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未婚妻
,欲奴 !
梳洗完畢,他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回來:“丫頭,其實沒什么大事,明日一早我就回來。”
她溫柔地點點頭,送他出門。
“丫頭,今晚叫兒子陪你睡。”
“嗯。”
花溶送他到岸邊,看他登船。這些日子,她也養(yǎng)成了習(xí)慣,一如當(dāng)初對鵬舉,早出晚歸地接送秦大王。享受了他的保護(hù),享受了他的照顧,不知道該怎么回報他,只竭盡全力,用自己的方式,希望令他感到幸福。
幸福,自己和他,都是多么期望獲得幸福呀。
直到船遠(yuǎn)去成為一個小黑點,她才慢慢轉(zhuǎn)身,往回走。
海風(fēng)輕盈,浪花陣陣,一群群肥大的海鳥掠著翅膀飛過,也不知是不是長得太肥,一些海鳥便落水,紅色的腳蹼踩在潛水里,走來走去,白色的翅膀不時迎著陽光顫動一下,悠然自得地尋找魚蝦。
小虎頭光著腳,追逐著一只紅嘴鷗,他躡手躡腳,以為紅嘴鷗不知不覺,可是,等他一靠近,剛伸出手,紅嘴鷗嗖地一聲就飛走了。如此反復(fù)幾次,他終于累了,不停地喊:“媽媽,媽媽,你幫我捉鳥兒,你幫我……”
花溶躺在沙灘上,也赤著腳,并不回應(yīng)他。小虎頭見媽媽不應(yīng),跑過來拉媽媽的手:“媽媽,媽媽,我要那只鳥兒……”
連夜夢魘,渾身如散架一般,花溶疲倦地閉著眼睛,許久也睜不開,只任兒子搖晃,聲音十分微弱:“虎頭,媽媽沒有力氣,躺一會兒……等我躺一會兒再給你捉,好不好?”
“媽媽不好,要是阿爹就會幫我捉,媽媽不好……媽媽懶豬……”這片海灘全是潔白的細(xì)沙,小虎頭見媽媽不動,咯咯笑著,就抓了沙子往媽媽頭發(fā)上,身上灑。花溶依舊一動不動,沙子越堆越高,幾乎要將她埋葬。
一個人在遠(yuǎn)處看著這一幕,看了許久,才慢慢走過來。
小虎頭興奮地拍手大叫:“爺爺……爺爺……”
楊三叔迎著一把抱住他:“小家伙,看爺爺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
小虎頭一看,竟然是兩串糖葫蘆,他興高采烈,舉了糖葫蘆去拉媽媽的手:“媽媽,你吃,你吃……”
花溶慢慢坐起來,抖落滿頭的沙子,很意外地看著楊三叔,察覺他有話要說,就拍拍兒子的頭:“虎頭,你去前面玩兒,吃糖葫蘆,順便給媽媽撿許多貝殼回來。”
“好耶”小虎頭舉著糖葫蘆就跑。
直到小虎頭跑出老遠(yuǎn),楊三叔才收回目光,打量一眼花溶:“岳夫人,虎頭這孩子越來越聰明了,岳鵬舉在天有靈,也會欣慰……”
這聲“岳夫人”令花溶心里一震,半晌才喃喃說:“你找秦大王么?他早上出去了。”楊三叔見她眼神有些慌亂,又有些迷茫,暗嘆一聲,緩緩說:“岳夫人,我今天不找大王,是特意找你的。”
“哦。”
楊三叔從懷里摸出一樣?xùn)|西遞過去:“岳夫人,你看看。”
花溶茫然地接過,是一幅畫像,她打開一看,上面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明眸皓齒,艷麗照人,身形裊娜娉婷。
“這是耶律大用的女兒李汀蘭,也是大王已經(jīng)定親的未婚妻……”
花溶茫然地看著畫卷,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她早已忘了此事,又無任何人在她面前提醒,現(xiàn)在方想起:秦大王,他是早已定了親的!
“耶律大用是大王最重要的盟友,你當(dāng)年受傷,也是得他的靈藥才治好的。”
“哦。”
“如今天下混亂,宋金對峙各自都耗空了國庫,正是群雄逐鹿的好時機。古往今來,要建立最穩(wěn)固的盟友關(guān)系,聯(lián)姻便是最好的手段。耶律大用為表誠信,已經(jīng)將女兒送到了長林島上,明年二月,就是他們的婚期,島上正全力以赴安排這場婚事……”
花溶盯著李汀蘭的畫像,沒有做聲。
“岳夫人,大王必須接受這門親事,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否則,今后何以立足江湖?再說,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尋常之事。我這些日子觀李汀蘭言行舉止,也算寬厚大度之人,想必她今后不會干涉你和大王,也不會影響到你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我希望,你能理解大王的處境,體諒他的苦衷……”
她慢慢地明白過來,秦大王這是要娶妻了,娶正妻。
她抬起頭,楊三叔見她滿眼的血絲,滿臉的憔悴,正要繼續(xù)說,卻聽她低低地問:“秦大王,他愿意娶李小姐么?”
楊三叔一怔,語氣變得十分嚴(yán)厲:“這個問題,不該你來考慮!”
