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怕什么
,欲奴 !
所有人都在休息。唯有花溶,卻心急如焚,自言自語道:“我們追了這一天多了,按理說是該追上了,為什么飛將軍一行毫無蹤影?難道是追錯了?”
秦大王幾番想說什么,卻又沒有開口。
她勉強喝了幾口水,連干糧也無心吃。也不知道是為什么,越是追到前面,越是急躁,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反正就是非要見到飛將軍不可。
陸文龍看一眼阿爹的神色,急忙再次勸阻:“媽媽,飛將軍說了不必找他……”
她根本不理會陸文龍說的什么,只自言自語道:“文龍,再追一截,我們是不是能追上飛將軍了?”
陸文龍面露難色,不知該怎么回答。
“怎么,文龍?追不上?”
“飛將軍他們先行一日,而且,他們的隊伍里全是精兵良將,如果不耽誤的話,應(yīng)該和我們拉開快兩百里的距離。”
“因此,我們更要拼命趕路啊。”
“可是,媽媽,我們?yōu)槭裁匆プ汾s?”
花溶答不上來。
這追趕,是她力排眾議決定的。非去不可。
就是去看看,無論飛將軍是何方神圣,自己都要去看看。
“媽媽,我覺得……”
她柔聲地:“文龍,我懷疑飛將軍就是魯提轄……”
“不,不是!媽媽,飛將軍絕不是魯提轄。”
花溶好生意外:“你怎么這么肯定?”
陸文龍勉強道:“因為那個飛將軍絕不是大胡子。而且,他說他根本不認識魯提轄。”
花溶做不得聲,魯大哥如此處心積慮地隱瞞,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立即起身:“不行,我們必須馬上趕路。”
“可是,天色已經(jīng)晚了。”
“晚了么?起碼還有一個時辰才天黑。再說,飛將軍等人一定是連夜趕路,如果我們再耽誤,就更是追不上了。昨夜,我們就是因為休息了,所以估計和他們的距離才會加大……”
陸文龍回答不上來,花溶卻站起身,立即就要出門。
秦大王見她心急火燎的,無論怎么說都不聽,終于開口:“你這樣不顧命地跑,你受得了,小虎頭受得了么?”
她一怔。
只見小虎頭已經(jīng)草草啃了幾口干糧,倒在秦大王懷里睡著了,還發(fā)出響亮的鼾聲。
她勉強道:“這……就讓小虎頭和文龍留下,我自己去追……”
“你自己去!自己去!半夜三更的追什么追?到處是敵人,到處是危險!而且,追上飛將軍又能如何?人家說了讓我們等候消息,我們這樣不管不顧地追上去,到底算什么?”
“什么叫不管不顧?我們難道不是應(yīng)該弄清他是誰么?”
“弄清,弄清!江湖自有規(guī)矩,人家要見你,自然會留言;可是,現(xiàn)在別人明言是有要事!天下高人那么多,飛將軍那么大的陣仗,也許根本就不想和外人照面,你憑什么非要去弄清人家的身份?”
花溶瞠目結(jié)舌回答不上來。
更主要的是,這是秦大王第一次大發(fā)雷霆。
相處這許多年,她從未看過秦大王這樣說話。
“好,你不愿意去,我去!我只是想追上去,至少,感謝他救了文龍和小虎頭!”她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話,起身就走。
秦大王惱了:“好,要追你一個人去追!我們累了,不想走了。”
花溶轉(zhuǎn)身就走。
秦大王見她竟然真的就這樣走了,心里簡直五味雜陳,又是心碎,又是憤怒。這個女人,身子一團糟了,現(xiàn)在,竟然連命也不顧了。
她非要追上去干什么?
天下哪有這樣死纏爛打的?
可是,尋思之間,花溶已經(jīng)徹底走出去了,然后,他聽得馬嘶聲,她竟然真的上馬走了。
陸文龍緊張道:“阿爹,怎么辦?”
秦大王恨恨地抱著小虎頭站起來,使了個眼色,示意陸文龍追上去。
陸文龍急忙追出去,只見母親已經(jīng)上馬,站在風(fēng)雪里,拉了韁繩,真的要跑了。
“媽媽……媽媽……”
心里一股熱浪翻涌,花溶拉住韁繩的手微微發(fā)抖,正要上路,忽然聽得呼啦一聲,竟然是利箭破空的聲音,她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暗處,風(fēng)雪里,數(shù)支利箭射出來。
秦大王已經(jīng)沖出來,一躍而上,揮舞著大刀掃落了所有的利劍:“丫頭,小心……”
不好,遭遇了埋伏。
到底是誰?
這時,劉武等精銳已經(jīng)沖上去和敵人鏖戰(zhàn)起來,秦大王一伸手就將她拉下馬來。她一時慌亂,竟然沒有在意,下了馬,隨著秦大王就退了回去。
“丫頭,不要著急,敵人不多……劉武他們能應(yīng)付。”
她細細一聽,只見外面的聲音已經(jīng)小起來,顯然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劉武的聲音響在門口:“大王,抓住幾個人。”
“帶上來。”
眾人押著幾個便衣的男子進來。
陸文龍一看,立即叫起來:“媽媽,是飛將軍的人。”
“啊?”
