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二章 承認(rèn)了!
也只有他了,換了一般弟子,帶這么大體積的東西進(jìn)紫金洞肯定要接受檢查,更不用說直接送到龜眠閣來。東西也只有在他這個掌門的手中才能一路暢通無阻,也沒人敢過問。</br> 咚!根雕進(jìn)入殿內(nèi)落地,略顯沉悶聲。</br> 將東西置放在了干凈地板上,宮臨策不疾不徐走到盤坐在地的鐘谷子跟前。</br> 面對這位,不好居高臨下,宮臨策略提長衫下擺,跪坐下了方拱手行禮,“弟子拜見師伯。”</br> “掌門不必多禮。”鐘谷子客氣一句,目光又盯向了那尊根雕,再次反復(fù)打量,倒是看出了吉祥的寓意,但也沒看出什么特別來,這位親自跑來就為送這個?未免有些俗氣,因此有些不解,不免問道:“掌門忽如此用心,不知何意?”</br> 宮臨策不急著回答,回頭看向了站一旁束手而立的人,“巨安,我有事與鐘老密談,你去外面看著,不許任何人靠近,不許任何人窺聽。”</br> 巨安看了眼鐘谷子,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只能躬身道:“是!”</br> 然走到門口時,忽又聽宮臨策冒出一句,“把門關(guān)上。”</br> 巨安停步轉(zhuǎn)身回看,見鐘谷子依然沒有任何表示,只得再次躬身領(lǐng)命,“是!”</br> 后退兩步,轉(zhuǎn)身出了大門口,順帶將大門給閉合上了。</br> 不許任何人窺聽,巨安自覺走出屋檐,下了臺階到了外面的空地上,站遠(yuǎn)了點。</br> 屋內(nèi),門一關(guān),光線暗了不少,頂上投射下的一道天光倒是顯眼了,猶如一道光柱,剛好照在宮臨策跪坐的位置,而鐘谷子反倒像是隱身在了黑暗中,身處光線中的人看暗處的人有點看不清楚。</br> 宮臨策一動不動,靜靜看著身處黑暗中的鐘谷子,神情中終于流露出了些許的復(fù)雜,心情也很復(fù)雜,縹緲閣探子?這位德高望重、得整個紫金洞上下敬重的太上長老居然是縹緲閣安插在紫金洞的探子?</br> 若是真的,這位暗中得左右過紫金洞多少次的重大決定,讓紫金洞情何以堪?</br> 他估摸著牛有道也不太可能亂說,十有八九是真的,但他希望牛有道的消息有誤。</br> 黑暗中看明亮處,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清晰看清微小塵埃在光線中的漂浮軌跡,也將宮臨策臉上的細(xì)微神色變化盡收眼底。</br> 兩人對視了一陣,鐘谷子出聲了,“掌門不是來送禮的,有事不妨直說。”</br> 宮臨策沒有說什么,伏身行了一禮,之后起身而去,走到了根雕前,抬手拍了拍道:“到了,出來吧。”</br> 根雕內(nèi)立刻傳來一聲異響,鐘谷子雙目緊盯,眼略瞇了瞇。</br> 異響一出,宮臨策雙手搬起根雕,底部卻脫落了,暴露出了根雕內(nèi)空的真相。</br> 隨著根雕外殼搬離,罩在殼內(nèi)的人也出現(xiàn)了,盤腿坐在根雕里的人,自然是牛有道。</br> 宮臨策將外殼搬放到了一旁,牛有道也站了起來,之后與宮臨策雙雙走到了鐘谷子跟前,雙雙跪坐在了鐘谷子面前。</br> 鐘谷子處變不驚,靜靜看著另一個來人,是什么人竟需要宮臨策這個堂堂掌門行如此辦法將人給偷送進(jìn)來。</br> 有一點他是看出來了的,來人偽裝了,不是真容。</br> 牛有道抬手,撕開了臉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伏地拜見,“弟子無禮,實乃形勢所迫,還望師尊恕罪。”</br> 之所以還要偽裝,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萬一根雕運送途中出了什么意外的話,他從中暴露了至少能避免被人看到真容,還能繼續(xù)隱藏下去。</br> “你…”鐘谷子那一向波瀾不驚的面容上這次動靜頗大,可謂一臉驚愕,“你不是遇難了嗎?真的是你?”</br> 牛有道回道:“是弟子,掌門可以作證。”</br> 宮臨策道:“鐘師伯,沒錯,的確是牛師弟。”</br> 鐘谷子表示懷疑,“為何如此?難道圣境那邊的情況有誤?若如此,既然回來了,為何要偷偷摸摸來見。”</br> 宮臨策:“圣境那邊的傳報沒什么問題,之前的死訊乃是師弟布局,師弟乃是假死脫身,圣境那邊并不知道師弟是假死。如今的情況,師弟沒辦法再公然露面,只能悄悄來見。”</br> 鐘谷子沉默了一陣,忽嘆道:“假死脫身,可知一旦暴露的后果?我這快入土的老頭子沒什么好怕的,倒是紫金洞該怎么辦?唉!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zé)任,如今的紫金洞已經(jīng)托付到了你們這代人的手上,你們這樣做必然有你們這樣做的原因,老一輩未必能比你們做的更好,我這快入土的老頭子不想過問什么。這事,沒必要讓我知道,牛有道,你不該來見我,沒任何意義。走吧,我沒見過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我這已經(jīng)是死了。”