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四章 火神顯靈
有賈無群在,本收斂著官架子低眉順眼陪同的麥德滿瞬間精氣神上升,轉(zhuǎn)瞬便擺出了代表一國的使臣架勢,不冷不熱道:“貴妃和公主乃女眷,我等自然是不便打擾,可就算是本使去皇宮拜見晉皇陛下,陛下也會撥冗一見,也沒有隨意逐客的道理。郭大人,本使代表的是宋國臉面,賈先生的身份之尊貴你也知道,你把我們大老遠給領來,到了山下又一句不巧,這是又要我等滾回去嗎?莫非這便是晉國的待客之道?”</br> 賈無群兩手一背,低頭看著腳下。</br> 諸國間來往注重禮儀,郭文尚略有尷尬,把客人領來游玩了,結果到了山腳又給帶回去的確不合適,別說國與國之間的禮儀邦交,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也沒有這樣的待客道理。</br> 而他能來親自陪同也是有原因的,賈無群出現(xiàn)在衛(wèi)國軍營與宋國使團的人碰面已經(jīng)引起了晉國這邊的警覺,這個不太露面的“隱相”突然跑到戰(zhàn)場上去了,又突然來了晉國,也不知是不是宋國那邊有了什么打算。</br> 總之這個時候,戰(zhàn)事已經(jīng)打到了這個地步,晉國是不希望他國有太多修士力量介入戰(zhàn)事的,否則對晉國的力量消耗太大,晉國不愿看到。</br> 到了郭文尚這個地步的人,游玩哪會放在心上,陪玩都是有目的的。</br> 把這個賈無群領來了,火神廟沒看上,又讓他回去,的確不太合適。</br> 不過郭文尚臉上笑容不改,雙手摁了摁,“麥大人,誤會了,明人眼前不說暗話,想必七公主的事情你們也聽說過,這個時候貿(mào)然沖撞不合適,我只是有些顧慮而已,還是要先打聲招呼的。稍安勿躁!”</br> 他轉(zhuǎn)身拉了守山將領到一旁,與之耳語嘀咕了一番。</br> 之后便見那守山將領迅速離去,一路飛奔上山通報去了。</br> 麥德滿悄悄瞥了眼賈無群的反應,心中暗暗嘖嘖,發(fā)現(xiàn)這位隱相果然不凡,從決定見那位七公主開始,又是火神廟又是郭文尚的,引子可謂一路順手埋下來,一路燒下來皆在其算計之中。</br> 不出宮的七公主被誘出了宮,出了宮也難見到,又預設了郭文尚這一手,若沒這郭文尚,今天怕是連上山都難。</br> 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的事,在這位隱相的手中可謂等閑化解。</br> 親眼見識了賈無群的本事,他發(fā)現(xiàn)這位隱相不來做出使的使臣有些可惜了。</br> 山下客人在等候。</br> 山上偌大個火神廟中倒是冷冷清清,香煙繚繞,四周是零星戒備的侍衛(wèi)。</br> 主殿內(nèi),蘭貴妃和女兒太叔歡兒正跪在面目猙獰的火神雕塑下虔誠禱告,面容虔誠的母女二人皆貌美。</br> 前來通報的守山將領到了主殿門口,被門外等候的太監(jiān)伸手攔下。</br> 守山將領朝內(nèi)瞅了眼,發(fā)現(xiàn)正在禱告中,的確不宜打擾中斷,遂與太監(jiān)嘀咕耳語了幾句。</br> 太監(jiān)微微點頭,略摁手,示意其稍等。</br> 殿內(nèi)旁立肅穆的廟祝,往門口多瞅了兩眼,將門外動靜盡收眼底。</br> 母女二人禱告完畢起身,蘭貴妃招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宮女近前,奉上天下錢莊的金票給廟祝。</br> “我母女二人上山,興師動眾,叨擾了貴廟,一點香火錢略表心意。”蘭貴妃示意廟祝收下。</br> “貴妃娘娘言重了。”廟祝雙手接了金票,先行禮謝過蘭貴妃,又對太叔歡兒行禮,不過禮后卻送了句話給太叔歡兒,“觀公主氣色,當遠嘈雜之人,多近清凈之人,方可心清神安避開厄運!”</br> 不管皇室還是平民,對這些迷迷叨叨的說法總是心存幾分敬畏的,否則也就不會有這火神廟的存在,這母女兩個也就不會來這里。尤其是這廟中掌管,身上或多或少總會給人一種迷離色彩感,易拐人感思。</br> 廟祝突然冒出這話來,似乎切中了什么,本欲轉(zhuǎn)身離去的蘭貴妃當即止步,請教道:“敢問廟祝,何為嘈雜之人,何為清凈之人?”</br> 目中略有期待,她心中的凄苦實在是無處可傾述,本以為自己女兒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將來定能嫁個好郎君,女兒既能得幸福,自己年老色衰后也能有個依靠,誰知陛下絕情,竟讓女兒委身給陳長功。</br> 需知她也不過才三十來歲,陳長功年已五十多,卻要娶她的女兒,讓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喊她娘?這讓她如何能接受?</br> 她也向太叔雄哭求過,那可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啊,你怎能忍心?</br> 可是沒用,一句話不慎,還惹來太叔雄的震怒。