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誰來承受
,欲奴 !
這話說完,才覺得艱難,呼吸都那么艱難。昔日講岳鵬舉的妻子,現(xiàn)在是秦大王的妻子。
人世之間,緣之一詞,竟然如此奇妙。
要得到的,怎么都得不到;
要放棄的,也怎么都放不了。
他閉上眼睛,躺下去,不再看沙盤,也不再看飛將軍,就著那堆大火,呼呼入睡。
勝敗也好,大金也好,大宋也好,其實,都不如人生一場睡!
飛將軍沒有再打擾他,甚至沒有在叫他一聲,也就著火堆坐下,靠著墻壁。
半晌,金兀術(shù)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著了。
這個人,宵旰夙夜,與士兵一同起居,那么嚴(yán)謹(jǐn),對待俘虜,也和其他的武將迥異,并無任何殘暴之舉。
他究竟是誰?
如果,他堅決不認(rèn)他是岳鵬舉,那么,他究竟是誰?
一輪殘月。
在雪夜里悄然地出現(xiàn),掛在西邊的天空,蒼白而憔悴。
飛將軍忽然坐起來。
金兀術(shù)一驚,但見他滿頭大汗,神情緊張。
當(dāng)看到對面那雙眼睛時,他幾乎跳起來,手微微顫抖,又放下去。
金兀術(shù)淡淡道:“我還以為你是神,已經(jīng)不是人了!現(xiàn)在看來,你依舊是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是噩夢纏身?”
他哈哈大笑:“四太子說得好!”
然后,就站了起來,拍掉了自己身上的草屑。
“四太子,我們該上路了。”
“要去哪里?”
“反正你就跟著我就行了。”
金兀術(shù)逐漸覺得有些不妙:“你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四太子,你只管發(fā)號施令,我也會好吃好喝地招待你。”
“!!!!”
“現(xiàn)在開始,你可以令遼東一部,向兩河逼近,陳兵邊境,但是,沒有你的命令不許動彈……”
“哈哈哈!”
“四太子,你笑什么?”
“你認(rèn)為,他們會聽本太子的?你難道不知道,現(xiàn)在統(tǒng)軍的是完顏海陵?他是本太子的死對頭,巴不得本太子死掉……”
飛將軍神秘一笑。
“四太子這是多慮了。第一,遼東的拐子馬,并非直屬完顏海陵,而是你的嫡系部隊,是你經(jīng)營多年的心血,領(lǐng)軍的是你的女婿,四太子,你還有女兒,你難道忘了?你早在十幾歲,就有姬妾生了女兒,那女兒比文龍還大七八歲,早就嫁人生子了……”
一個男人,無論和多少女人OOXX了,也無論他有多少小妾,生了多少兒女,只要他一天沒有娶正妻,他一天便是法律意義上所認(rèn)可的單身漢。
四太子,到此時,都還是真正的“單身漢!”
他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狠狠瞪著飛將軍,這個人,不是人,簡直是個魔鬼,怎么會把自己調(diào)查得這么清楚?
這個女兒是他的長女,方十四歲就出嫁了。因為當(dāng)時在外,他便很低調(diào),很少有人注意到此事,到后來,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陸文龍和耶律觀音以及再后來第二十八娘子所生的兒子身上。
幾曾有人注意到那樣一個不起眼的女兒?
飛將軍,竟然了如指掌!
“你明知餉銀失竊,受到狼主的猜忌,又有完顏海陵百般做手腳。現(xiàn)在的狼主,已是今非昔比,他大量服用五石散,導(dǎo)致精神有些失常,不停地開始?xì)垰ⅲ偪穸┡啊_@半年多來,他不知殺掉了多少文臣武將,就連他寵幸的張妃小西施,也被他砍掉了一只手臂……這些,在大金,都已經(jīng)不再是什么秘密,人人自危,只要稍作打聽,便會知道……”
金兀術(shù)的目光隨著他轉(zhuǎn)動,脖子幾乎都要僵硬了。
“你四太子明知受到猜忌,而且完全了解狼主的狀態(tài),為了以防不測,早早地做了姿態(tài),放手兵權(quán),借口在家養(yǎng)病,出外云游。但是,你暗地里,卻是沒有放權(quán)的!因為,你早已扶植了遼東的親信,你的女婿,夏金吾。”
“現(xiàn)在,便是夏金吾執(zhí)掌遼東兵馬大權(quán)。你說,他豈能不聽命于你?”
“!!!!”
“再說,完顏海陵不聽,難道韓常,武乞邁也不聽?”
金兀術(shù)終于開口:“武乞邁,他沒死?”
“他當(dāng)然沒死!我還要他去通風(fēng)報信,他怎么死得了?四太子,你的幾名親信都還沒死,你放心了么?”
金兀術(shù)重重地喘息,聲音幾近嘶啞:“你這個魔鬼,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此時,東方的天空已經(jīng)露出一絲魚肚白。
他悠然坐下,從懷里摸出兩塊堅硬的干糧,自己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又看看金兀術(shù),拋了一塊過去:“四太子,你要不要?”
金兀術(shù)接著窩頭,幾乎要咬碎牙齒。
“來,先吃點東西。天寒地凍,四太子玉體金貴,肯定沒經(jīng)歷過這些吧?”
水壺就放在火堆旁,金兀術(shù)就著熱水,吃著冷硬的干糧,心里完全不是滋味。
“四太子,一支人馬從遼東下來,一支人馬從關(guān)內(nèi)急行軍,然后,秦大王的軍隊南下,你猜,趙德基會怎么安排?”
