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不客氣
,欲奴 !
經(jīng)過半夜的奔波,幾天的饑餓,她整個人閉著眼睛,仿佛陷入了昏迷狀態(tài)。他有一瞬間有些失神,想起自己在火起的時候沖出去救她的那一刻。那一刻,腦子里真是一片空白,只想著,無論如何,不能燒死了她。
明明已經(jīng)很痛恨她了,她死了又如何?
他緊緊摟住她的腰,想起自己即將面對的敵人,自言自語說:“岳鵬舉,既然你送上門,本太子就不客氣了。”他很是得意,原來,留著她是有這樣的用處,如果能利用她殺了岳鵬舉,也算是天大的喜事了。
他太過得意,但她閉著眼睛,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嘴唇蒼白,有些干裂。他拿出隨身的水袋和一些干糧,悠然說:“花溶,你吃點東西吧。”
花溶睜開眼睛,看著他滿面的得意洋洋。
此時,她已經(jīng)完全無力掙扎,他的水袋放在她嘴邊,她便喝下去。他見她態(tài)度終于變得些微的溫順,很是高興,等她喝夠了水,又拿出一塊干糧,花溶便也吃了。
他高興起來:“花溶,你吃飽喝足了,待本太子殺了岳鵬舉,提他的頭給你看。”
花溶的聲音有些嘶啞:“兒子呢?我只想看看兒子……”
她的聲音以及氣若游絲,金兀術(shù)立刻說:“兒子就在前面,他毫發(fā)無損。”
她松一口氣,微微閉著眼睛。
他的手輕輕撥開她額前散亂的頭發(fā),她又睜開眼睛看他,眼神異常黯淡,呈現(xiàn)出死亡一般的顏色。但見金兀術(shù)額頭一團黑色,身上一股頭發(fā)燒焦的味道,頭巾也掉了,白衣也變得七零八落,狼狽不堪。
他的手那么溫柔地撫摸過她的面頰:“花溶,這是本太子為了救你才搞得這么狼狽。可是,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救你不?”
她默不做聲。
“當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現(xiàn)在卻知道了……”他的眼神逐漸地變得獰惡,如一個魔鬼,“花溶,你不要誤會。我并非因為喜歡你而救你。不不不,我早已不喜歡你了,這世界上,值得喜歡的女人很多,并不止你一個,甚至,你根本算不上一個討人喜歡的女人……我救你,純粹是拿你做誘餌,捉拿岳鵬舉……”
他話音一轉(zhuǎn):“有人縱火闖入,我猜是岳鵬舉。你認為呢?”
他的語氣平靜,絲毫也不因為剛才的狼狽逃竄而慚愧,好像在和朋友聊天閑談。
花溶心急如焚,其實是知道的,來人一定是岳鵬舉。一定是他救自己來了。這天下,誰都不管自己,他也絕不會不管不顧的。
明知是龍?zhí)痘⒀ǎ矔怼?br/>
“岳鵬舉有勤王大功,這次一定會得到更大的升遷,成為我大金最大的敵人。如果能一舉除掉岳鵬舉,哈哈哈,于我大金的江山,真是好事一樁。花溶,我已經(jīng)令人回去截殺,劉麟的大軍也已經(jīng)趕回。如果捉住了岳鵬舉,哈哈,我得好好想想,該如何折磨他……”
他盯著她雪白的前額,陷入了沉思,神情又很是興奮:“你說,是將你夫妻一起關(guān)押到五國城和昏德公作伴好,還是當著你的面將岳鵬舉五馬分尸好?”
他見花溶不理不睬,更是得意,嘆息一聲:“花溶,你想不想跟他一起死?你對岳鵬舉一往情深,是想跟他一起死的吧?”
仍舊無人應(yīng)答,他卻氣憤交加:“憑什么?花溶,本太子憑什么要滿足你的心愿?哈哈,就算死,我也不讓你二人死在一起。我要當著你的面殺了岳鵬舉,至于你,我偏不要你死,要讓你活著受罪,一輩子受罪,以懲治你對本太子的無情無義……”
他說了許多恫嚇的話,見對方依舊無動于衷,更是郁悶,便住口不說了,只看著城里的方向,期待著回去阻截的士兵傳來捷報。
他幾乎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來人無論是岳鵬舉還是秦大王,只要能捉住一個,都是大喜事,這二人,都是自己必除掉的后患。
風一吹,一根樹枝抖動,冰冷的露水滴落在頭上,金兀術(shù)抬頭一看,天空漆黑成一片墨的海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過了這一段,天就要亮了。
置身荒山野外,他此時才發(fā)現(xiàn)寒冷。金人長處北方,最是耐寒,這南方的冬天本不足為懼,但此刻仍舊覺得透心徹骨的寒意。他緊緊抱住懷里的女人,覺得胸前很是溫暖。也不知是這樣的黑暗,還是這樣的暖和,他長嘆一聲,許久,才緩緩說:“花溶,若是你今后從了我,我一定好好待你……”
前面哇哇的哭聲,那是剛醒來的陸文龍在大叫:“媽媽,媽媽……”
陸文龍早就醒了,哭聲被侍衛(wèi)捂著嘴巴,但侍衛(wèi)一松手,他的哭喊又傳來。
金兀術(shù)聽得這哭聲,再看花溶,但見她對兒子的哭聲似乎也無動于衷了。他有點失神,在她耳邊慢慢說:“其實,你若不是這么倔強,一定會過得很好。你有我,有兒子,到底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前面,探子飛馬來報:“四太子,城里只見縱火,并無廝殺的大軍。”
“劉麟的大軍呢?”
