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登基
,欲奴 !
這些日子每天都很晴朗,朝陽升起,明媚無暇,仿佛預(yù)示著大宋帝國將有新的一個未來。
這一天上午,帝國冉冉升起的將星岳鵬舉,率領(lǐng)凱旋大軍,已經(jīng)來到應(yīng)天城外十里的一個駐軍小鎮(zhèn)。
他將士此次九王爺?shù)腔牡谝蛔o衛(wèi)隊。
岳鵬舉剛一進城,就見前面一酒家吵嚷不休,圍滿眾人。
他走過去一看,很快弄明白,原是這伙人在城里奸淫擄掠,搶了幾名女子,其中一名就是酒家老板的女兒,被酒家親眷扭住,就欲行兇,已經(jīng)打傷好幾人。
岳鵬舉最痛恨的就是違反軍紀(jì),荼毒百姓,大喝一聲,下令將這十名士兵捆綁起來,厲聲責(zé)問說:“你們大膽,可知軍法的罰條?凡是掠取財物,強奸居人婦女者,便當(dāng)處斬。你們身為王師,其作為又與虜人何異?”
不料為首的一人竟理直氣壯地回答:“爺爺是劉將軍部下,劉將軍都從未拘管,你是什么東西?敢惹爺爺?”
此人正是搶掠的罪魁禍?zhǔn)祝砾i舉大怒:“你等不思一粥一食皆百姓供給,不思殺敵,卻縱兵擾民,此等禍害,立刻殺了!”
手馬上拔劍,將那禍?zhǔn)讛亓恕F渌藨?zhàn)戰(zhàn)兢兢,再也不敢出一口大氣,被押著一起往駐軍大營而去。
駐軍大營門口,停滿了車馬。卻是大將劉光率領(lǐng)勤王兵馬趕到,連同妻子侍妾16人,再加上財寶,竟?jié)M載了24車。
岳鵬舉剛進去,就見一中等個子的胖子走出來,滿臉紫肉,髯發(fā)須黃。正是大將劉光。
岳鵬舉見他居然帶了如許財物和女子,心里早生鄙薄之意,淡淡地見了禮:“劉將軍,岳鵬舉僭越了。今日上午有十人打家劫舍,侮辱婦人,其中一人不服管教,出言不遜,凌犯太祖的階級法,我已將他斬首,其余九人則各責(zé)軍棍,以儆效尤……”
大宋軍中專設(shè)有階級法,是宋太祖創(chuàng)制,凡是下級違逆上級,可以處以極刑。劉光放縱軍紀(jì),但岳鵬舉抬出階級法,他倒無言以對,只能眉頭一皺,吩咐將那九名士兵逐退。
岳鵬舉見他如此輕易就將九人放了,心里很是憤怒,卻不表露出來,劉光哈哈笑道:“岳老弟,你經(jīng)驗尚淺,過久了就知道了,治軍之道在于‘縱兵’,唯有平時對將士們放縱,才能在戰(zhàn)時令他們死心塌地的效力……”
岳鵬舉生平第一次聽到這種歪論,覺得頭頂?shù)奶柶鋵嵑艽萄郏@一路所見的大宋的“勤王之師”,其實,基本大同小異,如果靠他們,要徹底驅(qū)除金賊,恢復(fù)河山,還真是難以想象。
如此,帝國新帝登基的喜悅也掩飾不住心里隱隱的不安,仿佛越近應(yīng)天,越是有不好的預(yù)感。
惟這時,忽然想起姐姐,心里那么急切,只恨不得下一刻,就看到姐姐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花溶正在校場巡邏,聽得岳鵬舉大勝回來。
她歡喜得幾乎要跳起來,跟著眾人迎將出去。岳鵬舉在人群中見到姐姐,臉上的歡喜藏也藏不住。花溶悄悄向他使了個眼色,他會意,自己此次率領(lǐng)的這支精兵,是目前朝廷最精銳的部隊,也是九王爺最信賴的,此時趕回來,原本是為保護他順利登基的。
秦大王也遠遠地尾隨花溶跟在人群里。遙見岳鵬舉騎在高頭大馬上,神采飛揚,萬眾矚目,這才那么清晰地意識到——這不是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而是帝國最閃亮的一顆將星了。
隱隱瞧見花溶在前面人群里揮手,十指芊芊,笑靨如花,臉上完全是少女那種慕戀的溫存。
他第一次見她這種神情,卻是對著別人,他越看越是氣惱,妒忌、害怕、失望、傷心……手里緊緊握著大刀,刀柄都開始發(fā)燙,岳鵬舉這小子,膽敢亂倫無禮,非殺了他不可!
早有副元帥黃潛善傳令各地將領(lǐng)議事,部署九王爺?shù)牡腔Pl(wèi)工作。岳鵬舉被臨時任命為侍衛(wèi)步軍司公事,掌管城防,統(tǒng)屬1000軍人。岳鵬舉在人群里遙望著姐姐,甚至招呼都來不及打一聲,已經(jīng)領(lǐng)命而去。
等一切安排停當(dāng),已是三更了。
他這才急匆匆地往花溶房間而去,剛一敲門,門就打開,花溶滿面笑容,語聲輕柔:“鵬舉,進來吧。”
他關(guān)門,一伸手,就將她摟在懷里:“姐姐……”
懷里傳來的那種溫暖令人一陣心安,甜甜的,仿佛是醉人的春風(fēng)。她咯咯地輕笑:“鵬舉,你終于回來了。”
兩人緊緊地摟在一起,他慢慢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又親吻一下她的唇。那是一種極其甜美的感覺,她軟綿綿地靠在他的懷里,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自己二人,天荒地老,再也不分開了。
許久,他才柔聲問:“姐姐,這些日子可好?”
