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時一中有一次籃球賽。
    一班打到了最后決賽,最后一節(jié)活動課要和9班比賽。
    班里由文娛委員帶領(lǐng)下，組建了一支啦啦隊(duì),邱茹茹就是其中成員之一,課后一群女生就一塊兒去廁所換衣服。
    顧明輝是隊(duì)長，一群男生直接在教室換上球衣,戴上護(hù)腕護(hù)膝。
    他走出教室就正好碰見邱茹茹扯著衣服出來。
    啦啦隊(duì)服挺短的,算是露臍裝，她穿著別扭,又在外面罩了件校服外套,只露一雙腿，想等到比賽開始了再脫。
    顧明輝在原地站住,垂著頭打量了她一會兒，吹了聲口哨。
    邱茹茹抬眼。
    顧明輝沖她比了個大拇指：“可以啊。”
    她翻白眼：“滾。”
    “走。”顧明輝大步上前兩步,手臂勾著邱茹茹的肩膀往前走，整個人的力都快壓在她身上。
    邱茹茹掙了掙：“走哪！你重死了！”
    “體育館啊,你不是給我加油的嗎,我這力氣可得留到場上再用,靠你一會兒怎么了？”顧明輝沒皮沒臉的說。
    “我是給我們班加油的，怎么就成給你加油了。”
    顧明輝“嘖”一聲：“這不是差不多么。”
    球場上已經(jīng)有很多人了，顧明輝松開邱茹茹進(jìn)了籃球場,沒一會兒啦啦隊(duì)的其他同學(xué)也到了。
    學(xué)校里大家都是校服校褲,這會兒難得可見啦啦隊(duì)服，比賽還沒開始，大家的注意力已經(jīng)全部被吸引過去。
    九班體委前不久剛給邱茹茹遞過情書,這會兒也愣愣的看著她，有點(diǎn)呆。
    邱茹茹注意到他的目光，只看了一眼就很快移開。
    倒是一旁的女生注意到了，手肘撞了撞邱茹茹的胳膊：“茹茹，你看9班隊(duì)長，一直在看你呢。”
    邱茹茹別扭的攏了攏頭發(fā)，下意識朝顧明輝看了眼。
    他站在隊(duì)伍里，正在和其他人商量一會兒比賽的戰(zhàn)術(shù)。
    隨著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全場女生的尖叫幾乎能沖破體育館頂，一浪接著一浪，邱茹茹目光緊跟著球服背后的數(shù)字“9”，移不開視線。
    看著顧明輝一次次突破，一次次跳躍空中，手腕輕輕用力，籃板球。
    再次激起分貝更高的尖叫。
    “一班加油！！一班最棒！！”周圍的同學(xué)高聲喊著，嗓子都快劈了。
    顧明輝又進(jìn)一個三分！
    比分再次拉大。
    他還維持著投球的動作，突然偏頭看過來，越過看臺上的眾多人，望著邱茹茹，抬了抬下巴，沖她挑了下眉。
    囂張又得瑟。
    邱茹茹笑著給他揮了揮手里的啦啦球。
    中場休息的時候就是啦啦隊(duì)發(fā)揮作用的時候，邱茹茹被一群女生推搡著下看臺，能夠在這么多同學(xué)面前展示，大家都挺興奮的。
    邱茹茹站在最旁邊，跟著大家一起跳著操，挺簡單的動作，之前練了三天。
    旁邊傳來不住的拍照聲音。
    余光里，顧明輝笑容燦爛，滿頭大汗，在地上半仰著躺著，手里拿的不知道是從誰那搶來的相機(jī)，正對著邱茹茹一人猛拍。
    邱茹茹飛快的扭頭瞪了他一眼，對他做口型：“傻逼！別拍了！”
    顧明輝笑容更大，緩慢的做口型：“我，不。”
    啦啦隊(duì)的舞蹈結(jié)束，邱茹茹把啦啦球遞給同學(xué)就筆直朝顧明輝走過去，他坐著，她站著。
    居高臨下的俯視姿勢。
    “給我。”她攤開手心。
    “嗯？”
    “相機(jī)。”
    “干嘛啊，挺好看的。”顧明輝含著笑意說，尾音拖的長長的，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撒嬌，聽的人心尖都發(fā)顫。
    “我不管，太傻了，你快給我刪掉。”
    邱茹茹蹲下身去搶他手里的相機(jī)，顧明輝更加往后仰，手臂朝后伸的筆直，就是不給她。
    “顧明輝！”
    她剛喊一聲，身后另一道男聲：“邱茹茹。”
    她動作一頓，轉(zhuǎn)頭看去，是9班的體委，剛剛打完半場比賽，頭發(fā)都是濕漉漉的，人高馬大的站在她面前。
    “啊。”她應(yīng)一身，轉(zhuǎn)過身，仍然蹲著。
    她沒注意，身子習(xí)慣性略微前傾，啦啦隊(duì)對付領(lǐng)口比較大，她這個角度很容易走光。
    邱茹茹還沒留意，后頸的領(lǐng)子已經(jīng)被拽了一把，顧明輝在她后邊拉著，仍是原來的姿勢，雙腿大敞著坐著。
