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五章 夜會(二)
“……”莎如來臉上那充滿神秘提醒的神情瞬間僵住。</br> 若牛有道只說自己知道公孫布是縹緲閣密探,他還得懷疑牛有道是順了自己的提醒故作淡定,可是連發(fā)展公孫布的百里羯都給點明了出來,無異于證明牛有道的確早就知道自家負責情報中樞的負責人是縹緲閣的耳目。</br> 恰好他那時剛接手輪值,發(fā)展公孫布為縹緲閣耳目時他剛好執(zhí)掌縹緲閣。</br> 這事并非是他布置的,是他上任縹緲閣掌令布置的,他接手時全面了解縹緲閣的情況時有注意到這方面的情況。</br> 牛有道扶持商朝宗拿下了南州,已經(jīng)引起了縹緲閣的高度關注。</br> 奈何,縹緲閣掌令權力交接之期即將來臨,正是本屆即將收尾的時候,前任一般都不會再有什么動作,盡量避免多事,交接雙方都想平穩(wěn)過渡,都不想給自己惹什么麻煩。</br> 然而牛有道之后又逼得邵平波逃離北州,拿下南州后,又令北州易主了,接連出現(xiàn)的大手筆令縹緲閣那位臨退的掌令直接下令布置了監(jiān)視命令。</br> 不這樣做不行,在他任內(nèi)一個人接連搞出這么大的變化,他要是沒有一點作為的話,以后一旦出事,是要被追責的。</br> 這樣做了,以后至少有個交代,能避免后患。</br> 正因為如此,莎如來對此事算是印象深刻,加之涉及牛有道,他事后又反復梳理了牛有道的情況。</br> 誰知牛有道居然早就知道了,此時的莎如來有一腳踩空掉下懸崖的感覺。</br> 靜默了一陣,莎如來徐徐道:“發(fā)展布置于各地的密探,乃是縹緲閣的高度機密。從時間上算,在你身邊安插的對象,除了縹緲閣的前任掌令,然后就是我,還有目前的丁衛(wèi)才有機會調閱機密,其他人無圣尊授權是看不到的,是誰告訴你的?或者說,公孫布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真正為縹緲閣辦差,早就跟你通氣了?”</br> 牛有道:“還需要誰告訴我嗎?百里羯直接跑到我茅廬山莊找公孫布,你當我茅廬山莊的人都是睜眼瞎嗎?”</br> 話雖這樣說,實際上這事還得多虧袁罡,若不是袁罡擅長偵查和反偵察的手段嚴密監(jiān)視著茅廬山莊內(nèi)的任何異常,還真有可能不知道。</br> 莎如來:“公孫布沒有告訴你?”</br> 牛有道:“我希望他有一天能醒悟,機會擺在他面前,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抓住。”</br> 莎如來:“這些年,你知道他是縹緲閣的密探,竟然還讓他執(zhí)掌你的情報中樞?”</br> 牛有道:“莎先生自己剛才都說了,之前不告訴我,是不想引起某些人的警覺。莎先生能有這意識,我也想到了。”</br> 莎如來:“也就是說,縹緲閣這些年掌握的有關你的情況,并非你真正的機密。”</br> 牛有道:“應該都是我愿意讓縹緲閣知道的情況。”</br> 莎如來略瞇眼,“你不想打草驚蛇,而是在利用公孫布麻痹縹緲閣,故意讓公孫布上報一些你的機密,令縹緲閣認為你一直在縹緲閣的掌控中?”</br> 牛有道:“不這樣做的話,我恐怕活不到現(xiàn)在,不麻痹縹緲閣,這些年我又豈敢放開手腳做事?”</br> 莎如來微微頷首,頗為贊賞道:“不錯,看來我的確沒有看錯人。”</br> 牛有道:“但縹緲閣還有沒有在我身邊安排其他人,還有沒有掌握我其他情況,我并不知曉,所以才要請教先生,我身邊是否還有其他縹緲閣的密探?”</br> 莎如來:“其他密探,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又怎么可能沒有,負責你方情報的五梁山弟子中自然還有縹緲閣的人,留仙宗、浮云宗、靈秀山內(nèi)部都有,包括商朝宗身邊,還有紫金洞內(nèi)部,天下但凡成了氣候的勢力或具備了一定影響力的勢力當中,都會有縹緲閣的耳目。”</br> 牛有道神情凝重:“既然有,為何又說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br> 莎如來:“都在你的外圍,應該接觸不到你的核心機密,本來我們認為公孫布是能接觸到你核心機密的人。你身邊真正的心腹也就那些,總不能把你身邊所有人都發(fā)展成密探,而能成為一個人心腹的人,也往往是最難以下手的,一旦發(fā)展不成,就要對發(fā)展對象進行滅口,所以在沒有絕對把握前是不會冒然打草驚蛇的。”</br> “根據(jù)公孫布的情報,有些消息的傳遞你似乎沒有經(jīng)他的手,因為這點,我當時不是沒考慮過在你身邊再布置人手,下面人也嘗試過,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你及你的心腹大多時候又躲在幕后不出,有事也是悄去悄回,掌握不到有把握的具體情況,來不及布置,而你茅廬山莊的警惕性也很高,縹緲閣很難有機會下手。