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072
72七流
陸言做了個噩夢,可惜不記得夢見了什么,他睜開眼,面前是胡主任關(guān)切的臉。
“小陸啊,你怎么回事?最近做手術(shù)太累了?”胡主任道,“怎么靠著墻睡著了?”
陸言的腦袋頭痛欲裂,一陣眩暈。像是熬夜太久,又像是宿醉。
胡主任的表情惆悵:“馬上做手術(shù)了,趕緊換身衣服吧。畢竟保密協(xié)議都簽了,也不能反悔是吧。”
保密協(xié)議?
陸言思考了片刻,想了起來。
半個小時前,他本來還在家里休假。被緊急叫到了醫(yī)院加班。說有一場特殊的手術(shù)要做。
陸言一向愛崗敬業(yè),他點點頭,往手術(shù)準備室走去,抬手準備給自己帶上手套,就被雙臂傳來的刺痛感逼的被迫放下。
他撩起了袖子。
兩條手臂上都有深深的刀傷,有的新,有的舊。
根據(jù)傷口的創(chuàng)面,其實能得出很多信息。比如兇器刺入方式,手段,行兇人的身體數(shù)據(jù),等等。
陸言看了片刻,確定這些傷口都是自己劃出來的。
他數(shù)了數(shù),左手手臂一共23條。右手的隔壁上一串數(shù)字。
陸言承認,他的確有精神病史。但絕不會自殘。
所以右邊這串數(shù)字一定有什么訊息。
通常數(shù)字密文都是把英文字母通過16進制轉(zhuǎn)換為數(shù)字,通常使用ascii碼表,但也不排除別的方法。
陸言把這串數(shù)字翻譯了出來:wslyzddn。
“我是陸言……zddn是什么?”
陸言的表情有了些許的茫然。
不過他并沒有很長的思考時間,主任說快開始手術(shù)了。
他走進手術(shù)室,環(huán)顧一圈,沒發(fā)現(xiàn)麻醉醫(yī)生,而李醫(yī)生和胡主任的表情都惶恐不安。
所有人員就位,半分鐘后,手術(shù)室大門大開,一個圓形的金屬艙被推了進來。
艙門打開,穿著防護服的助手把里面的人抬到了手術(shù)臺上。
陸言照例地往病人臉上掃了一眼,下一秒,震驚地差點握不住手術(shù)刀。
這個病人,長得和他很像。
但更好看一些。
因為五官過于完美,甚至有些像是人工合成的cg建模。
病人的眼眸緊閉,臉上掛著安詳無比的笑容。
他看上去就像是已經(jīng)死亡了一樣。
胡主任忍不住驚嘆:“牛啊,小陸這水平的長相,全世界居然能找到第二個。讓醫(yī)院其他小護士看見,還不得樂瘋。”
說著,主任剖開了病人的肚子。
肚子下,一根根漆黑的觸手冒了出來,觸手表面長滿了眼睛,藍色眼白,黑色的瞳孔。
觸手不停蠕動,就像是活著的什么生物,馬上就要降臨。
陸言握著手術(shù)刀,莫名的,感覺到恐懼:“主任,我們這是做什么手術(shù)?”
胡主任愣住了:“對哦,是在做什么手術(shù)?”
李醫(yī)生也茫然道:“不知道誒,好像是病灶切除手術(shù)?”
陸言沒有動手,他看見胡主任和李醫(yī)生的臉上,都露出了幸福而虔誠的笑容。
他們挖出了病人的眼睛,眼珠里有漂亮的銀色瞳孔,帶著譏諷的笑意。
斬斷他的四肢,斷裂處長出白色的細線,斷肢從手術(shù)臺上滾落,掉在地上,眨眼變成枯骨。
解剖出他金色的心臟,心臟一起一伏,像是一個巨大的瘤子,哪怕死了也不曾停止跳動。
取下他的舌頭,舌頭上長出一排排尖銳的牙齒。
挖去他的耳朵,讓他再也聽不見世界萬物的低語。
割掉他的喉嚨,鮮紅的血液噴射而出,濺到了陸言的臉上。
最后,只剩下大腦還留在他的身體內(nèi)。
大腦……?