“跟一股宋軍交上手了,正在廝殺……”
金兀術(shù)面色一變:“宋軍人數(shù)有多少?”
“黑夜里無法統(tǒng)計,他們是往東南方向而去。”
金兀術(shù)面色更是難看:“蠢材,蠢材……”東南方是他派出的精軍,目的是截殺攔截可能出現(xiàn)的宋軍,協(xié)助自己逃走。難道劉麟是在跟自己的那支不足五百的人馬交手?
他立刻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嚴重性,馬上命令侍衛(wèi)出去攔截,正在此時,又是一名探子奔來,來不及行禮,直喊:“宋軍殺來了……”
身后,是敲鑼打鼓,馬蹄聲聲。
金兀術(shù)雖然疑心,可是,敵情如火,哪里敢耽誤下去?掉轉(zhuǎn)馬頭下令逃竄。
武乞邁等早有準備,動身得快,護送著陸文龍就往前跑。金兀術(shù)懷里抱著一個人,揮舞了方天畫戟,也策馬就跑。
這隊追兵正是岳鵬舉等人,他們發(fā)現(xiàn)了金軍逃竄的方向,并不知道是金兀術(shù),但一路殺來,為虛張聲勢,就用了爆竹,馬尾巴上拖了長長的樹枝,掃動塵土,制造千軍萬馬的假象。金兀術(shù)兩次驚嚇,雖然猜疑有詐,但也不敢留下查證,又見劉麟中計,更是擔心,只得倉促逃竄。
一路上,岳鵬舉但見這隊人馬逃竄有序,跟偽齊軍隊大不同,并無丟盔棄甲,顯然有很強的戰(zhàn)斗力。能統(tǒng)帥這樣的隊伍,肯定非金兀術(shù)莫屬,便毫不遲疑地追上去。
他一馬當先,鐵騎如風,此時,天色已經(jīng)微明,遠遠地,能隱約看到前面的馬蹄印子,以及一些新鮮的馬糞。
他忽然勒馬,跳下去,撿起一塊馬糞,仔細一看,立刻說:“敵人就在前面不遠,這些馬糞不超過三炷香的功夫……”
眾人追逐多時,聽得四太子就在前面,一個個精神振奮,顧不得敵眾我寡就往前沖。
金兀術(shù)抱著人策馬飛奔,他心里其實并不十分著急,相當程度上,還是認定是岳鵬舉虛張聲勢,部署的是到了前面的一個山口設(shè)伏,務(wù)求捉住岳鵬舉。
正思慮間,但聽得后面連續(xù)的慘呼,耳邊是利箭的嗖嗖聲,竟是追兵前來,后面斷后的士兵已經(jīng)死傷十幾名。
他倉促逃亡,又狡兔三窟,本就隨從不足百人,此時聽得損兵折將,不免心慌意亂,岳鵬舉等人連續(xù)射倒幾人,已經(jīng)隱約看見金軍的旗幡,更是奮力追擊。
此時,天已經(jīng)蒙蒙發(fā)亮。金兀術(shù)拉了馬韁,兩腿一夾馬肚。幾名侍衛(wèi)護在他身邊,須臾不離。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心仿佛要被顛簸得滾出胸腔。
花溶在此時忽然睜開眼睛。
金兀術(shù)依舊在揚鞭飛馳,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花溶的神色還是異常鎮(zhèn)定,只慢慢聽著身后若隱若現(xiàn)的馬蹄聲。
她絲毫也不懷疑,那是丈夫,絕對是鵬舉追來了。
心里無限的喜悅,卻又焦慮。
身后又是連續(xù)的慘呼,追兵越來越近。金兀術(shù)再也忍不住回頭,但見清晨的微光里,一個人騎著彪悍的駿馬,提著一桿長槍,橫掃追擊。
岳鵬舉。
盡管看不清楚馬上之人的面色,他依舊能認出,這長槍是岳鵬舉的標志。因為這桿長槍曾多次挑落金國戰(zhàn)將,在他的軍隊里,也將這種槍法流傳普及開來。
太祖長拳岳家槍法,在鄂州和襄陽一代,許多士兵都在修習。
這個時候,他忽然低頭看一眼花溶,但見她還是閉著眼睛,仿佛被顛簸得昏迷了過去。難道她不知道岳鵬舉追來了?
他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個時候,仿佛很是不安,卻又興奮。武乞邁在前面,隨從的一名偽齊通事(翻譯)熟悉這一帶地形,知道前面有個適宜設(shè)防的山坳。在那里,一定能一舉擒獲岳鵬舉。
他再拼命加速,不管岳鵬舉有多少人,一定叫他有去無回。
身后連續(xù)的慘呼,他無暇營救,也無法營救,只縱馬飛奔。身后,一箭落在地上,他甚至聽得耳邊冷冷的一股風,剛才那一箭竟然是帖著耳朵飛過。
他不知道,岳鵬舉用的是改良的一種西夏弓箭。這種箭并非尋常的“柳干皮弦”,而是利用西夏所產(chǎn)的竹牛的牛角制成。竹牛重數(shù)百斤,角甚長,黃黑相間,用以制弓極佳。這種弓不僅性能良好,而且射程較遠,能達到320宋尺的距離。
金兀術(shù)聽著弓箭落地的聲音,已經(jīng)判斷出,自己和岳鵬舉的距離,不過三百五十宋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