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公主
,欲奴 !
二人正情濃時,卻聽得外面孩兒大聲的呼喊:“媽媽,媽媽……媽媽……”
岳鵬舉以為他是在叫花溶,呵呵一笑:“小家伙想你啦……”
他出去開門,這才發(fā)現(xiàn),雪地上站著兩位不速之客。一個剛跳下馬背的女子,沖上前就抱住陸文龍,喜極而泣,旁邊的乳母,也陪著落淚。
花溶也已經(jīng)下炕出來,見是馬蘇和天薇二人,又驚又喜:“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天薇臉色蒼白:“岳夫人,我逃出來了……我要回京城了……”
“真是好極了。”
天薇居然能逃出來,難道是秦大王幫忙的?可是秦大王等在哪里呢?她左右一看,除了馬蘇,并無其他人了。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馬蘇,馬蘇只遞上一只盒子:“岳夫人,這是自家一路上收集的靈芝。”然后,看花溶疑惑,又說:“岳夫人,小人是暫且路過,巧遇天薇公主。”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花溶自然不信,可是,馬蘇不說,想必是奉秦大王之命。花溶沒法逼他,這才明白,秦大王一定就在附近,并未走遠。
秦大王的確并未走遠。他和天薇等人逃出來后,答應(yīng)送天薇來見一眼陸文龍,就將她交給當(dāng)?shù)氐牡胤焦伲善鋵⒅o送回京。
要尋地方官,由岳鵬舉出面自然合適,所以就讓馬蘇帶她來。
花溶招呼了眾人坐在熱炕上,乳娘早已為天薇端上熱茶水,拿出野味,讓眾人大吃大嚼一番。天薇逃亡良久,現(xiàn)在終于置身在安全溫暖的環(huán)境里,真是恍然如夢。她跟花溶雖然并無深交,但此刻見了她卻備是親切,只看著她,無語凝噎,恍若故人。
她吃點東西,又摟著孩子,不禁再次淚流滿面。孩子只用小手不停替她拭淚:“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花溶等人也無不動容。
宋國唯一一名公主逃難歸還,眾人自然視為頭等大事,岳鵬舉立刻叫侍衛(wèi)去鄂龍鎮(zhèn)請了張弦和于鵬前來。
當(dāng)天傍晚,二人趕來,眾人見禮完畢,于鵬就說:“下官于鵬,愿率百騎護送公主回京。”
“如此,就有勞各位了。”天薇心情激動:“奴就要見到九哥了……”
花溶見她歷經(jīng)磨難,柔聲說:“官家一定會非常驚喜的……”
眾人又是一番悲切,第二日一早天薇就告辭上路了。她上馬,又回頭戀戀不舍地看一眼孩子,這才打馬離開了。
走到前面的分岔路口,馬蘇勒馬作揖:“公主,小人告辭了……”
天薇得到秦大王和馬蘇的救護,秦大王也還罷,一路上并不和她說一句話,但馬蘇對她卻是極其關(guān)心照顧,尤其她腰部受傷,還是馬蘇發(fā)現(xiàn),細心照料,上藥,端茶倒水。若不是馬蘇,縱然她能逃出來,也死在半路上了。一路上,她對這陌路相逢的海盜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深深的感激和感懷。尤其,馬蘇不光服侍她的傷勢,還給她講宋國國內(nèi)的情況,他出自書香世家,談吐溫文、見識廣博,如果不是還有個兇悍粗獷的秦大王,天薇實在很難將他和“海盜”聯(lián)系在一起。
如今分別在即,可是,一個女孩子,一些話,卻是說不出口。此時,腰上還纏著厚厚的布帶,那是馬蘇親手纏上的,為此,他甚至看見過她的“玉體”。她見馬蘇就要離開,心里又悲傷又惆悵,只低低說:“以后,你去京城么?”
馬蘇這一生也是第一次如此服侍一個女子,而且是大宋的金枝玉葉,高貴的公主,雖然相識于貧賤淪落之時,但和她一路相處,也覺這女子溫柔善良,并無想象中的公主的傲氣和高高在上。
他見天薇的目光,心里有些慌亂,可是,他畢竟是海盜,也不敢妄想高攀公主,只慌亂地又一揖:“公主保重。小人有機會,會去京城的。”
天薇長嘆一聲,如此一人,若是太平盛世,也可能是狀元士子,現(xiàn)在呢?自家逃命回來,其他的也不敢奢望,只得含著眼淚,作別馬蘇,在眾人的護送下,往京城而去。
她的背影徹底消失,馬蘇才醒悟過來,慢慢地打了自己的馬,走在冰天雪地里,心里也微覺惆悵。
花溶等目送天薇和馬蘇等人離開,四處張望,皚皚的冰雪世界里,并無秦大王的絲毫蹤影。
馬蘇雖然不說,但秦大王一定在這里,而且,就在這附近。
可是,他卻不現(xiàn)身了。
他為何還呆在這里這么長時間?為什么不回到他的海島上?
她自然不知道還有其他原因,只想,這癡漢,一直藏身在這邊境,又有什么樂趣?
她悵然佇立片刻,聽北風(fēng)呼呼吹過耳邊,然后,是丈夫溫和的聲音:“進去吧,太冷了……”
“媽媽……”陸文龍歪著頭,“那個媽媽……哦,不,是阿姨……她還會來看我么?”
孩子得花溶吩咐,不許再叫天薇“媽媽”,是因為不愿在人前暴露她曾為四太子侍妾的消息。天薇回歸大宋,這便是最屈辱的經(jīng)歷,而且,以后自然會嫁人生子,何必將這段公諸于眾?
