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3章 【章魚都不如】
0103</br> “哎呀,蘇小姐,你好久沒來了”。</br> 一個頭發(fā)有些灰白,神色和藹,穿著藏青色襯衣,身材有些矮胖,約莫六十來歲的老人家,走了過來。</br> 老人的胸前還掛著塊工作證,上面寫著“館長”的職銜,叫古浩彬。</br> 蘇映雪立刻捋了捋發(fā)絲,掩飾了下此時的慌亂,淺淺笑著對老人禮貌地點了下頭,“古館長,這兩個月太忙了,都沒什么空過來。”</br> “呵呵”,古館長笑吟吟道:“知道知道,新聞上都看見了,遇到不少麻煩吧,哎……也挺難為你的,年紀(jì)輕輕抗這么重的擔(dān)子”。</br> 古館長似乎跟蘇映雪很熟,顯然知道蘇映雪的背景身份。</br> 見到一旁的林飛,老人眼里有一絲訝異,隨即則有些歡喜的意味,“這位先生怎么稱呼?”</br> “林飛”。</br> “哦”,古館長跟林飛握了握手,樂呵呵道:“蘇小姐從小到大,常來這里,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她帶著個男子一起前來,想必林先生就是蘇小姐中意之人吧”。</br> 林飛一陣愕然,原來能跟蘇映雪一起過來水族館,是這么稀罕的事么,不由朝一旁的女人得意地一笑。</br> 蘇映雪被揭了老底,有些害羞和抱怨地對老人道:“古館長,說這些干嘛”。</br> “嚄嚄……”老人似乎覺得有意思,“蘇小姐,這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都提倡自由戀愛么,我看這位林先生氣宇軒昂,不似一些弱不禁風(fēng)的小男人,倒跟你很是般配。”</br> 林飛雙手握住了老人的手,用力握了握,“古館長,你太有眼光了”。</br> 蘇映雪鬧得臉蛋通紅,賭氣地一跺腳,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館長有你這么幫著外人欺負(fù)我的么!哼!我去看小棉和小花了!”</br> 說著,女人就丟下林飛自顧自走了。</br> 林飛一愣,問古館長,“小棉小花又是什么?”</br> 老人無奈地?fù)u搖頭,笑道:“是兩只我們館里出生的海豚,當(dāng)初是蘇小姐給它們?nèi)〉拿郑m說是我們培養(yǎng)起來表演給觀光客看的,但其實每年飼養(yǎng)的費用都是蘇小姐出的,算是她養(yǎng)在我們這兒的兩只寵物。”</br> “養(yǎng)倆海豚當(dāng)寵物?”林飛感覺這傻妞在顛覆自己的世界觀,不過也對,總不能養(yǎng)家里游泳池吧,而且海豚可不能吃棉花糖過日子。</br> 不過這女人是有多喜歡棉花糖,烏龜叫棉花糖,海豚叫小棉小花。</br> 古館長主動地領(lǐng)著林飛前往海豚表演廳。</br> 一老一少在悠長的走道里,慢慢經(jīng)過。</br> “林先生,你們是在處對象吧”,老人笑吟吟問。</br> 林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適,關(guān)系還在曖昧中,只得道:“才認(rèn)識沒多久,想多了解一點,還沒到那一步”。</br> “看得出來,蘇小姐很喜歡你,不然也不會讓你知道,她喜歡來這里”,古館長似乎想起什么往事,頗為感慨地道:“說起來,自從蘇小姐九歲那年,她母親陸女士不幸因病去世后,她就一直都是一個人來這里看動物。</br> 除了那一年多在國外留學(xué)的時間以外,每個月都會來一兩趟,所以我也算是看著她一點點長大”。</br> 林飛認(rèn)真地聽著,原來還有這么段過去,他腦海里,浮現(xiàn)一個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在水族館看動物的幸福畫面,但某一天,媽媽不在了,小女孩只能一個人,在這熟悉的地方,重溫過往的時光……</br> 或許,對于蘇映雪來說,這里不僅僅是她快樂的地方,也是她心中最敏感和脆弱的一片圣地。</br> 難怪老人會認(rèn)為蘇映雪很喜歡自己,肯跟自己來這里,就已經(jīng)是把心袒露在自己面前的一種表達(dá)。</br> “蘇小姐很喜歡動物,我問過她,為什么這么喜歡一個人跟動物說話,她說……因為動物很單純,只要喂給他們食物,就會對你真心實意地好……</br> 我這個老頭子,聽著心里也不是滋味,像她這樣的天之驕女,外面的人多是羨慕,可人活在世上,錢不一定就能帶來真正的快樂。