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宴會
兩人一間?聽到的美人們都露出不情愿之色, 就連唐師師聽到,也皺了皺眉。
趕路時沒條件也就罷了,都到了靖王府, 難道還要和別人同住?唐師師從小物質(zhì)上沒有缺過, 就算進宮, 也一路被當做潛力股培養(yǎng),并不曾受過虧待。
沒想到進了靖王府,她的待遇反而一落千丈。唐師師可不信這么大的王府, 會沒有多余的房子。
顯而易見, 靖王極其不待見她們, 甚至不想見到她們。把她們打發(fā)到跨院, 就任由她們自生自滅。
唐師師只沉默了一小會, 就率先去挑房間。抱怨是沒有用的,解決問題才重要, 吃得苦中苦, 方為人上人,想想皇太后的榮光,現(xiàn)在這點挫折算什么?
紀心嫻正和小姐妹憤憤不平,她看到唐師師朝里面走去, 連忙叫了一聲:“哎, 唐師師,你做什么?”
“自然是去挑房間。”唐師師冷冷瞥了紀心嫻一眼, “婆子的話, 你沒有聽到嗎?”
大概誰都沒想到,最先認清現(xiàn)實的, 竟然是路上最張揚挑剔的唐師師。唐師師的話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guān), 其他女子不甘示弱, 紛紛上前,生怕晚了就落后別人一步。
尤其是紀心嫻,快步?jīng)_了兩步,搶先進入最好的一間房。唐師師看到心中嗤笑,愚蠢,槍打出頭鳥,才剛進府就把自己暴露在人前,紀心嫻真覺得這是什么好事不成?
唐師師頗為不以為然,她正打算去找另外一間房,門外一隊侍女走過來了。為首的姑姑頭發(fā)抿的一絲不茍,表情肅穆,眼角已經(jīng)爬上了皺紋,但是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姑姑站在門口看了一會,輕輕咳了一聲。
院內(nèi)亂糟糟的美人頓時停下,她們回頭,看到姑姑,一齊行禮。
“姑姑好。”
姑姑端著臉,說道:“各位小主多禮了。奴婢乃彤秀,早年伺候過靖王殿下,后來隨著殿下一同來封地,如今是靖王府的內(nèi)務總管。各位小主自宮城而來,是我們靖王府的貴客,日后若奴婢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請各位小主諒解。”
彤秀一說眾女就懂了,原來彤秀也是宮里出來的,曾經(jīng)在靖王宮殿里伺候,靖王就藩后,她就跟著一起出宮了。靖王身邊的老人,如今還是內(nèi)務總管,可見靖王對彤秀信任有加。
眾女對彤秀的態(tài)度一下子變了,明顯熱切許多。彤秀見了暗暗哂笑,她不知見識過多少大風大浪,在她眼里,這些年輕女子的想法全寫在臉上,再膚淺不過。
彤秀懶得理會,她目光從眾女中掃過,看到唐師師時,微微停頓。
彤秀隱晦地打量著唐師師,此女當真品貌不俗,便是她刻意挑剔,都挑不出唐師師哪里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緣故,彤秀甚至覺得,唐師師對她沒有其他美人的諂媚,反而順眼許多。
這個念頭把彤秀自己都嚇了一跳,她趕緊打住,本著臉,對唐師師微微福身:“唐姑娘。”
唐師師眉梢一挑,頗為驚訝。她并不驚訝彤秀認得她,她長得如此好看,認不出來才是怪事,唐師師在訝異彤秀和她說話。
唐師師上前一步,進退有度地給彤秀回禮:“彤秀姑姑。”
滿院子都安靜了,只能聽到彤秀死板平直的聲音:“唐姑娘,剛才馮嬤嬤特意交代過,唐姑娘身體嬌嫩,普通床榻恐怕會硌傷姑娘的肌膚。既然是馮嬤嬤所托,主子不好推辭,特意發(fā)下話來,讓唐姑娘不必和其他美人住在一處。”
此言一出滿院皆驚,唐師師自己都瞪大眼睛。
什么,她另有住處?
唐師師驚訝過后,很快冷靜下來。馮嬤嬤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唐師師至少有把握,馮嬤嬤不會說這種話。她們十個人剛剛進府,連王府門路都沒摸清呢,馮嬤嬤怎么會給她樹這么大的敵?