花溶又驚又喜,急忙道:“劉武,快放開他們。”
這時,為首的一個男子先和善地看了一眼陸文龍,才轉(zhuǎn)向秦大王,立即行禮:“小人云五,是飛將軍的信使。二位想必就是秦大王和夫人了?小人拜見大王和夫人……”
秦大王很是意外,飛將軍的人怎么來得如此恰到好處?但是,陸文龍都叫出來了,顯然就沒錯。
“快快請起,我們尚未拜見飛將軍對兩個小兒的救命之恩。”
花溶迫不及待:“飛將軍在哪里?”
“回夫人。飛將軍有事,連夜急行軍,已經(jīng)遠去。小人折回來,是因為飛將軍有求于二位。”
“飛將軍但有吩咐,我們自當竭盡全力,請講。”
云五拿出一封書函,遞了過去。
花溶接過一看,面色變得十分奇怪,然后,交給秦大王。
這封書信,筆跡是完全陌生的。
她追問:“這是飛將軍親筆么?”
云五不明所以,卻立即回答:“正是飛將軍親筆。”
秦大王注意到,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強烈的失望之色。
他一看,原是飛將軍所寫,上面求他們一件事情,就是要他們?nèi)ツ车亟酉聝蓚€孩子,然后,要保證那兩個孩子的絕對安全。
秦大王一怔。
花溶卻立即明白過來,那兩個孩子,應(yīng)該正是韋太后的私生子。
想必正是飛將軍從金兀術(shù)手里得了去。但是,這兩個天大的人質(zhì),現(xiàn)在,幾方面都在掠奪,誰要得到了,誰就多了一個籌碼。飛將軍為什么肯白白送給秦大王?
如果沒有絕對的信任,怎么可能?
她忽然問:“四太子是不是在飛將軍手里?”
云五恭恭敬敬的:“這一點,小人并不知情。”
金兀術(shù)在軍中時,早已被化妝成了漢人。每次談話,都是飛將軍親問;再有其他士兵監(jiān)管,普通人就算看到他,也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陸文龍好生失望。
花溶也問不下去了。
秦大王這時才沉聲道:“云五,你轉(zhuǎn)告飛將軍,我絕不負他所托,一定完成他交代的這件事情。”
“謝大王!”
云五起身要告辭,花溶忽然道:“且慢。”
“夫人還有何吩咐?”
花溶從懷里摸出一根釵,遞過去。
云五好生愕然:“夫人不必多禮,飛將軍尚無家眷,不需要任何飾物。”
花溶立即追問:“飛將軍尚無家眷?”
“飛將軍說,國無寧日,無以家為。南征北戰(zhàn),也無法顧念家小。”
她沉默了一下:“飛將軍是哪里人?”
“太行人氏!”
太行人氏?
土生土長的太行山人?
她好生失望,抬頭,卻看到秦大王那么奇怪的目光。
她心里一凜,竟然問不下去。
“大王,夫人,小人告辭了。”
“且慢……”
這一次,所有人都盯住了她。
她強笑一聲,拿出一樣?xùn)|西:“你把這個親自交給飛將軍。”
“是,小人遵命。”
云五揣好東西出門。
陸文龍忽然問:“媽媽,你給他的是?”
“那是四太子的免死鐵券。”
“啊?”
“四太子肯定在飛將軍手上。而且,并無性命之憂,文龍,你且放心。”
陸文龍低下頭去,終究是父子情深。聽得媽媽這么一說,竟然松了老大一口氣。
花溶不經(jīng)意地看去,卻見秦大王抱著小虎頭坐在火堆邊,靠著墻壁,已經(jīng)閉著眼睛,睡著了。
秦大王不高興!
秦大王一直在憤怒。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秦大王為什么忽然發(fā)了怒。其實,心里隱隱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她心里微微的愧疚,悄然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秦大王依舊沒有睜開眼睛,身邊是燃燒著的火堆;那個溫暖的身子,就坐在自己身邊,觸手可及,不知怎地,卻越來越遠了。
就像心的距離,在越來越拉大。
他根本不敢睜開眼睛,不敢面對她的目光,生怕她看出自己眼里的恐懼。
飛將軍,就要有大動作了。
只要確信金兀術(shù)落入了他的手里,大動作,就會不遠了。
他的目標,是趙德基?
除了趙德基,又還能有何人?
許久,他才睜開眼睛,身邊是輕微的呼吸聲,花溶,陸文龍,都已經(jīng)睡熟了。他借著微弱的目光,打量著那個靠在自己肩頭的女人。
火光下,她因為奔跑而浮起的紅暈,已經(jīng)完全消褪了,那是一種假象,此時的蒼白,才是真實!
他暗嘆一聲,一伸手,將她摟在懷里,緊緊抱著,手碰觸處,是一枚頭釵!
他悄然拿起一看,很普通的一枚頭釵。
她卻終年累月都帶著。
忽忽間,竟然已經(jīng)快十年了。
……
她的手是握緊的,因為睡著了,才不小心攤開,釵剛被拿走,她仿佛感覺到空虛了什么,手不自禁地顫抖一下,握著,疲倦的眉心緊緊地皺著,像要牢牢地抓住什么。
這才明白,這個女人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