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帝王心術
時至今日,江風真是誰都信不得。</br> 她只得說:“王爺多次救我于危難!這次更是為了救我,不惜與韋氏對抗,甚至身陷囹圄。如果這樣的救命之恩還讓人信不得,這世界上就真無人可信了。我并沒有什么隱瞞的,我也沒辦法解釋諸多巧合。或許,只是因為王爺身在局中,我在局外,所以看得更清楚。又或許,朝中的那些人,早已將朝中局勢分析得一清二楚,只是三緘其口罷了。”</br> 李隆業(yè)挑著眉,只是在夜色中看不清楚。</br> 好吧。</br> 就這樣吧。</br> 他也就只問這一次了。</br> 他于今日,正式地同儲君失之交臂,并且會越來越遠。</br> 他不能再失去了。任何事情。任何人。</br> 江風見李隆業(yè)不再追問,原本打了滿腹的草稿一時都沒有了用武之地,也只好站著不說話。</br> “明日,父皇冊封王勛,正式封我為薛王。”李隆業(yè)道。</br> 江風當然不會傻得去恭喜他。只得嘆道:“陛下既然已立太子,想必封號不會再現‘秦’‘衛(wèi)’了。”</br> 當年李淵繼位,一面冊封太子,一面又給功勛卓越的李世民和李元吉封秦王和衛(wèi)王。兩股勢力旗鼓相當,各自為營,最后爆發(fā)了玄武門之變,當真可憐可嘆。</br> “姑姑、幾位兄長還有眾大臣都舉薦我為太子,而推舉三哥者寥寥。我只不懂,父皇既然贊同‘立功不立長’的說法,為什么我不行!我百思不得其解。”李隆業(yè)惘然道。</br> 江風心中疑惑,記憶中可半點沒有這條線索。唐隆政變后,李隆基被眾人推上太子之位的,就連李家老大李成器也說不敢居功平王(李隆基)之上。</br> 李隆業(yè)為啥這樣說呢?</br> 當真盡信書不如無書,史書是勝利者寫的,當然要粉飾一番。</br> 當下便問:“誅殺韋氏,為何不稟告相王?”</br> 李隆業(yè)道:“三哥說不能連累父皇,又擔心父皇反對。”</br> 江風又問:“那為何不見壽春王和衡陽王?”</br> “二哥體胖,行動方便,從開始便在計劃之外。策劃時,三哥便說連大哥也不驚動,我們三兄弟便可成事!”李隆業(yè)回道。</br> 江風道:“陛下及五位王爺匡扶社稷之志,并不這幾日才有的。當時韋氏臨朝稱制,已箭在弦上,陛下怎會反對。一旦兵變失敗,陛下也難脫責任。當日廢太子的事,韋后一點把柄沒抓到,也要賴在陛下身上,何況這次!”</br> 李隆業(yè)似乎明白了什么。</br> 江風又道:“若那兩位王爺也參與誅殺韋氏,便也沒有‘立功不立長’之說,只定壽春王為太子,在哪都說得過去。如今,誅殺韋后,匡扶社稷的大功只落在你們三人頭上,你們……又都有問儲之意,但陛下也不能真的把你們兄弟三人拎出來,比比功績才干。若真有了這樣先例,以后東宮儲君有樣學樣,不知又是怎樣的血雨腥風!”</br> 江風與李隆基只有那一面之緣,還沒說上幾句話。只覺得是極簡單極爽闊的一個富貴公子,如今細細想來,當真平靜海面下暗藏波濤洶涌。</br> 帝王心術,世上能看懂的,又有幾人!</br> 李隆業(yè)之前雖同江風處奪了御璽,但已恭恭敬敬地交給相王。他雖然有意爭儲,但爭儲的前提是他的父親,相王李旦要當上皇帝。</br> 在這個目的沒有實現之前,兄弟之間所有的計較和算計都是自毀長城,他從不屑于那樣做。</br> 他原本計劃著,父皇登基后,他就可以放開拳腳,一展抱負,興利除弊,大干一場,讓父皇看到自己的才能。</br> 可沒料到,從父皇登基到確立太子,只短短的五天時間。</br> 劉幽求第一個請求立儲,太平公主和長兄紛紛站出來反對。</br> 他還不明白,為什么一面這么著急,另一面卻要阻攔。原來那時候,姑姑和壽春王就已看出了端倪,他如今才明白。</br> 在那個節(jié)骨眼上立儲,儲君只能在剛立過大功的皇子中產生。</br> 果然,劉幽求上奏:“臣聽說鏟除禍患的人應當享有天下的福分。平王拯救社稷君親于危難,論功最大,論德最賢,應為太子。”</br> 太平公主聽了,便真要論功論德。</br> 父皇沉默。并在當晚宣召了太平公主和壽春王。</br> 第二日,壽春王請辭太子,父皇順勢立臨淄王為皇太子。</br> 他輸得不明不白,又干干脆脆。如果真如江風所說,三哥又是從何時開始布局的呢?他已經覺得步步為營,可終究棋差一招。</br> 他一時更加難以接受。</br> 江風只好做那朵解語花:“與陛下一母同胞的五人中,如今只余陛下和太平公主。其余的,孝敬皇帝無子,章懷太子三字都已殞命,中宗二子殞命,另外兩子,譙王獲罪,不知下場如何,溫王讓位于陛下,今后……”江風停了一下,見李隆業(yè)不甚在意,繼續(xù)道:“今后恐難順遂。陛下曾兩讓天下,在紛爭中保全了所有子女。如今快刀斬亂麻,立了太子,也是避免兄弟鬩墻之禍啊。”</br> 后來的康熙皇帝就沒有李旦明白,太子之位一直懸而未決,各方勢力角逐,最終釀成了九子奪嫡的慘劇。</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