據(jù)公孫布說,你的飲食都由一群幾乎從不外出的和尚專門負責,不給任何人下手的機會。”</br> 對于這點,牛有道自己也承認,自從出了公孫布叛變的事后,他就在內(nèi)部提高了警惕,由袁罡親自制定了反滲透部署。袁罡一伙人甚至會對每個外出重要人員的時間進行精確計算,以進行某些方面的核實。</br> 在這四處交鋒的亂世,想要穩(wěn)穩(wěn)站住腳,想要撐起一方勢力來,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靠他一個人是不行的,一雙拳頭再能打也沒用,一個人不可能事無巨細的防范一切,沒有支撐的框架什么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br> “能把你身邊負責情報中樞的人發(fā)展成密探,對監(jiān)視你這方面來說已是意義重大,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縹緲閣沒敢再冒然對你身邊其他人硬來,擔心會引起你的清洗連累公孫布。”</br> “事后我們這邊也有人分析過你身邊的情況,除了剛才說的這些,就是你身邊的人雖然不多,卻分了派系。在內(nèi)部,扶芳園的人是一伙,那個袁罡是一伙,這兩幫人互相制衡,互相監(jiān)督。而在外圍,留仙宗三個門派算是一伙,渡云山的妖修又是一伙…”</br> 莎如來說到這一頓,說及渡云山,聯(lián)想到百里羯的身份暴露了,他似乎猛然間想起了什么,徐徐問道:“渡云山那群妖修突然去了你那邊是怎么回事?”</br> 牛有道目光一閃,跟上了他的思路,大概猜到了些什么,笑問:“莎先生想問什么?”</br> 莎如來:“你知道百里羯的身份,百里羯剛接觸了渡云山群妖不久,那群妖孽突然就去了你那邊幫忙,這其中難道真的只是縹緲閣知道的那些原因?”</br> 牛有道微笑著反問:“縹緲閣為什么要派百里羯去接觸渡云山?”</br> 莎如來:“渡云山修煉用的靈元丹用量突然出現(xiàn)了異常,縹緲閣自然要派人摸排原因。”</br> 牛有道:“靈丹用量偶爾出現(xiàn)異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br> 莎如來:“突然大量采購,而渡云山內(nèi)部的縹緲閣耳目居然不知是什么原因,這也叫正常嗎?”</br> 牛有道笑道:“那你們想查什么?”</br> 莎如來:“你應該知道九圣在防范什么。”</br> 牛有道哦了聲,“我懂了,無非是擔心有人突破元嬰期威脅到他們的統(tǒng)治地位。只是,連這點異常也不放過,未免也太小心了些。”</br> 莎如來:“這份小心不是沒道理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以前就出現(xiàn)過有人突破的事,但是被他們聯(lián)手給扼殺了。遠的不說,趙國覆滅前夕,器云宗派出三個宿老級高手帶隊搶掠趙國皇宮,結果器云宗這三個太上長老居然悄無聲息的失蹤了。在皇宮內(nèi)那般大肆打斗的情況下,憑他們?nèi)齻€的實力居然誰也不知道是怎么沒了,那種情況,不是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就是出現(xiàn)了實力能輕易碾壓他們的高手,趙國皇宮內(nèi)部之前很有可能隱藏有元嬰期高手!”</br> 牛有道一驚:“能確定嗎?”</br> 莎如來:“目前還不能確定,但是很可疑,九圣已經(jīng)懷疑上了,甚至鎖定了懷疑對象。”</br> 牛有道立問:“是誰?”</br> 莎如來:“把整個趙國皇宮內(nèi)的所有人給梳理了一遍,無論從年紀還是什么的跡象排查,只有一個人最可疑,海無極身邊一個歷經(jīng)幾朝的近身老太監(jiān),名叫諸葛遲。如今九圣正在秘密追查趙皇海無極等人的下落,海無極的母親,前趙國太后商幼蘭已經(jīng)被九圣秘密監(jiān)視了。”</br> 牛有道目光閃爍道:“也就是說,只要找到了海無極,就有可能找到諸葛遲?”</br> 莎如來:“應該是這樣。”</br> 牛有道忽沉聲道:“若這個諸葛遲真是元嬰境界的高手,將是將來對抗九圣的一個有力人手,決不能讓他落在九圣的手上,我們必須搶在九圣前面找到他。回頭恐怕還要麻煩莎先生再給我傳個消息出去,我要發(fā)動我的人尋找。”</br> 莎如來:“你千萬不要亂來。你的人當中,丁衛(wèi)有沒有再發(fā)展其他眼線我們都不清楚,根據(jù)慣例,不管誰接掌縹緲閣,都不太相信上任交接的人手,那些暗線大多都會淪為閑子,都會另外暗中發(fā)展一些自己人方便保密和辦事,你已經(jīng)引起了丁衛(wèi)的高度關注,丁衛(wèi)有所動作完全有可能。一旦你妄動走漏了消息,必將迎來雷霆一擊,誰都保不了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