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一章 極盡嘲諷
商淑清步步逼近,“嫂子,長嫂如母,清兒一直很敬重您,清兒不信您會騙清兒,清兒今天只要您一句真話,道爺在圣境是否安好?”</br> 咣當!后腿撞上了酒宴長案,鳳若男難以再退了,對方能說出這樣的話,顯然已經(jīng)知道了些什么,而對方也已經(jīng)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讓她如何能再騙下去?</br> 可真相,鳳若男實在是難以啟齒,那叫一個一臉為難。</br> 看到她這反應(yīng),商淑清不傻,反而很聰慧,懂了,明白了,顫音道:“也就是說,那個王嘯說的是真的!”</br> 王嘯?管芳儀與許老六對了一眼,她明白了,剛才這位郡主借故出去方便,應(yīng)該是趁機找那個王嘯去了。</br> 鳳若男不知該如何回答。</br> 商淑清不想哭的,也不愿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哭,她是有良好家教的人,可眼淚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緩緩流淌了下來,腦海里是茅廬山莊那個人屹立的身影,她不敢相信,那么無所不能的人,怎么會就這樣死了?</br> 那無聲淚流、兩眼淚光的樣子,看得鳳若男揪心,上前一步欲抱她,“清兒!”</br> 商淑清推雙手,推開了她胳膊,不讓她靠近,問:“嫂子,為什么要騙我?”</br> “清兒,這不是騙你,這也是為你好!”大庭廣眾之下,鳳若男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一些家事也不好外揚,尤其是當著傅君蘭的面。</br> “為什么都騙我?”商淑清環(huán)顧眾人,最后又盯上了管芳儀,痛聲道:“紅娘,清兒跟隨道爺十余年,再不算茅廬山莊的人,也勝似半個山莊的人。難道就因為清兒相貌丑陋,不討人喜,連祭奠的資格都沒有嗎?”揪住了胸口衣服的雙手在顫抖,已是極度哽咽,近乎崩潰!</br> 被壓迫在墻壁前不敢動彈的管芳儀也紅了眼,艱難搖頭道:“郡主,不是你想的那回事。”</br> 見管芳儀被逼的如此狼狽,許老六快步上來了,說道:“郡主,這不關(guān)我們的事…”看向了鳳若男,想說是王府那邊的吩咐,并非他們想隱瞞。</br> “老六,給我閉嘴!”管芳儀喝斥一聲,并揮手一下。</br> 許老六頓時無語,慢慢退開了。</br> 鳳若男不知想到什么,回頭向呆怔的傅君蘭揮手,“傅公子,那個,你先陪郡主回去。”</br> “嗯?哦,好好。”醒悟過來的傅君蘭立刻繞開桌案快步走來。</br> 誰知商淑清猛然轉(zhuǎn)身,快步到鳳若男身后長案前,俯身一抓,雙手一掀。</br> 碗碟酒盞亂飛,叮鈴咣當,長案被她直接掀翻了,嚇得傅君蘭不敢靠前了,有些傻眼,一向斯文端莊的郡主這個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br> “傅公子,此事與你無關(guān)!”商淑清淚眼模糊的盯著他,勒令停步的氣勢。</br> 傅君蘭呆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br> 現(xiàn)場一片寂靜,鳳若男站那也是一動不敢動,生怕一句話不對又惹惱這位小姑子。</br> 丁鈴當啷,商淑清踩翻了地上的碗碟,大步離去。</br> 回頭看向沒入夜色中的身影,鳳若男呼喊,“清兒,清兒,你去哪?”</br> 管芳儀急道:“王妃,快去跟上,不要讓郡主出事。”</br> “好,失陪了。”鳳若男抱歉一聲,立刻快步追去,路過傅君蘭身邊時,順手扯了一把,“你還呆這干嘛,還不去追?”</br> “哦哦哦…”回過神的傅君蘭也撒開腿就跑,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追不上鳳若男一個女人,情急之下腳下一絆,竟被門檻絆倒,摔了個狗吃屎,慌忙爬起又追,很是狼狽。</br> 踩著一地殘余踱步的管芳儀嘆了聲,揮了揮手,眾人都退下了。</br> 走到門口屋檐下時,許老六又迎了過來,“大姐沒事吧?”</br> 管芳儀仰望星空,“被指責(zé)兩句能有什么事。唉,想當年老娘也是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人,一身的修為,今天竟被這凡夫俗子的丑丫頭給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招誰惹誰了。”</br> 許老六呵呵道:“這不是給王府那邊擋刀么。”</br> 管芳儀瞪眼:“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幸災(zāi)樂禍是不是?再笑,牙給你敲掉!”</br> 許老六臉一苦,“我又招誰惹誰了?”</br> 管芳儀鄙夷一眼,又嘆道:“都說紅顏薄命,我以為只有漂亮女人不知輕重才會難得善終。可這丫頭啊,打小長成這個模樣,生在天潢貴胄人家,卻享不了那個福,一輩子自慚形穢,也真是有夠命苦的!”</br> 說到這,突目光一閃,扭頭看向后院方向,“都是那個賤人干的好事,我找他算賬去!”</br> 所謂“賤人”指牛有道,什么王嘯說的,不就是牛有道說的么,不是那張嘴哪會搞的這么尷尬。</br> 可許老六卻不知,跟上了,“哪個賤人?”</br> 管芳儀反應(yīng)了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說漏了嘴,改口道:“除了云姬還有誰,連自己手下都管不好,不是賤人是什么?