陸言昏昏沉沉的腦海像是閃過了一道驚雷。
zddn,“找到大腦”。
陸言的手顫抖,他舉起手術(shù)刀,深深刺進了對方的眉心。
白花花的腦漿混著血水,一起溢了出來。
這個幾乎被削成人彘的病人緩緩從手術(shù)臺上坐了起來。
他的腹腔依然剖開,里面的觸手黏膩,纏上了陸言的四肢,把陸言拉進懷里。
對方低下頭,血淋淋的一張臉不斷靠近,足夠讓任何人心靈崩潰。
如果不是對方?jīng)]有臉,這個舉動很像是索吻。
這張臉最后停留在了半空,靠的很近,卻并沒有碰到陸言。
陸言開始控制不住的流淚,大滴大滴的眼淚溢了出來,難以控制的悲傷幾乎撕裂了他。
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陣絮語,陸言能察覺到自己意識正在消散。
但他沒有辦法去阻止這一切。
在死亡來臨前的最后一刻,陸言突然懂了對方話語的含義
“錯了哦,哥哥。”
陸言睜開眼,猛然從床上坐起。
“小言,是做噩夢了嗎?”
隨著說話時,女人緩緩打開了燈。
陸言看向了面前的女人,對方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眼里全是柔情和慈愛。
是媽媽。
陸言從鼻腔里發(fā)出了一聲“嗯”,隨后有些疑惑的皺眉。
怎么總覺得不是自己的聲音?
媽媽摸了摸他的頭:“別怕。正好你醒了。爸爸說,他找到辦法治好你了,讓我們?nèi)メt(yī)院呢。”
陸言歪著頭,思考了片刻。
他似乎是有失憶癥。每天凌晨,都會忘掉昨天發(fā)生的事情。
怪不得,他的腦子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想不起來,身體還好痛。
媽媽拍了拍他的背:“去換件衣服吧,小言。”
陸言走進衛(wèi)生間,他穿著白色的襯衣,不知道為什么,已經(jīng)被血染紅。
陸言終于察覺到了,自己為什么會感覺到違和。
他記得自己今年五歲,鏡子里的人卻有一副青年的長相。
一個小孩的靈魂,被困在了成年人的身體里。
陸言脫下了襯衣,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上身遍布著刀痕。有的新,有的舊。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左手掌心。
那里空了一塊。留下一個洞,就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挖掉了。
小陸言對著鏡子數(shù)了數(shù)自己身上的刀傷,一共一百零六道。
而他的右手手臂上,刻著一串奇怪的數(shù)字。BIquGe.biz
小陸言看了片刻,覺得這串數(shù)字大約很重要,只是他看不懂。
媽媽牽著他的手,帶著陸言往醫(yī)院走去。
他家離醫(yī)院不遠,街上像是被戰(zhàn)火洗禮過一樣,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地上有許多斷裂的蛇身。陸言用眼睛掃了一眼,把這些殘軀在腦海里拼好。
八個蛇頭,八條蛇尾。
天色陰沉無比,籠罩著一團烏云,看不見一個活人。太陽就要下山了。
媽媽穿著雪白的裙子,牽著他,往醫(yī)院走去。
一枚子彈從遠處的高樓射向了媽媽。
陸言沒有回頭,但是莫名能感覺到,開槍的人似乎長著狗狗一樣的耳朵和尾巴。
媽媽回頭,看向了高樓,發(fā)出了一聲冷笑:“去死,死狗。”
天賦11讖言
于是那條狗真的死了。悄無聲息,像是小美人魚一樣,被陽光一照,散成一團泡泡。
只不過他死亡的過程更為血腥,是直接碎成了一團肉醬。
說完這句話后,媽媽的口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色的血。
陸言莫名感覺到了害怕。
媽媽安慰道:“別怕,他們都是壞人。”
陸言點了點頭。
很快,他們到了醫(yī)院。媽媽去掛號了。
一條綠色的海藻偽裝在盆栽里,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陸言的衣服。
“小朋友,學軟件編程嗎?程序員就業(yè)前景很好的。只要你像我一樣,每天工作20個小時,很快就可以買房了……”綠色的海藻顫顫巍巍的說著,“你看,我二十多歲了,還是這樣年輕。”
說著,藻人遞來一張紙。
陸言低頭一看,看不懂,這張紙的標題寫的是:ascii碼表。
小陸言道:“謝謝叔叔。”
藻人苦笑著回答:“不客氣,要是時間足夠,我也想給你跳個海藻舞。現(xiàn)在就算了吧。”
說完,這條綠色的海藻迅速枯萎。
今天來醫(yī)院的人不多,媽媽很快就回來了。
她臉上笑容依舊:“小言,你手上拿的什么?”