</br> 我剛才看見你和蘇小姐在一起的時候,我像是十幾年前,看到她和陸女士來時的樣子似的,她是真的在享受那一刻……”</br> 古館長說著說著,老眼有些濕潤,伸手拍了拍林飛的肩,“林先生,我雖然只是個外人,但倚老賣老地說一句……你可得對蘇小姐好一點,她有時候,其實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只是為了一些東西,她必須變得比任何人都更成熟”。</br> 林飛說不感動是假的,或許蘇映雪聽了這番話,會忍不住落下淚來。</br> 有的人不需要經(jīng)常見,也沒什么親密關(guān)系,但心里會一直惦念關(guān)懷著你,有的人天天見,近如家人,卻是心如蛇蝎。</br> 古館長似乎說得自己也有點心酸,于是找點輕松地說說,哈哈笑著道:“不說別的,每年蘇小姐捐給我們水族館改善動物環(huán)境用的資金都上百萬,這么大的金主,總得多關(guān)心一下不是?”</br> 林飛笑著點點頭,他也是對這女人大手大腳花錢的作風(fēng)深有體會。</br> 來到水族館的海豚表演大廳,因為已經(jīng)不是表演時間段,所以并沒游客在里面。</br> 蘇映雪作為這里的半個自己人,跟飼養(yǎng)員都是很熟悉,直接就走進(jìn)去了。</br> 當(dāng)林飛跟著古館長到里頭的時候,就見著女人站在水池邊,手里拿著只小桶,手上拿著桶里取出來的魚干,對著兩只圓不溜秋的海豚進(jìn)行美食的誘惑。</br> 林飛還是第一次見蘇映雪笑得這么開心,很難想像多數(shù)時候不假辭色,冰山女神似的她,就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發(fā)出銀鈴隨風(fēng)般悅耳的笑聲。</br> 一旁的女飼養(yǎng)員正跟她笑著談?wù)撌裁矗埠苁鞘旖j(luò),時不時摸摸兩只海豚。</br> 見到林飛和古館長過來了,蘇映雪才收斂了下,好像覺得被林飛這么看有點難為情,可實在太喜歡眼前的兩只海豚,也顧不得太多。</br> “蘇小姐,別喂太多了,海豚夏天吃得比較少,這倆小家伙又不太活動,吃多了容易積食”,飼養(yǎng)員在一旁笑著勸道。</br> 蘇映雪索性把魚干撕碎,分小塊得送到海豚嘴里,摸著那光滑的海豚皮膚,她感覺心都快化了。</br> 林飛就索性坐在觀眾的位置上,看著女人在那里逗海豚玩,海豚吃夠以后,還在水里跳躍著耍了幾個新絕活,蘇映雪還很捧場地拍手鼓掌。</br> 等了半個多鐘頭,女人才玩夠了,喜滋滋地沖著林飛一甩手,示意可以走了。</br> 看著神神氣氣,跟吃了蜜似的蘇大總裁,林飛真覺得古館長所言不假,這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娃。</br> 從水族館走出來的長廊里,蘇映雪還不忘給其他一些動物拍照,按她的說法,這些動物她都要給它們記錄一下成長的軌跡,就跟孩子似的。</br> 當(dāng)給一只章魚拍照的時候,那章魚似乎受到什么刺激,直接噴了堆墨汁出來,就溜了。</br> 蘇映雪覺得很沒面子,指著那章魚逃跑的方向,說:“那是新來的,所以不認(rèn)識我”。</br> 林飛背負(fù)著雙手,道:“可能是新長起來的小章魚也說不定,章魚壽命很短,你這么多年一直來,肯定見到好幾代的章魚了”。</br> “章魚壽命很短嗎?”蘇映雪好奇地問道。</br> 林飛發(fā)現(xiàn)女人對動物是真的很感興趣,也不吝解釋地說道:“一般能活兩歲多的章魚就很難得了,章魚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br> “原來是這樣……”蘇映雪想起什么,道:“我古館長說,章魚只要繁衍一次就會死,是真的么?”</br> 林飛點頭:“章魚一生只能繁衍一次,交配完后,雄性章魚會在七到十天左右絕食而死,雌章魚產(chǎn)卵后,會一直守護(hù)著卵,不斷噴吐出新鮮的水,補(bǔ)充足夠的氧氣。</br> 直到小章魚孵化,雌章魚也就筋疲力盡,與丈夫一樣永遠(yuǎn)地離世。所以說,小小的章魚,生命雖然有所悲傷,但卻飽含了對伴侶的忠貞,對子女的偉大。”</br> 蘇映雪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感動和惋惜,正想問林飛為什么好像任何問題都難不倒他,他到底是怎么獲知這些的,一抬頭,卻見到男人的臉色,有些難看,似乎在為什么事情感到痛苦……</br> “林飛……你怎么了?”蘇映雪不禁關(guān)心問道。</br> 林飛回過神來,勉強(qiáng)地笑了笑,“沒什么,我只是在想……連章魚都能做到如此,可有的人……卻是連章魚都不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