</br> 宮臨策略偏頭瞅了牛有道一眼,他也不贊成牛有道跑來的,可這廝非來不可。</br> 牛有道:“師尊苦心,弟子知道,然弟子有一事不解,此來乃請教師尊為弟子解惑。”</br> 鐘谷子:“什么事值得你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跑來見我?”</br> 牛有道與之雙目對視,靜默了一陣后,徐徐道:“弟子在圣境內(nèi)刺探縹緲閣情況時,無意中看到了縹緲閣內(nèi)部的一卷機密文檔,此文檔涉及了安插在紫金洞內(nèi)部的探子名單…”話到此為止,觀察著對方的反應(yīng)。</br> 鐘谷子神情明顯一震,不過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你此來是要來鏟除紫金洞內(nèi)部的叛徒嗎?不惜冒險暴露也要肅清紫金洞內(nèi)患,若真是如此,那是老朽走了眼,沒想到你對紫金洞居然有如此赤誠之心。”</br> 意思很簡單,他之前不認(rèn)為紫金洞是想誠心招收牛有道,也不認(rèn)為牛有道是誠心加入紫金洞,雙方都是為了利益而已,難以想象牛有道對紫金洞居然有如此忠心。</br> 牛有道:“也就是說,師尊承認(rèn)了自己是縹緲閣安插在紫金洞的人?”</br> 鐘谷子倒也坦蕩,沒有絲毫猶豫,嘆息道:“本以為這個秘密會隨我入土,死后罵名聽不到也就過去了,不想天日昭昭,終究難逃。”</br> 承認(rèn)了!宮臨策臉頰緊繃,臉色難看,竟然是真的,到了這個地步,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好,面對鐘谷子的情況,是責(zé)罵還是打殺?</br> 三人各有所思,殿內(nèi)略安靜一陣后,宮臨策沉聲道:“您身邊連一只傳訊金翅都沒有,是如何與縹緲閣聯(lián)系的?平常能近身接觸您的也只有巨安,難不成巨安也是縹緲閣的人?”</br> 鐘谷子發(fā)出蒼老嘆息,“正是因為不想巨安他們再卷入其中,不想他們再被縹緲閣利用,所以我才把自己封閉在此等死,讓自己喪失掉了利用價值。”</br> 宮臨策:“我不明白您這話的意思。”</br> 謙稱已經(jīng)由“弟子”變成了“我”,堂堂紫金洞掌門面對紫金洞叛徒已難再那么恭敬。</br> 鐘谷子:“我與你師傅那一輩,我是大師兄,你師傅是我?guī)煹埽?dāng)年無論資歷還是能力,其實應(yīng)該做掌門的是我,還輪不到你師傅來接掌紫金洞,師尊意圖傳位于我前,我出了點事。”</br> 宮臨策:“此事我多少知道一些,您酒后失德,玷污了門中一位女弟子。此乃家丑,不可外揚,師祖壓下了此事,但面對宗門高層對師祖的施壓,出了那種事師祖也沒辦法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以致令您錯失了掌門之位…難道就因為這個,您心懷怨恨,而加入了縹緲閣?”</br> 對此,牛有道卻另有看法,當(dāng)然也是因為他知道的更多。他記得莎如來說過,鐘谷子加入紫金洞沒多久就成了縹緲閣的人,時間上應(yīng)該遠(yuǎn)早于鐘谷子競爭掌門之位時。</br> 某種程度來說,真要到了鐘谷子有資格競爭掌門之位時,已經(jīng)不缺什么,位高權(quán)重,已不是縹緲閣能輕易策反的。</br> 果然,鐘谷子嘆息道:“錯了。被縹緲閣吸收時,已是差不多一百三十年前的事,那時我剛加入紫金洞沒幾年,年紀(jì)才剛過二十,那時你師爺都還不是掌門。”</br> 宮臨策不解,“那您提及那事的意思是?”</br> 鐘谷子嘆息,“人吶,沒有的時候想得到,得到了卻發(fā)現(xiàn)未必是自己想要的。過往種種,就好比一個窮人,窮的時候,是最容易誤入歧途的時候,只要能發(fā)財,只要有人給錢,也許什么都敢做,也許什么都敢答應(yīng)。可真要是有錢了,到了一定的高度,再回頭去看那一路走來的劣跡,發(fā)現(xiàn)很難看,懊悔不已時,想抹去也晚了。”</br> “回過頭來,等站到一定的高度,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才發(fā)現(xiàn),縹緲閣能找到我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真正看中的應(yīng)該是你師爺?shù)臐摿Γ銕煚斒遣缓貌叻吹模谑窃谖疑砩咸崆安季帧>退阄也患尤肟~緲閣,就算沒有縹緲閣的暗中扶持,你師爺?shù)巧险崎T之位后,我在門中的將來也差不到哪去,可那時太年輕,急躁,急功近利,看不長遠(yuǎn),耐不住失落和寂寞。也許正是那時牢騷太多,才被縹緲閣給盯上了……”</br> 也就是那時,他加入了縹緲閣,成為了縹緲閣安插在紫金洞的密探,開始為縹緲閣提供力所能及的各種情報,而縹緲閣也會為了讓他順利完成門派交代的任務(wù),暗中給予一些協(xié)助。</br> PS:感謝匿名的新盟主捧場支持,感謝“Poobo_Law”的大紅花捧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