    只手里拎著邱茹茹的后領(lǐng)，把她整個衣服都往后扯。
    “干嘛呢干嘛呢。”顧明輝朝9班體委不滿的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她大哥可在這呢，你放尊重點(diǎn)啊。”
    邱茹茹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抬手捂了下胸口，身后顧明輝松了手，她忙站起來。
    體委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發(fā)：“沒沒，我就是想來問問你，下了課有時間一塊兒去吃個晚飯嗎？”
    邱茹茹愣了下：“啊？”
    “就……我還挺喜歡你的，想跟你認(rèn)識一下。”
    邱茹茹不常遇上這樣的場面，9班的這個體委其實(shí)長得挺好的，陽光男生的類型，可邱茹茹早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又不知道怎么拒絕。
    只好轉(zhuǎn)頭向顧明輝求助。
    顧明輝伸了個懶腰，一條毛巾掛在脖子上，他偏頭蹭掉額頭的汗，笑著說：“比賽呢，你這勾引咱們班姑娘算怎么一回事，還是啦啦隊(duì)的，剛才可是給我加油呢。”
    體委看向他，兩人以前就經(jīng)常打球，關(guān)系不錯，也笑：“這不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嗎。”
    “呸！你自己摸摸自己良心，動的是那‘友誼’的心思嗎？”顧明輝指了指他胸口的位置。
    體委嘖了一聲。
    邱茹茹悄悄掐了顧明輝一把。
    顧明輝說：“不過今兒是真不行，一會兒她還有事呢，你就乖乖排隊(duì)吧。”
    下半場比賽開始。
    最后以8分分差結(jié)束比賽，一班獲勝。
    大家歡呼著抱作一團(tuán)。
    邱茹茹從包里拿出之前買的礦泉水，剛要走下看臺，就看到一個女生朝顧明輝跑過去，笑著把手里的水瓶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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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吵吵嚷嚷，大家都笑著。
    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看得出大概聊的挺開心的。
    不過顧明輝最擅長的就是應(yīng)付這一類對他有好感的漂亮女生，俏皮話搭著情話一套搭著一套，都不帶重樣的。
    邱茹茹都習(xí)慣了。
    可今天卻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有點(diǎn)難過。
    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旁邊有人喊她：“茹茹！晚上一塊兒去吃飯啊！”
    她回神，不動聲色的把礦泉水瓶重新塞回包里，拉上拉鏈。
    “我就不去了，我先回家了。”
    ***
    過了三天，顧明輝身邊又換了個女朋友。
    倆人走進(jìn)學(xué)校對面的面館時邱茹茹也在。
    小女友站在他身后，乖乖給邱茹茹打招呼：“學(xué)姐好。”
    “你好你好，叫我茹茹就成。”邱茹茹笑著說，一邊趁她不注意時偏頭低聲對顧明輝說，“渣男，又禍害人。”
    顧明輝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
    中間顧明輝去結(jié)賬，座位上只剩邱茹茹和小女友。
    小女友偏頭輕聲問：“我聽我同學(xué)說，學(xué)長以前就有很多女朋友，是真的嗎？”
    她是高一，的確不清楚顧明輝以前的事。
    “……”
    邱茹茹覺得自己有點(diǎn)為難，賣隊(duì)友也不是，可騙這么個小姑娘顧明輝其實(shí)是個好人她也開不了口。
    邱茹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圣母瑪利亞，為了暗戀對象以及暗戀對象的女朋友操碎了心。
    “就，他吧。”邱茹茹按了按眉心，“是有過挺多女朋友的，不過我看他挺喜歡你啊，說不定你就是最后一個呢。”