她見兒子殷殷追問,只搖搖頭。從此,深宮大院,天薇貴為公主,又怎能輕易再出到民間長途跋涉?
只是,她的九哥,現(xiàn)在的官家,能善待她么?
她無法回答兒子,拉了兒子和丈夫,一起回到了屋里。
等那扇門徹底關(guān)上,秦大王才悄然從一棵被大雪覆蓋的古樹下走出來,慢慢地,腳步十分沉重。他嚴令馬蘇等,不能把作弄金兀術(shù)的事情告訴花溶,更不能揭穿假靈芝的事情。花溶服下靈芝后,肯定會相信它的靈效。人的意志往往勝于靈藥,如果知道是假的,豈不是立刻將這種信心擊碎?
秦大王穿一身黑色的毛裘,和這個冰雪的世界形成截然的反色。他在原地佇立良久,任風(fēng)雪灑落自己滿身滿頭,將自己徹底變成了一個“白人”。
自己竟然不敢去見丫頭。
連見她一面也不敢了。
并非她說的那句“今后你不要來找我了”,而是因為,她日漸逼近的死亡,是自己帶給她的,是自己親手釀制的。
當(dāng)年在海島上,日日威脅要殺她,現(xiàn)在,終于應(yīng)驗了。
他胸口疼痛,每走一步,心就生生地糾扯一下,只想,要如何,她才能真正不死,長命百歲呢?
連日的大雪終于停止,天氣徹底放晴。
四太子府早已門前冷落車馬稀,再也不復(fù)耶律觀音在時賓客云集的盛況。金兀術(shù)借口生病,整日在家不是昏昏欲睡就是酩酊大醉,很少有清醒的時候。蒲魯虎回去后,狼主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的這一切,也不傳召他,只讓他靜養(yǎng),平復(fù)心情。
府里的眾多侍妾,原本指望著扳倒耶律觀音之后,眾人就有了機會,沒想到這半個月,四太子不但沒有召集任何侍妾,就連一些主動去獻媚逢迎的,也被趕打出來。
有好幾名侍妾,都是打扮得十分妖嬈地借勸酒之名進去,卻灰頭土臉地出來,如此反復(fù)幾次,便再也無人敢去自討沒趣了。
眾人心里暗自猜疑,莫非四太子經(jīng)歷了這次重大的打擊,再也無心男女之事了?可是,看樣子也不像啊。他身強體壯,怎會如此?
大家心里都忿忿的,更是嫉恨耶律觀音,若不是這個女人,四太子怎會如此?自家們一個個豈不是只能一輩子守活寡?
如此半月,金兀術(shù)忽然從炕上起來,穿了一身重甲去上朝。
眾人見他如此,都吃了一驚,狼主也吃了一驚,只問:“兀術(shù),你這是作甚?”
“本太子自請領(lǐng)軍出征宋國。”
這些日子,宋金暫無戰(zhàn)事,因為宋軍依托長江天險和水戰(zhàn),金軍屢次敗退,徒勞無功,就暫時止兵。
金兀術(shù)見眾人面有難色,不慌不忙:“現(xiàn)在宋國與金國爭奪最激烈的,無非是兩河土地。自家看來,不妨歸還兩河土地……”
宗翰大笑:“兀術(shù),你是糊涂了,折損多少大金兒郎,才得到這些土地,怎可還給南蠻?”
金兀術(shù)并不理他,只對狼主說:“大金強在馬戰(zhàn),大兵團的拐子馬作戰(zhàn)沖鋒是百戰(zhàn)百勝,可一旦深入腹地,陷入宋國的崎嶇山路作戰(zhàn),總是事倍功半。不妨換一下思量,兩河土地,都是平原,南蠻又將這里看得很重要,如果歸還,他們肯定會派重兵把守。如此,平原拐子馬沖鋒,最適合大金的戰(zhàn)陣和戰(zhàn)術(shù),我們不妨集中優(yōu)勢兵力,殲滅宋軍主力……”
狼主急忙點頭稱是,就連宗翰也不由得暗自佩服他說得有理,真是一語決疑,解決了困擾眾將領(lǐng)多時的挫敗問題。
金兀術(shù)繼續(xù)說:“如今,攻宋一直處于不利狀態(tài),就是大金的兵馬陷入宋國的江南潮濕地或者崎嶇山林地帶。自家思慮已久,趙德基多次遣使和談,我們不妨拿出兩河土地做誘餌,誘捕宋國軍隊的時候,兩手準備,改變進攻路線……”
他頓一頓,宗翰忙問:“如何改變?”
他拿出一張很是粗糙的地圖:“從陜西寶雞開始,對宋國腹背夾擊,關(guān)中歷來是南朝的腹心地帶,天下重要的王氣聚散地以及糧草軍馬補給地,只要拿下了這里,滅宋便不在話下……”
此時,即便是宗翰,也對金兀術(shù)很有幾分佩服,他素來傲慢,但此刻,不由得大聲說:“四太子端的是好主意。”
狼主問:“誘捕兩河宋軍和談判,我大金國的拐子馬和一些宋國降將,都能勝任。攻取關(guān)中,卻是派誰去為好?”
宗翰說:“川陜一帶為宋國名將吳玠鎮(zhèn)守,此人素有威名,而且,那里的地形,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只怕不容易……”
狼主環(huán)顧四周,見眾太子都推脫并無出征之意,他看著金兀術(shù),只見金兀術(shù)毫不在意說:“既是如此,就自家出征。反正也是自家提出的建議。”
眾人見金兀術(shù)主動應(yīng)承去啃這塊硬骨頭,無不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