她也知道,事關國運之戰(zhàn),這群男人爾虞我詐,攪起的跌宕風云中,她一婦道人家就是這風云中的一片葉子,隨風起落,說什么都沒用,最后不得不從。</br> 最后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之下,也只能自我安慰,陳長功年紀大就大些,一旦立下大功,多少也算是個依靠。</br> 可誰想,尹除那老混蛋,竟不把公主放在眼里,竟無視皇命,不肯讓陳長功和公主脫離險境送回也就罷了,竟還親手將陳長功給殺了!</br> 她聞知消息后,如遭五雷轟頂,女兒這般之后還如何嫁人?稍微有點地位的男子,誰敢娶她女兒?</br> 她當場就暈倒了,醒來后哭泣,也找到皇帝哭泣,求皇帝嚴懲尹除,恨不得皇帝滅尹除九族才能泄心頭之恨。</br> 哪知皇帝只是黑著一張臉,沒有嚴懲尹除的意思不說,還警告她,不準哭,不得對任何人提及尹除殺陳長功之事,還命她嚴令身邊的人不準泄露半字,否則就讓她一張嘴永遠也開不了口!</br> 之后更是大肆封賞陳長功的妻兒,簡直視女兒的遭遇如同無物,如同送給陳長功的玩物一般,皇帝這般絕情,這樣做,讓女兒情何以堪,讓她情何以堪?</br> 女兒回來后,亦整日里以淚洗面,皇帝連看都沒來看過一下。</br> 連番不幸遭遇降臨,聞悉來火神廟祭拜能焚毀厄運,不管是有用還是沒用,不管女兒愿不愿意,她都硬拉著女兒來了,希望,祈禱火神能消除厄運。</br> 此時聽得提醒,不免心弦一動,想求得真解。</br> 廟祝平靜回道:“禍出口出,人言可畏,多話之人必多事,清凈之人寡言!”一副言盡于此的樣子,躬身送客。</br> 蘭貴妃似懂非懂,心里琢磨,可不是禍出口出、多話之人必多事么,若不是那個邵平波多事亂說,女兒焉能遭此劫難?人言可不是可畏么,如今不知多少人在背后指指點點戳她們母女的脊梁骨。</br> 至于清凈之人寡言,她有點不明所以。</br> “謝大師示言!”蘭貴妃也略欠身謝過,之后母女二人出了大殿。</br> 一走出,等候在門口的太監(jiān)立刻上前稟報道:“貴妃娘娘,李將軍有事稟報。”</br> 蘭貴妃看向守山將領,問:“李將軍,何事稟報?”</br> 李將軍上前拱手道:“大行令郭文尚郭大人領宋國貴客前來火神廟游逛,貴妃和公主行駕在,已經(jīng)封鎖南陵山,郭大人請娘娘開恩,放一行上山。”</br> 蘭貴妃有些意外,“什么貴客竟有勞郭大人親自陪同?”</br> 李將軍:“貴客乃宋使麥德滿,不過郭大人告知,真正的貴客是宋國‘隱相’賈無群,事關國事,望娘娘體諒。”</br> 蘭貴妃臉上神色略有不滿,聽這話里的意思是,她這個貴妃娘娘不放他們上山還不行了。</br> 然而不高興歸不高興,她這個娘娘只是地位尊崇,面對國事的話,她與郭文尚之間,還真的只能是郭文尚說的算,真要誤了什么國事,她是吃不消的。</br> “什么隱相,這是個什么官職?賈無群是個什么人,本宮為何從未聽說過?”蘭貴妃皺眉問了句,讓她低頭,她總得知道是哪位主吧,不可能連誰都搞不清楚就輕易低那個頭。</br> “這…”李將軍沉吟道:“末將也不知是什么人,但看樣子不是一般人。娘娘,郭大人能親自陪同,并對其客客氣氣,應該并非兒戲。”這是在提醒對方,不要在這種事上較勁,討不了好,會吃虧的。</br> 他也得了郭文尚的嘀咕提醒,事關國事,不要讓貴妃娘娘壞事,否則陛下那邊怪罪下來,你李將軍不知輕重是吃不消的。</br> 倒是一旁的一位老太監(jiān)出聲了,“娘娘,這個隱相賈無群,老奴倒是略有耳聞。”</br> 蘭貴妃哦了聲,“說來聽聽。”</br> 老太監(jiān)道:“此人乃是宋國丞相紫平休家中的供奉,傳言紫平休盤踞宋國相位多年,背后有賴此人出謀劃策,對宋丞相頗有影響力,因此有‘隱相’之稱。隱相只是外界傳言中的稱呼,并非是官職,聽說此人并無任何官職傍身,前宋皇牧氏曾招他進朝為官也被他拒絕了,乃一介白身!”</br> 蘭貴妃一聽神情略肅,賈無群她不知道,但紫平休焉能沒聽說過,那可是在宋國位高權重多年的丞相,牧氏皇權倒后依然能位居丞相之位不倒,其在宋國的地位可想而知,而這個賈無群卻對紫平休有影響力,難怪了。</br> 一旁又有一位隨行護衛(wèi)的女修士出聲道:“這個賈無群我也略有耳聞,此人曾不知天高地厚跑到縹緲閣胡言亂語,結果被縹緲閣將舌頭給連根拔了,扔去了喂狗,成為一時之笑話,被人戲稱為賈無舌!”</br> “啊,拔了舌頭喂狗,竟有這種事?沒了舌頭,那豈不是成了啞巴…”蘭貴妃忍俊不禁,然笑容又忽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回頭看了眼正殿內(nèi)高高在上的威嚴懾人的火神雕像,又慢慢回頭看向女兒。</br> 沉默寡言的太叔歡兒聞聽此言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正好看向母親,見到母親眼神,她大概知道母親想到了什么。</br> “難道真是火神顯靈了…”蘭貴妃嘀咕了一聲。</br> PS:感謝“一塵喜歡老躍”的小紅花捧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