七公主的話而已!”</br> 一行下山后不久,蘭貴妃一行也要下山了,可經(jīng)過火神廟主殿時,蘭貴妃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拉了女兒,再次進(jìn)入了正殿內(nèi),拉著女兒再次跪在了火神像前。</br> 蘭貴妃跪拜之神態(tài),看向神像的目光,這次真正是透著無盡的虔誠。</br> 今番,她算是領(lǐng)教了這火神廟的靈驗(yàn),之前在宮中聽到什么焚毀厄運(yùn)之說時心中是不太信的,純粹是不信也要來試試,以求心安。誰想一來竟碰上個宋國隱相,隨口就給出了開解之法,此時這一拜真正是還愿和感謝的。</br> 母女二人起身后,看到廟祝,蘭貴妃微微一笑,對外面下人揮手道:“賞…”話出口又改口,“再加倍敬上香火錢!”</br> 立刻有宮女上前,再次奉上金票。</br> 廟祝雙手接了金票,躬身謝過。</br> 母女二人出了正殿,蘭貴妃仰天舒出一口氣來,脆聲道:“回宮!”</br> 她剛才跪拜時已暗暗對火神祈禱過,若真能如愿,定再來還愿!</br> 一聲令下,明防暗布在火神廟中的護(hù)衛(wèi)人手迅速收攏撤離,護(hù)衛(wèi)了宮中來的貴人下山。</br> 而就在一行剛出火神廟沒多久,一名太監(jiān)又鬼鬼祟祟跑回了火神廟主殿內(nèi),直接找到了廟祝,二話不說,手一伸!</br> 廟祝當(dāng)即點(diǎn)頭哈腰,袖子里摸出金票,將蘭貴妃賞賜的香火錢算出一半,恭恭敬敬交到了太監(jiān)手上,“公公慢走!”</br> 識相的很,哪還有絲毫在蘭貴妃面前的道貌岸然。</br> “呵呵,不送!”收了金票的太監(jiān)大搖大擺而去。</br> 什么火神廟,他才不信這鬼東西,據(jù)他所知,這廟祝能在這里坐地發(fā)財(cái),每年不知要給官府里的人打點(diǎn)多少,也就能糊弄糊弄宮里那些貴人,還是金銀到手最實(shí)在。</br>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xiàn)象,大人物的家眷來敬神,香火錢出手大方,而大人物手下的人又向神廟伸手撈,撈到的又要孝敬大人物,如此循環(huán)。</br> 走到正殿門口目送的廟祝忽一臉憎惡的“呸”了一聲,一口唾沫吐地上,不過摸摸袖子里的金票,又展笑顏,這一回前前后后的收獲還是不小的……</br> 下了南陵山回到城中,這一天游逛下來天色已晚,郭文尚本還要設(shè)宴款待。</br> 然目的達(dá)到的賈無群已無了再奉陪的興趣,借口一趟游玩身體已經(jīng)乏了,要回去歇著,郭文尚只好作罷。</br> 回到宋國使館內(nèi),賈無群對麥德滿有交代,“即刻讓宮里的眼線關(guān)注宮中動靜,尤其是那母女兩個!”</br> “好!”麥德滿拱手領(lǐng)命,即刻執(zhí)行布置去了。</br> 逛了一天,按理也的確是有些累了,可賈無群負(fù)手靜默在屋檐下,不知在想些什么。</br> 元從一直守在邊上,魏多在屋內(nèi)打掃,抹布將桌椅擦的干干凈凈,不時會往外面偷看兩眼。</br> 屋檐下的賈無群忽轉(zhuǎn)身了,伸出了手,元從察覺到后走了過去背對,感受著對方指劃內(nèi)容。</br> 賈無群:一個普通人,身邊也有不少法師幫忙調(diào)理身子,卻時常會咳血,是何緣故?</br> 元從想了想,回道:“也許身體并不康健,有什么修士也難以治愈之暗疾。”</br> 賈無群:若身體康健又是何故?</br> 元從:“許是太過勞心勞力,不宜受刺激!”</br> 賈無群放下了手,若有所思。</br> 元從扭頭回看了眼,忽主動問道:“那人若是不娶呢?”</br> 賈無群微微一笑,再抬手在他背后寫下:根據(jù)我了解,晉國滿朝上下對他并不友善,只要各種因素到位,將其卡死,他不娶的結(jié)果便只有一個,逃離晉國!擅自逃離,便失去了晉國的力量支持,沒了晉國的庇護(hù),這不正是南州那邊希望看到的嗎?而晉國也不會放過他!留下則必娶,不娶則逃離,他只有這兩條路,隨便他怎么選擇都是南州希望看到的!</br> 元從默默點(diǎn)頭,懂了。</br> 賈無群:身子的確有些乏了,我先休息一會兒。</br> 放手后轉(zhuǎn)身而去。</br> 元從回頭喊了聲,“魏多,先生要休息了。”</br> “是!”魏多立刻從屋里跑了出來,尾隨了賈無群進(jìn)入寢間,之后又快步出來打了熱水進(jìn)去。