花溶沒有回答。
“大丈夫在世,不是流芳千古,就是遺臭萬年。如今機會送上門來,大王若因小失大,不能把握,那就是天大的蠢材。婚姻對于男子,十分重要。我們的老祖先黃帝,也要跟蜀國國王的女兒螺祖聯(lián)姻,最后才能打敗蚩尤;漢高祖北登之圍,也靠和親。大唐盛世,文成公主和親天下美名揚。和親,是重要的手段,對大王有百利而無一害。他不過是多一房妻子,獲得的,也許不可限量,這跟愿意不愿意有什么相干?”楊三叔稍微放緩了聲音,循循善誘,“岳夫人知書識禮,當(dāng)知光武帝劉秀的皇后陰麗華。陰麗華早年聰明大度,為了丈夫的事業(yè),甘愿將正室之位讓給郭氏女,才能讓郭家父兄誓死效忠,為光武帝奪得天下。光武帝帝位穩(wěn)固后,她自然苦盡甘來,母儀天下,流芳百世……”
花溶語氣十分平淡:“我又不是陰麗華!”
楊三叔一怔,也微微尷尬,難道叫岳夫人轉(zhuǎn)而做秦大王的小妾?這算什么事呢?他急忙說:“岳夫人,你誤會了,并非是要你沒名沒份,二者并大也是可以的,我會說服李汀蘭答應(yīng)……”
花溶搖搖頭阻止了他繼續(xù)說下去,只覺十分荒謬。
楊三叔有些痛心疾首:“岳夫人,岳鵬舉慘死在趙德基秦檜手下,這樣的昏君,就是因為沒有強有力的抗衡勢力將之推翻。難道你不思為丈夫報仇?要替鵬舉報仇,唯有大王兵強馬壯,方能為之……”
她默然放下李汀蘭的畫卷,遞給楊三叔。楊三叔接過畫卷:“大王的秉性,你應(yīng)十分清楚,他即便成婚,也絕不會虧負(fù)你。岳夫人,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大王么?實不相瞞,老朽半生心血都花在大王身上,為他看守海島,替他發(fā)展壯大。我無兒無女,無一絲私心,為的是什么?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真正功名千古。如此,我死也瞑目。否則,我們跟著大王有何意義?”
花溶已經(jīng)完全聽出了他話中的警告的含意,在部屬如此熱切地期待擁護(hù)下,在如此人力物力的投入下,如果秦大王一意孤行,不顧大局,只怕?lián)Q來的將是眾叛親離。
眾叛親離!
紅顏禍水!
她沉默了許久。
楊三叔也沒有做聲,只是緊緊盯著她。
“岳夫人……”
她慢慢開口,聲音十分平靜:“三叔,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會帶兒子離開這里,絕不會妨礙秦大王的大業(yè)……”
楊三叔急忙說:“我并不是要你走……怎么說呢?只需要你接受李汀蘭。不錯,我們的確需要操辦一場風(fēng)光的大婚,可是,這并不代表你就毫無地位。即便她暫時名份高過你,可是,大王要寵愛著你,她又怎么管得著?再說,你們母子在落霞島,她在長林島,井水不犯河水,絲毫也不會影響你們……”
腦子里亂得如一團麻,仿佛剛逃出一條生路,又陷進(jìn)了一個死胡同。命運,這就是命運。她的神色依舊十分平靜:“三叔,你不必?fù)?dān)心,我和大王,其實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是感激他救了我們母子,感激他的照顧。我自有其他去處,不會長期呆在這里……”她稍微猶豫,“可是,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事?”
“請你允許,我過了除夕再走好不好?過了除夕,我一定馬上帶兒子離開……”
楊三叔急忙點頭:“好好好,你完全可以過了除夕再走。可是,你并不需要急著離開……我真的無意讓你離開。再說,小虎頭怎能離開?秦檜嗜殺殘忍,他怎肯放過岳鵬舉的兒子?若被他得知你母子行蹤,后果不堪設(shè)想。岳夫人,小虎頭就留在島上,這孩子,我也挺喜歡他……”
斬草務(wù)必除根,秦檜、趙德基,他們都不會放過鵬舉的兒子。可是,自己一個孤身女人,他們想必就不用多費手腳了。兒子長大才能報仇雪恨,一個寡婦,又能做得了什么?
他見花溶一臉為難,又說:“鵬舉就這么一根獨苗,秦檜怎肯放過?岳夫人,望你三思。若孩子留在島上,我必待他如嫡親的孫子,今后,他就跟著我,他日,你還可以來探望他……”
花溶抬頭看看西邊如血的殘陽,感激地點點頭:“既然如此,小虎頭就多謝三叔費心了。”
楊三叔避開她的目光,花溶離開,的確是最好的結(jié)果。只要她在,秦大王就絕不會乖乖地娶李汀蘭。有相當(dāng)長的時間,她不在的日子,秦大王已經(jīng)徹底放棄,有了真正的打算,否則,他怎會答應(yīng)定親?能放棄一次,為何不能放棄第二次?人在身邊時,總是念想;可是,時光能沖淡一切,她不在了,她走了,自然一切障礙消除。
他咳嗽一聲:“岳夫人,我也有個不情之請……”
“三叔但說無妨。”
“請不要把我們今天的談話告訴大王。”
花溶點點頭,自己怎會告訴秦大王呢?那樣豈不是里間他們親若父子的關(guān)系?難道要讓秦大王真正眾叛親離?至少有一點她是能夠判斷并肯定的,楊三叔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秦大王好。如一個父親,希望自己的兒子登上巔峰,擁有天下。
這又有什么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