“還好。也沒什么大事。只是秦大王到了軍營里……”
岳鵬舉很是意外:“他竟然能在軍營里呆下去?”
“來了這么久,他也不走,唉……”她想起那天被秦大王闖進來,猶心有余悸。岳鵬舉見她神色不安,立刻道:“他又欺侮你?我明天就將他趕走。”
她伏在他懷里,閉著眼睛:“他有一天晚上闖進來,又出去了。”
岳鵬舉急道:“他又傷害你?”
“這次沒有。不過,我真的不愿意見到他。”
那是姐姐的噩夢,他明白。
“姐姐,別怕,有我呢。”
“嗯,我不怕。”她嫣然一笑:“先別管秦大王,他愛在軍營就在軍營,待你出征,我就隨你離開……”
“姐姐,我再也不能留你一人獨處,那太危險了。”
“嗯。”她靠在他懷里,聽他的心跳得那么強壯有力,所有的不安統(tǒng)統(tǒng)消失了。
“姐姐,九王爺就要登基了。”
“是啊。鵬舉,你說,大宋會不會從此真正厲兵秣馬,收復(fù)淪陷的國土?”
岳鵬舉想起一路的所見所聞,嘆一聲:“什么時候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怕死,才有希望。”
花容壓低了聲音:“鵬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總覺得九王爺變了。”
“怎么變了?”
那晚得九王爺承諾,花溶原本以為那100名美女都被放走,沒想到,事后打聽,只放得少許搶來之人,按照許才之的說法,剩余的女子是因貪慕富貴,自愿留下的。她不知實情如何,只知道黃潛善不但沒受到任何處分,相反,九王爺貌似很器重他,登基的不少重要文件皆出自他之手。
甚至前幾天,她在暗處,悄然見到黃潛善伴隨九王爺左右,二人交談,甚是密切,黃潛善,仿佛擁有很大的權(quán)利,可以在九王爺?shù)膶媽m自由出入。
花溶隱隱地,很是失望,就將這些事情以及秦大王對九王爺?shù)哪欠u價都告訴岳鵬舉了。這些,她內(nèi)心深處是決不愿對其他任何人提的,只有在岳鵬舉面前,才能毫無顧忌。
她的聲音輕不可聞:“九王爺如果當(dāng)初發(fā)兵劉家寺,也許,尚可以決一死戰(zhàn)。”
“真如此,也許他就沒有機會登基了!”
花溶心里一震。
“我這一路所見的‘勤王之師’,幾乎都是以‘勤王’為名,實則保存實力,逃亡以保護自己的財產(chǎn)和家眷。金軍離開劉家寺時,不過8萬余人,而勤王之師有20余萬,再加上群情激昂的開封三十萬民眾,并不是不可與金軍一戰(zhàn)的!”
岳鵬舉十分激憤,花溶這才明白,也許,政治真的比自己想象的更殘酷得多。她忽然想起那天親眼所見的九王爺?shù)谋矗y道,這些也是假的?
岳鵬舉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也罷,姐姐,我們先盡力而為。”
“也只好如此。只愿九王爺保持本色,勵精圖治,大宋那就真正有望了。”
“但愿如此。”
姐弟倆的心情都很沉重,但對九王爺?shù)钠谂我约爸胤甑南矏偅吘钩^了心里的隱憂。花溶微微一笑,理理微微散亂的鬢發(fā):“鵬舉,我煎茶給你喝。”
“好啊。”
她微笑著點燃屋子里一只小火爐,放了一口小銅鍋子,盛了清水,取了一盤上等龍鳳盤茶,放在旁邊的案幾上,搗、碾、篩,然后將茶末放入沸水,用了一根竹笏輕輕攪拌……
岳鵬舉但見她身姿輕盈,姿勢美妙,茶葉的香味慢慢隨著沸水在屋子里飄蕩,一室的茶香。他自幼孤獨成長,長期軍旅生涯,從未享受過家庭溫暖,如今,第一次有家的感覺,心里有種迫切的激動和渴望,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但覺她一舉一動都那么賞心悅目。
花溶偶爾抬頭,見他目光如癡如醉,柔聲一笑:“鵬舉,傻啦?”
“呵呵,姐姐,你什么時候?qū)W會煮茶的?”
“在家里的時候就會了。我父親教我的。但那時我們喝的都是散茶,遠不如現(xiàn)在的茶葉,這些茶葉是九王爺賞賜的,我一人在家時不耐煩做這些,原就計劃等你回來,煮給你喝……”她柔聲地回答,又給岳鵬舉講解煮茶的要方,岳鵬舉見小小一杯茶水,還有如許學(xué)問,直聽得津津有味。
待茶水沸如魚目,花溶就用木勺舀了,盛在鈞窯所產(chǎn)的玫瑰紫茶盞中,正好是一勺水,一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