這多半,是某位主子不想讓她好過,故意把她架起來烤吧。短短一句話,不光讓王府原來的人視她為眼中釘,就連同行的十個美人,也會和唐師師生出嫌隙。
她剛剛才嘲笑紀心嫻槍打出頭鳥,結(jié)果,現(xiàn)在就有人要將唐師師高高捧起來,當所有人的出頭鳥。
靖王府如今只有兩位主子,靖王不至于做這么無聊的事,主使者到底是誰,真的一點都不難猜。
唐師師想明白原委后,馬上平靜了。反正她人緣也不好,不在乎更差,既然能享受更好的住所,更好的用度,為什么要拒絕?
在唐師師這里,只有第一和最末。她的人生里,不存在平庸的中間值。
唐師師坦然應下,對著彤秀莞爾一笑,滿堂生輝:“多謝王爺和世子,姑姑有心了。”
彤秀在宮門中沉浮了半輩子,沒有人比她更懂眉眼高低。世子特意來和彤秀說這些話的時候,彤秀馬上就猜到世子想做什么。得罪了主子,是這個女子命不好,但是……唐師師為何一點都不惶恐?
她甚至連沮喪都沒有,仿佛不知道這樣的“青眼有加”代表著什么。
彤秀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木然說道:“唐姑娘是有大福氣的人,奴婢不敢當唐姑娘的謝。來人,去幫唐姑娘提東西,不可讓姑娘累著。”
彤秀身后的丫鬟立刻一擁而上,殷勤地接過唐師師的包袱,眾星拱月般捧著唐師師走了。眾女目瞪口呆地目送唐師師遠去,等人看不見后,紀心嫻用力跺了跺腳,摔簾子進屋了。
屋里很快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外面的人或垂眼,或緘默,全當不覺。任鈺君走到周舜華身邊,微微皺著眉:“她不過臉長得好看些,又沒有其他長處。馮嬤嬤對她高看一眼也就罷了,為何……”
靖王和世子也這樣?
周舜華淡淡搖頭,她并不覺得這是榮寵。周舜華握住任鈺君的手,悄悄捏了捏:“雷霆雨露俱是恩寵,我們做好自己的就行了,別的沒有資格置喙。”
周舜華見任鈺君還是一副氣不過的樣子,不得不提點的再明確些:“你想想,若是世子當真喜愛她,私下賞賜即可,為何要在這么多人面前叫走她?鋒芒畢露,未必是好事。”
周舜華的語氣中似有所指,任鈺君轉(zhuǎn)念一想,恍然大悟。
任鈺君頓時又欽又佩,牢牢握著周舜華的手,說:“還是你想的周到。是我迷怔了。”
唐師師一路風風光光地被送到新的院落,這個院落獨門獨戶,寬闊亮堂,和剛才的小跨院根本不能比。之后,甚至還有珠寶賞賜。
唐師師謝了賞,伺候的丫鬟見了,羨慕地對唐師師說:“姑娘,后院女人這么多,從沒見過世子對哪個人這么上心過。你這才是進府的第一天呢,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正是因為第一天,才顯得不懷好意。唐師師淡淡勾了下嘴角,道:“借你吉言。”
唐師師當然前途不可限量,她可是要當皇太后的人啊。趙子詢喜歡她如何,不喜歡她又如何,唐師師要的,只是最表面的名頭。
至于趙子詢的真愛是誰……她才不關(guān)心。
唐師師舒舒服服進屋休息,她住最好的房間,不必和人擠一間房,不必和其他美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院子里甚至還有小廚房。如果這就是惡毒女配的待遇,那盡可放著她來。
唐師師從容不迫地換了家常衣服,然后讓丫鬟給她燒水沐浴。等美美泡了個澡后,唐師師帶著滿身水汽出來,在銅鏡前挨個試今天拿到的賞賜。
趙子詢?yōu)榱吮磉_對她的厭惡,賞了好些明晃晃的金銀珠翠,就差明著寫,這些很值錢,這個女人很張揚。唐師師心滿意足地將東西收到自己的梳妝盒中,對這種生活非常滿意。
屋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姑娘,您要睡了嗎?”
唐師師應了一聲,丫鬟進來扶著唐師師上床,輕手輕腳拉下帷幔,然后吹燈退下。
唐師師在帷幔里躺了一會,等外面再無人聲后,她悄悄爬起來,從包袱里拿出那本書。
這個包袱唐師師一路上不允許任何人碰,其他人以為這是唐師師的貼身細軟,并沒有注意,更不會有人知道,里面有一本可以預知未來的書。
唐師師不敢點燈,她悄悄將床簾拉開一條縫,借著外面的月光,努力看上面的字。
唐師師上次看書還是遇刺客那天,那時候她只看了標題,就自信滿滿去舉報刺客。之后她被馮嬤嬤叫走,后面又忙著趕路、進府,這么長時間,唐師師都沒有找到機會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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