    小學(xué)妹聽了很高興。
    可這并不能改變顧明輝在渣屬性，過了不到一個月，這位顧少爺就再次恢復(fù)了單身貴族身份。
    高二結(jié)束的暑假顧明輝和家里鬧的挺不愉快的。
    顧父決定等他畢業(yè)就送他去國外鍍層金，反正就他這德行高考也考不好，國內(nèi)的大學(xué)是沒指望了。
    顧明輝不愿意，怎么也不同意去。
    顧父一氣之下還直接掐了他的銀行卡，他花錢大手大腳，手里那些很快就被他揮霍完了，顧少爺成了個空殼子。
    “我他媽真是要去賣色了。”顧明輝周末跟邱茹茹一塊兒在奶茶店待著。
    “哎喲你這色，別把人看吐了。”邱茹茹一邊寫暑假作業(yè)，一邊真情實(shí)感的翻了個白眼。
    “你他媽說時候，你顧哥這臉沒吸引力嗎？”顧明輝指著自己。
    邱茹茹朝他伸出手。
    顧明輝湊過去。
    邱茹茹在他臉上拍了兩下，虎口抵著他的下巴，像個流氓似的側(cè)了側(cè)他的臉：“吸引力——一般吧。”
    “滾。”
    “不過你爸真把你的卡給掐了啊，你要不就認(rèn)個錯回家去吧，你這樣耗也耗不了多久啊。”邱茹茹說。
    “其實(shí)我出不出國也無所謂，就是混日子唄，我就是不喜歡他們什么都不跟我說就替我做決定，太他媽專制了。”
    邱茹茹把作業(yè)塞回書包，攬著顧明輝的肩膀站起來：“你這往那一站就是一座活的自由男神雕像啊。”
    顧明輝自覺幫她拿書包，單肩背著。
    “你晚上還是睡酒店？”
    “不然呢。”
    “錢夠嗎？”邱茹茹問，“要不要我去給你開個房間？”
    “這個錢還是有的。”顧明輝笑了笑，“你以為我這么快就把錢花完了啊，酒店就直接訂了半個月。”
    “是啊，你精打細(xì)算。”邱茹茹斜睨她，“這個錢都夠租房一個多月了吧。”
    顧明輝又嘖了一聲。
    那個暑假，顧明輝因?yàn)槿卞X沒以前那么經(jīng)常參加各種燒錢的娛樂活動，連帶女朋友也沒交過，邱茹茹閑著沒事還會去酒店找他玩。
    這敗家玩意兒居然他媽還住的總統(tǒng)套房。
    邱茹茹真是服了。
    她在顧明輝有女朋友的時候就很少在他面前晃蕩，即便就算是晃蕩也是非常嚴(yán)格的只是朋友的界限，可她就是心虛，畢竟肚子里揣著壞的是她。
    那個暑假大概是她和顧明輝聯(lián)系最密切的一個暑假。
    他們一起倒在一張沙發(fā)上看電影，看愛情片邱茹茹能哭的稀里嘩啦，顧明輝對此非常無語，完全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只能機(jī)械性的一張紙巾一張紙巾遞過去。
    看恐怖片邱茹茹又能嚇個半死，恐懼轉(zhuǎn)換成憤怒，最后遭殃的還是顧明輝。
    可他還是喜歡逗她，邱茹茹炸毛非常好玩兒。
    顧明輝一邊挨她打，一邊又笑的不行。
    后來有一次他們一塊兒看一部電影，當(dāng)時在學(xué)校非常火的一個泰國片，初戀這件小事。
    男孩兒是學(xué)校中最優(yōu)秀最帥氣的，喜歡他的女孩不計(jì)其數(shù)，而女主人公平凡到谷底，后來通過努力一步步成長，靠近這個男孩。
    其實(shí)和她跟顧明輝完全不一樣，邱茹茹沒那么卑微，也不像女主角那樣為了暗戀對象不斷付出努力去靠近他。
    她沒那個勇氣，但更幸運(yùn)一點(diǎn)，她沒怎么努力就和顧明輝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可她還是哭的不行。
    顧明輝從來沒見她哭成這樣過，幾乎從影片中間就開始哭，哭到結(jié)束。
    “哎喲你這眼睛是水龍頭吧？”他抽了一大團(tuán)紙巾塞到她手里，“你這是……被觸動了？因?yàn)槟隳莻€神秘暗戀對象？”
    邱茹茹帶著濃濃的哭腔拿紙巾砸他：“滾。”
    “別啊。”顧明輝死皮賴臉的擠到她身邊，“你給我說，到底是哪個這么不開眼的能讓你哭成這樣，你看我打不死他！”
    邱茹茹抬手，在他臉上輕輕刮了一巴掌。
    “我操，你打我干什么？”顧明輝又嘆了口氣，“不過啊，何必呢，不就是個男的嗎，能怎么樣，大街上到處都是，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是啊，怎么就非這個傻逼不可了。
    邱茹茹看著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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