金兀術(shù)氣急敗壞。
趙德基的重兵如果被牽制到了兩河,南方重地,必然相對虛空。
這個飛將軍,到底要干什么?
他忽然警惕起來:“莫非,你想篡位?”
“篡位?”
飛將軍哈哈一笑,神秘地?fù)u搖頭。
如果這么大規(guī)模的起事,顯然是經(jīng)過充分準(zhǔn)備和醞釀的。如果師出無名,怎能悍然出兵?趙德基貪婪之下,貿(mào)然攻打海上秦大王,已經(jīng)牽制了十來萬兵馬。如果兩河兵變,又是困住二三十萬大軍。但是,僅僅這樣,也不足以號令天下趙德基就會垮臺。
唯一的辦法是,這飛將軍手里肯定有什么秘密的武器。
金兀術(shù)盯著他神秘的笑容,神色,慢慢地忽然變了。
“飛將軍,你可認(rèn)識一個人?”
“誰?”
“鄆王!”
“!!!”
鄆王是宋徽宗的第三子,也是他最有智謀,最有本領(lǐng)的一個兒子,深孚眾望。宋徽宗早年便是想傳位給他,只因為靖康之變來得太快太早,根本來不及籌劃,宋徽宗情急之下,只好讓原定的太子宋欽宗繼位。
可以說,正是靖康之變,保住了宋欽宗的皇位,真不知這是他的幸運還是他的厄運。
傳聞里,鄆王當(dāng)年在當(dāng)?shù)匾粋€看守菜園子的姑娘的幫助下,悄然逃跑,回來后,在太行山等地號令天下群雄,逐鹿金軍。
但是,后來在金軍和趙德基的雙重圍剿之下,墜崖身亡,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據(jù)說,他手里握著宋徽宗和宋欽宗兩代帝王的密詔。
金兀術(shù)想到這里,面色更是風(fēng)起云涌的變化。
如果鄆王不死,被這個飛將軍捏在手里,又拿著父兄的密詔,他當(dāng)然理所應(yīng)當(dāng)該繼位。要知道,趙德基排行九,他是三;再者,趙德基登基,是沒有父兄授權(quán),完全是憑著父兄慘死,無恥繼位的。
如果鄆王真的手握遺詔出現(xiàn),趙德基豈不是就不合法了?
就算南方隊伍因為渡江的利益,生怕一朝天子一朝臣,從而對他忠心耿耿,可是,北方的呢?
金兀術(shù)越想越是可怕,面色更是變化:“韋太后的兩個兒子果然在你手里?”
他神秘一笑。
“當(dāng)初本太子還以為你抓了那兩個野種,是為了送給秦大王!不料,你卻是另有打算……”他的聲音被徹底打斷,這時,一個人推門進來。
這人頭戴儒生巾,身穿緊身軍服,不倫不類的,但是,面色儒雅,顯然是軍中的謀士之類的。他拿出厚厚的一疊文告:“飛將軍請過目。”
飛將軍接過來,細(xì)細(xì)看了一眼,點點頭:“很好。”
他隨意地,拿起一張,遞給金兀術(shù):“四太子,你看看如何?”
金兀術(shù)一震,但見文告上,寫的正是韋太后在大金的兩個兒子的事跡。
當(dāng)然,主要說明的不是韋太后的丑聞,而是韋太后的兩個兒子已經(jīng)到了宋國,秘密送到了趙德基的皇宮里。
趙德基為了母親命令,收留兩個金人血統(tǒng)的弟弟,而且和金人暗中勾結(jié),為了永葆江山,將傳位給自己的弟弟。
“這,太荒謬了!”
“四太子,你覺得荒謬么?天下皆知,趙德基陽痿無子!大家都知曉他‘侍母至孝’,現(xiàn)在奉母命,傳位給弟弟也無不可能!畢竟,抱養(yǎng)的孩子,能比得了血親手足?”
金兀術(shù)簡直目瞪口呆。
這樣的號令一下去。不管是不是空穴來風(fēng),已經(jīng)足以動搖天下的人心。
韋太后的回歸本來就疑點重重。現(xiàn)在,這兩個孩子已經(jīng)在飛將軍手里,那可是活活的鐵的證據(jù)。縱然懷疑,但是,流言蜚語已經(jīng)足以擊垮趙德基。
“四太子,這些告示,公文,很快會傳遍東南的各大城市,甚至包括臨安。”
“還有呢?”
“還有,朝中大臣也會收到這樣的東西。如果民眾還有所懷疑的話,至少他們會辨明其中的真?zhèn)危 ?br/>
那些老狐貍,誰不知韋太后的可疑?
只是為君王者諱,不敢明言而已。
而且,趙德基那個致命的陽痿缺陷,朝野上下皆知,這么多年了,好些官員明里暗里上過奏折,要趙德基抱養(yǎng)孩子,早立太子,但是,趙德基一直抱著希望,到處尋醫(yī)問藥,妄圖能生下親子——甚至,這一次,攻打秦大王,也抱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此時此刻,這樣的消息,在各位大臣口里傳播,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那簡直不啻為一場心里上的大地震。
之前,秦檜就被許多人彈劾,他和金人勾結(jié),尤其,后來的御史大夫們,幾乎都是明言彈劾他是四太子的奸細(xì)。
秦檜如此,趙德基又是金人弟弟。
這個比秦檜更加嚴(yán)重。
趙德基的罪孽,都是秦檜承受了。
現(xiàn)在秦檜已經(jīng)死了,誰來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