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封翌很久沒來公司了。
他今天難得過來,公司里大批文件排隊等著他簽字,還有好幾個重要的決策,都需要向他請示。
封翌臉色沉沉,看不太出情緒,只是喊了許映進辦公室。
辦公桌上擺著紙袋子,里面放著一條藍裙子。
封翌把紙袋子往許映這邊一推,示意他拿過去。BIquGe.biz
許映不明所以。
他接過袋子,看著這條裙子,還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應(yīng)該是那天借給喻舟的那一條。
怎么會在封總手上?
封翌抬眼,淡淡道:“東西還了,收好了。”
這本來也不是許映的,他拿了倒顯得亂用公司財物,只是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
“喻舟她恢復(fù)的怎么樣了?”
許映話音剛落,封翌目光看向他,陡然一冷。
“她挺好的。”說完又加了一句:“這不是你操心的事。”
許映并不知道封總是什么時候和喻舟認識的,在他的認知里,封總這樣的人,不會把任何人放在心里。
何況是代勞還衣服這樣的小事。
許映本來不應(yīng)該再問下去。
可他猶豫了下,還是問道:“那她現(xiàn)在……是在封總您那里?”
這話一問,封翌目光更冷了。
他并沒有回答。
在他手下也干了幾年,許映多少知道他的脾氣,清楚他這個態(tài)度,是已經(jīng)生氣了。
他不滿他打聽喻舟的下落。
許映:“沒什么,我就是有點擔心她,畢竟前段時間網(wǎng)上的事鬧那么厲害,怕她沒地方去。”
沒地方去也不用你操心。
“東西拿好出去吧。”封翌不大想看見他。
許映是真的想問喻舟怎么樣了,他也很擔心她的傷,就想著養(yǎng)了那么久才出院,肯定是傷的重。
許映擔心她。
可顯然再問封總也沒什么用,于是許映只能閉上嘴巴,拿了袋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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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舟這邊還在進行康復(fù)鍛煉。
她今天比昨天又進步了,已經(jīng)可以試著上下樓梯。
連康復(fù)醫(yī)生都說她實在有毅力。
醫(yī)生離開后,喻舟站在窗戶往外看,是挺想出去走走的,但封翌不在,她一個人又不敢。
那天看見的身影一直在腦海里揮之不去,那就像是一顆設(shè)置好時間的“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炸。
喻舟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沉默了許久。
張媽已經(jīng)在準備午飯了。
喻舟最近做康復(fù),消耗的大,那吃的也多,小姑娘可勁的吃,飯量是以前的一倍,光是讓人看著就開心。
當然是多吃點好。
“怕是先生回來了。”外面似乎傳來了腳步聲,張媽端菜過來聽見,笑著說了一句。
她擦了擦手,馬上就去開門。
一打開門卻愣住了。
站在門口的不是封翌。
是封承。
他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
“我這不到我哥這來給你打探消息了嘛,他這幾個月窩著不出門,我也好奇他干嘛呢。”
封承邊說著,直接走了進來,連喊了幾聲“哥”,也沒人應(yīng)。
轉(zhuǎn)頭就看見前面站著個漂亮姑娘,還穿著睡衣,素面朝天,白白嫩嫩的,看起來比他年紀還小。
封承愣住,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媽的這輩子也沒想過會在他哥的家里看見女人。
還是穿著睡衣的女人。
兩人看著,一時面面相覷。
封承尷尬的笑了笑,過來沙發(fā)上坐下,轉(zhuǎn)頭見女孩還站在那里,不由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坐啊。”
喻舟其實是不太好動。
沒有人扶著,也沒有東西扶著,她走過去會比較難。
封承是答應(yīng)了秦苒,來當個先鋒給她打探打探,但現(xiàn)在看來,他大概要先弄清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了。
“我叫封承,是封翌的堂弟。”封承自報家門,“你呢?”
喻舟還是不說話。
這情景真是尷尬極了。
封承也坐不住了,站起來準備過去說。
卻就在這時候,他看見人扶著沙發(fā)邊,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左腿使不上力氣,她卻咬牙撐著,看起來還挺嚴重。
封承一時驚住了。
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個……瘸子。
喻舟察覺到他的目光,有點難受,手捏了捏緊,不由慌了起來,腳步也停下了。
她不喜歡陌生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好像她跟別人就有什么不同一樣。
雖然她的腳……
正僵持間,門開了,封翌回來了。
他一進門看見這場景,臉色當時就變了,跑過來扶住喻舟,低頭見她眼里慌色,緊張哄道:“舟舟不怕。”
“怎么在這里站著?站多久了?腿疼不疼?”
封翌用抱她過去,喻舟卻攔住他,搖了搖頭。
“沒事,我剛站一會兒。”
封承發(fā)誓,他這輩子沒見過他哥這樣。
不說別的,光是這說話的語氣,他活了快二十年就沒聽到過。
這甚至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封承嘴巴比腦子更快,沒忍住就問了一句:“哥,這不能是你的私生女吧?”