</br> 再出來,端了一盆要換洗的鞋襪和衣服。</br> 不過并未急著去洗,走到屋檐下放下了手里東西,湊到元從跟前,弱弱問道:“賈先生去了山上,都做了些什么?”</br> 元從冷冷斜他一眼,本不想啰嗦,但也知道這位的責(zé)任,負(fù)責(zé)傳訊聯(lián)系,要掌握這邊的情況及時報(bào)知南州那邊。</br> 而他也得了牛有道的托付,說這魏多乃忠義之人,讓他盡量幫忙照顧一二。</br> “上山后先去神廟進(jìn)了香……”元從把前前后后的情況詳細(xì)說了遍。</br> 聽完后,魏多連連點(diǎn)頭,“明白了。”又俯身端了臟衣服去處理。</br> “你是上清宗上任掌門的徒弟?”元從忽問了聲。</br> 魏多停步,“是!”</br> 元從:“牛有道的那個師傅東郭浩然你知道多少?”</br> 魏多怔了怔,含糊道:“長老的事情我不清楚。”</br> 元從:“牛有道和上清宗的關(guān)系恐怕沒外界想的那么差吧?”</br> “不好!”魏多搖了搖頭,不知這位為何突然關(guān)心起了這個,但一提到牛有道和上清宗的關(guān)系,他情緒明顯有些低落,端著東西低個頭走了。</br> “不好?”元從冷笑一聲,抬頭看向屋檐上方的天空,嘀咕自語:“不好能讓我關(guān)照你……”</br> 天說變就變了,傍晚時分突然涌來烏云,籠罩了晉國京城上空,開始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br> 京城街頭行人步履匆匆,或趕回家,或躲避在街道兩旁的店鋪屋檐下躲雨,百姓談?wù)撟疃嗟倪€是戰(zhàn)事。</br> 元從守在賈無群的房間外的屋檐下,寸步不離。</br> 魏多暫時放下了清洗的衣裳,匆匆跑來,到了房間門口,又躡手躡腳推門而入,不敢打擾熟睡中的賈無群,輕輕關(guān)好窗子,繼而又輕步到榻前,小心為賈無群掖好被子,最后才悄無聲息出去了。</br> 門窗的輕微嘎吱聲,令側(cè)臥的賈無群微微睜眼,目送了魏多離去的身影后,又緩緩閉眼了。</br> 一旦進(jìn)入勞心狀態(tài)后,他的睡眠便不會太好,稍微一點(diǎn)動靜就能吵醒。</br> 雨不大,小雨,但這一下就是好幾天,淅瀝瀝不停。</br> 元從一直守著屋檐下的雨水滴答,安詳神態(tài)中透露的,似乎極為享受這時光與生命流淌的點(diǎn)滴……</br> 南州,密室內(nèi),牛有道放下手中密報(bào),笑了。</br> 管芳儀拿起他看過的密報(bào),看后嘖嘖道:“這個賈無舌果然出手不一般,也不枉你費(fèi)一番工夫挖他出來,不過還不是乖乖聽命于咱們道爺,是不是?”有拍馬屁調(diào)侃的嫌疑。</br> 牛有道搖頭:“我親自去,也未必能想到從火神廟下手,也許會采取別的辦法接近。不過看到這,我總算是放心了不少,這家伙應(yīng)該沒那么容易被邵平波給弄死!”</br> ……</br> 大早上,平常天應(yīng)該微微亮了,但被陰云籠罩的天空難見光明,天色依然黑蒙蒙一片。</br> 蘭貴妃已早早醒來,鉆進(jìn)了女兒的房中,與女兒嘀嘀咕咕。</br> 這兩天一直在跟女兒悄悄嘀嘀咕咕,一直在叮囑教導(dǎo)女兒。</br> 待到下人來報(bào),說百官已經(jīng)上朝了,母女兩個這才出了門。</br> 天蒙蒙亮了,依舊飄著細(xì)雨,蘭貴妃輕輕在女兒后背推了一把,“你我母女的前途命運(yùn)皆在你手中,去吧!”</br> 太叔歡兒咬著唇,步入了細(xì)雨中。</br> 一旁下人中立刻有人打著雨傘跟上,急著幫太叔歡兒遮雨,蘭貴妃喝了一聲,“沒你們的事,站住,讓她去!”</br> 舉傘太監(jiān)僵住,不敢妄動了,一群人看著太叔歡兒身影孤零零消失在冷雨中。</br> 做母親的終究是放心不下的,最終還是領(lǐng)著兩名隨從跟上了,但止步在一道月門外,看著女兒淋雨的身影慢慢行走在空蕩蕩的廣場上,看著女兒慢慢走向那座烏云籠罩的朝堂。</br> 太叔歡兒步履沉重,也許是雨水濕潤了衣裳,感覺有些冷,那座宮殿像是盤踞的怪獸,敞開的大門像是能吞噬一切的獠牙巨口,讓她有些害怕。</br> 可她最終還是走到了高高的玉階前,守將快步過來攔住了她,“公主,這里是朝堂,不是您該來的地方,請回!”</br> PS:感謝“夜忒狼”的小紅花捧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