我說你跟著我干嘛?喜歡看女人吵架是不是?滾!”</br> “……”許老六無語止步。</br> 閣樓窗口,云姬回頭,提醒道:“紅娘氣沖沖來了。”</br> 不一會兒,腳步聲來,隨后門“咣”一聲被推開了,管芳儀大步入內(nèi),雙手后甩,施法關(guān)門,直接沖到了牛有道跟前,“姓王,你什么意思?”</br> “什么什么意思?”牛有道被問的火大,指著她,“不知現(xiàn)在什么情況嗎?不知道盡量避免直接碰面嗎?你毫無顧忌直接闖來想干什么?都不怕事大是不是?”</br> 管芳儀:“喲,我沒生氣,你倒先生上氣了?”</br> “你,還有你!”指了管芳儀,又指向云姬,牛有道又指向外面,“還有那個猴子!我就奇怪了,我身邊怎么盡是你們這樣的奇葩?一個個都活的不耐煩了,一個個都不怕死了是不是?”</br> 云姬冷眼瞅來,“別瞎指,我可沒招你惹你。紅娘,別理他,這家伙今天吃錯了藥!”</br> 牛有道指去,“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br> 云姬瞪眼:“你罵誰呢?”</br> “少轉(zhuǎn)移話題!”管芳儀扒拉一手,直接將牛有道指指點點的手給打了下來,兩手叉腰,冷笑連連,“是不是又發(fā)現(xiàn)人家姑娘好了?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人家要成親了又吃醋了?是不是想存心攪黃人家的好事?是就直接說出來,沒關(guān)系,老娘見識過的男人比你走過的橋都多,你們男人的那點小心思我懂,說呀,說出來我也好幫你是不是?”</br> 見她挺著胸直接頂來,牛有道抬手在她額頭上一推,“你瘋了吧?”</br> 踉蹌后退兩步的管芳儀頓露彪悍,“誰瘋了?你自己說,是不是你告訴她的,牛有道已經(jīng)死了?”</br> 牛有道就奇怪了,“我告訴她怎么了?”</br> 管芳儀呵呵,“我說王大爺,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那丫頭要嫁人了,要嫁的漢子今天都領(lǐng)來給你看了,模樣好,人斯文,挺不錯的。王大爺,那丫頭找個合適的人家不容易,那丫頭對你什么心思你別說你一點都不知道,就你那老謀深算的勁,不知道才怪了。也是,你多厲害呀,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有誰比你更會裝糊涂?”</br> “你裝你的就是,我們不嫌惡心,反正我們都習(xí)慣了。可人家侍奉了你十多年,是條狗也得念些情分吧?你再沒良心也不能害人家啊!你不知王府那邊勸了她多久,下了多大的工夫才讓她松口答應(yīng)嫁人的,王府那邊怕了,怕她知道牛有道的死訊會鬧出什么波折來……”</br> 噼里啪啦的,將商朝宗那邊的暗中交代給詳細說了遍,一口氣說下來,把商淑清剛才大鬧宴場的事也說了。</br> 云姬愕然,隱瞞牛有道死訊的事她還真不知道,沒人跟她講。</br> 牛有道也愣住了,待管芳儀罵完了,方徐徐道:“為何不早告訴我?”</br> “喲,我告訴你什么呀?這種事你讓我怎么跟你這個罪魁禍首說?就你那自命清高的勁,什么鬼心思都悶在肚子里轉(zhuǎn)的勁,我犯得著讓你鬧心嗎?”管芳儀極盡諷刺之能。</br> 牛有道沉默了。</br> 發(fā)泄了一通的管芳儀也安靜了一會兒,不過之后又補充了理由,“你肯定是要躲著她的,我哪知道她一來就能盯上你,按理說你們不太可能照面搭話,可就是活見鬼了,誰能料到?你們這邊沒打招呼,可偏偏就你們這邊出事了。唉,陰差陽錯的,這都能撞上,這丫頭什么命吶!”</br> 牛有道現(xiàn)在大概明白了云姬之前的話,為何知道茅廬別院的人傾巢而出后會引起商淑清的懷疑,他死了,茅廬別院的人離開紫金洞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他之前就覺得不對勁,鬧了半天,敢情問題出在所有人都對商淑清隱瞞他死訊上。</br> “喂!”管芳儀忽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內(nèi)不內(nèi)疚?”</br> 牛有道冷冷道:“我內(nèi)疚什么?”</br> 管芳儀:“那丫頭這一回去,怕是要傷心的夠嗆,你難道就不想補救補救?我這里有補救的辦法,你想不想聽?”</br> 牛有道直接就猜到了她想說什么,毫不猶豫拒絕,“不想聽!”轉(zhuǎn)身就走。</br> 管芳儀一把拉住了他,還非說不可了,“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你不攪和也攪和了。你想想看,她是絕對不會出賣你的,告訴她真相又如何?只要她知道了真相,就不難過了,事情不就過去了,很簡單的事情嘛。”</br> 牛有道斬釘截鐵道:“不行!”</br> 管芳儀怒了,“你連她也不相信?”</br> 牛有道:“她當著眾人的面喊我,說不定會惹來懷疑,如今她大鬧一場正好掩飾。她若知道了真相,情緒轉(zhuǎn)變異常,容易讓人生疑,既然要演,就讓她真了去。”</br> 管芳儀一把拉扯上他,推搡道:“你要不要這么冷血無情?她都這樣了,你還忍心利用她?”</br> 牛有道抓住了她的手腕,發(fā)出嚴厲警告,“那也比你們一個個都慘死的強!”</br> PS:感謝新盟主“老野heaven”捧場支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