安靜了兩秒。
封翌讓喻舟先坐下,抬頭冷冷盯著封承,道:“滾。”
有多遠滾多遠。
封承從小就是個膽子大的,封翌罵他了他雖然有點怕但就是不聽,還接著問:“你真瞞著家里在外面生孩子了?”
這年紀這么大了,怎么著也有十多歲,難道是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錯誤?
“人秦苒天天去老宅,巴巴等著你,結(jié)果你在外面玩的野”
封承話沒說完,封翌一把拎住人,直接給扔到門外,關(guān)上了門。
封翌走回來,和喻舟說:“不用理他。”
喻舟很安靜的坐著,兩手搭在腿上,低頭看見自己衣服皺了,還輕輕的往下拉了拉。
封翌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
因為腳的事,康復(fù)醫(yī)生跟她說會比別人恢復(fù)起來要難,她總是想著這個,人也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了。
確實,對現(xiàn)在的喻舟來說,腳能好起來,就是最大的愿望了。
“明天帶你出去走走吧,想去哪里?”
封翌問她:“去不去商場買東西?”
“或者出去喝奶茶,吃蛋糕好不好?”
她很久沒有笑過了。
就像她每天都這樣乖乖的待著,說什么她聽什么,又努力的做康復(fù),但情緒卻總是不好,真的一點都沒有笑過。
封翌不知道怎么能讓她開心,只能一切都小心翼翼,又期盼著她能有活力生氣一點。
像以前那樣。
不要再這樣了。
她越這樣下去,他越無能為力,越心疼的快死。
“封翌,你跟我說實話。”喻舟突然看向他,問:“我的腿……是不是其實很嚴重?”
封翌不跟她說,不代表她自己沒有察覺,今天她問康復(fù)醫(yī)生同樣的話,她卻支支吾吾,當時喻舟心里就有答案了。
話在嘴邊打轉(zhuǎn),最后封翌也只是輕聲的說:“舟舟,會好的。”
喻舟咬牙,眼里的倔強一點點散下來,光在瞳仁里,碎的一塌糊涂。
“憑什么。”她聲音輕卻一字一句的咬著說出來,“我長這么大,從來沒做過任何不好的事,但老天對我卻從來不公平。”
“我什么錯事都沒有做,憑什么要被封殺,要賠錢,無家可歸……我以為得到了機會,可最后卻要成為一個瘸子……”
這段時間沉默寡言積攢下來的情緒,似乎都在這一刻爆發(fā)了,眼淚順著臉頰“啪嗒”流了下來,連睫毛上都掛著淚珠。
遇上這些事,她從來還沒有抱怨過,因為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難受。
可忍到現(xiàn)在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了。
她的人生已經(jīng)亂的一塌糊涂,前路渺茫,還剩下什么。
封翌眼底壓抑,拳頭緊緊的握住。
心里從來沒這么痛過。
喻舟哭他卻沒有辦法,因為就算他再拼命的寵著她,護著她,可造成的傷害就已經(jīng)留在那兒了,她會一直記著,記得牢牢的。
“我以前會拍戲,就是為了賺錢給自己買一雙舞鞋,但腿斷了的人,跳不了舞的。”
喻舟哭的肩膀都抖了起來。
她太久太久沒有這樣盡情的哭過了。
“那我們明天,就出去拍戲好不好?”封翌喉頭哽了哽,啞著聲音說:“誰敢封殺你,我讓他賠到傾家蕩產(chǎn)。”
喻舟哭的厲害,這時候卻停了停,看著封翌懵懵的問:“我還能拍戲嗎?”
這樣子怎么拍戲。
別說吊威亞了,她連那些青春校園劇恐怕都演不了。
“怎么不可以。”封翌耐心又溫柔的哄她,輕輕的說:“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可是……”喻舟聽著他說的話,腦子里又有很多疑問,但翻來覆去,又不知道問什么。
“等再康復(fù)的好一點了,也是可以跳舞的。”
舟舟不要這樣。
不要失去希望,不要總是哭。
封翌心窩像被剜了千刀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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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累了后,喻舟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她真的需要發(fā)泄一下,所以這么盡情的哭過之后,整個人力氣被抽干,一下子就困倦起來了。
封翌抱她回了房間。
他也沒離開,低頭看著已經(jīng)睡著的人,慢慢在床邊坐下。
她眼角還有淚痕,現(xiàn)在卻睡得熟,還是那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她越是這樣,越讓人心疼。
封翌去換了身衣服,接著打電話聯(lián)系了人。
沒什么意圖,就是查一查之前發(fā)生的事,迫切的要知道緣由。
房間里的小姑娘睡著又蜷成了一團,想把自己窩在一個小小的地方,似乎這樣就能獲得一點點的安全。
封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在旁邊輕聲的哄她。
“喻舟不要害怕,我在這里。”
可她還在抖。
封翌俯身,伸手慢慢把她攬到自己懷里來,額頭貼著她的額頭,手臂強壯又健碩有力,只要一只手就能把她整個人都抱的緊緊的。
喻舟能感覺到,身邊豎起一道堅實安全的屏障。
她心也慢慢放緩下來,直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徹底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