小陸言下意識地撒了個謊:“輔導(dǎo)班的宣傳單。”
“那種雞娃輔導(dǎo)班嗎?”媽媽皺眉,“小言不用去學那么多,在媽媽身邊快樂的長大就好了。等你治好病,想去哪里都可以。”
陸言神色茫然了一瞬,然后點了點頭:“那我去把它丟掉。”
“去吧,媽媽等你。”
陸言往垃圾桶走去,這張表上的內(nèi)容并不多,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記下。
這么一看的話,手臂上的數(shù)字,似乎也有了答案。
wslyzddn。
我是陸言?然后呢?
手術(shù)室在頂樓。
醫(yī)院沒有電梯,媽媽牽著他的手,一層一層往上爬。
這個樓梯呈“之”字型回折,每次,陸言都要穿過整個樓層,才能上樓。
醫(yī)院沒有病人,卻到處可見死相奇怪的尸體。
最可怕的是,這些尸體都長著同一張臉。
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媽媽像是看不到這些尸體一樣,臉上依然帶著安寧、祥和的笑容。
小陸言道:“媽媽,我害怕……我不想去做手術(shù)了。”
“害怕什么?”媽媽的神情疑惑,“爸爸是不會害你的。”
說著,她不由分說地,拉著陸言的手往前走去。
媽媽的力氣很大,陸言根本掙脫不了。
她的步伐變得迅速了起來,幾乎是片刻。就來到了醫(yī)院頂樓。
爸爸穿著手術(shù)服,已經(jīng)在這里等候許久。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人。
“這是我的助手小沈,”爸爸臉上也掛著笑容,“要治好你可真不容易。幸好小沈愿意當你的容器,只要你們兩個融為一體,那就再也不用擔心失憶了。還不謝謝叔叔。”
陸言看向了他。對方有著一雙深藍的眼眸,只是另一只眼睛里沒有眼球,一團惡心的小觸手從眼眶里探了出來。
小陸言道:“謝謝叔叔。”
沈輕揚只是淺淺地笑了笑,卻并沒有說話。
陸言的雙手交合,躺在了手術(shù)臺上。頭頂,過于強烈的光線讓他雙目刺痛。
爸爸微笑著舉起了手術(shù)刀,狠狠往他的心臟插去。
然而,這把刀并沒有落下。
一條黑色的觸手,纏住了爸爸的手腕。
沈輕揚從背后抱住了爸爸。
他的四肢全部退化,成了一條條漆黑的觸手。
另外幾條觸手,纏住了一邊的媽媽。手術(shù)刀被他到了陸言的懷里。
沈輕揚朝他大吼道:“陸言,快跑!”
爸爸媽媽的表情都變的格外瘋狂。他們的身體膨脹起來,像是一個脹氣的氣球。
陸言的神情茫然,卻很聽話地抓住手術(shù)刀,往外跑去。
此刻,他內(nèi)心中充斥的情感不是恐懼,而是悲傷。
他流出了眼淚。
背后,是媽媽怒吼的聲音:“放手!”
沈輕揚漆黑的觸手從根部斷裂,灑下一片藍色的血。
陸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卻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手術(shù)室里,一團漆黑的濃霧擴散開來。
外面的天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營養(yǎng)液9w的加更!
關(guān)于“缸中之腦”理論以下百度
“缸中之腦”是希拉里普特南他的理性,真理與歷史一書中,闡述的假想。
“一個人可以假設(shè)是你自己被邪惡科學家施行了手術(shù),他的腦被從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yǎng)液的缸中。腦的神經(jīng)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這臺計算機按照程序向腦傳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覺。對于他來說,似乎人、物體、天空還都存在,自身的運動、身體感覺都可以輸入。這個腦還可以被輸入或截取記憶截取掉大腦手術(shù)的記憶,然后輸入他可能經(jīng)歷的各種環(huán)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輸入代碼,感覺到他自己正在這里閱讀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有關(guān)這個假想的最基本的問題是:“你如何擔保你自己不是在這種困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