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Chapter 7
跟安娜一起演過《不朽的愛情》的男主角,也接受了媒體的采訪。這位男演員今年已經(jīng)七十一歲,主演過50多部電影,最紅的時候,幾乎所有美國女孩的床頭都貼著他的電影海報。</br> 謝菲爾德公布戀情的時候,他正在夏威夷度假,沒能第一時間回應(yīng)這件事。回到洛杉磯以后,他立刻接受了媒體的采訪:“我不知道為什么大家忽然都在質(zhì)疑安娜的演技,但只要跟她共事過的演員,都認為她是個認真、努力、有天賦的演員。還記得《不朽的愛情》里,安娜和流鶯們同吃同住的鏡頭嗎?或許你們已經(jīng)忘了有這個情節(jié),因為它在正片里只有40秒鐘,為了那40秒鐘,電影拍攝期間,她幾乎每天都會跟一個曾經(jīng)當過流鶯的女士聊天,詢問她年輕時候的事跡。去問問那些二十多歲的年輕演員,他們會為了一個40秒鐘的鏡頭,做到這種程度嗎?”</br> 采訪播出以后,有人馬上跑到了《不朽的愛情》的拍攝地點,尋找男主角口中曾經(jīng)當過流鶯的女士。</br> 原以為兩年多過去了,要驗證這事的真實性會很困難——萬一那位女士已經(jīng)搬走或去世了呢?</br> 就算沒有搬走,也沒有去世,想在一個人口流動性極大的旅游小鎮(zhèn)找一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br> 誰知,當?shù)貛缀跛腥硕贾腊材群湍莻€老流鶯的事跡。</br> “那個女演員出事以后,她著急死了……”一個路人說,“現(xiàn)在,每天早上都會去雜志攤買最新的報紙,見人就問,那些報紙為什么要罵那個女演員。”</br> “她們關(guān)系很好嗎?”</br> “只有那個女演員愿意理她,你說好不好?知道那個女演員是因為愛上67歲的老頭兒才被罵的以后,她氣死了,大罵現(xiàn)在的人愚昧,因為這事要是放在以前,根本不會有人覺得驚訝。”說到這里,路人聳聳肩,“她瘋了吧。以前的事怎么能跟現(xiàn)在的比呢?”</br> 這事曝光以后,有作家在雜志上發(fā)表了一篇文章:《我們究竟在反對什么?》</br> 他寫道:“我們拍40歲富翁和20歲女孩的愛情故事,給孩子看《美女與野獸》的童話,告訴他們真愛不分性別、種族和國家。我們說得信誓旦旦,實際上卻連相差四十七歲的戀情都接受不了。奇怪的是,我們痛斥他們戀情的同時,卻打算翻拍一個女人和一頭猩猩的愛情故事。我們究竟在反對什么?”</br> 與此同時,一個記者拍下一個男人在洛杉磯的涂鴉墻上,留下的幾個血淋淋大字:</br> ANNAISBITCH</br> 這張照片被刊登在一張報紙上,標題是《反對安娜·布朗戀情的人》。</br> 人們漸漸意識到,那些反對的人并不是在反對安娜·布朗的戀情,而是打著反對的旗號,發(fā)泄自己積攢已久的陰郁與憤怒。</br> 在墻上涂鴉,只是他們這群人較為“溫和”的行徑,有的人甚至在敬老院的外墻上用油漆寫道:安娜·布朗的夢之家。</br> 這些行徑被曝光以后,輿論不僅在反轉(zhuǎn),甚至有了反彈的趨勢。</br> 有人說,安娜和謝菲爾德在一起的行為是反女性的。</br> 但馬上就有女權(quán)主義者在報紙上公開聲援安娜:“只有男權(quán)積極分子才會禁止女人做這兒做那兒,不信去看看那些反對家庭主婦工作、反對女性穿迷你裙、反對女性和男性擁有同水平薪資、反對女性當軍人的人,基本上都是男權(quán)積極分子。</br> “我們女權(quán)主義者不會反對女性做了什么,只會反對女性還不能做什么。安娜有自己的事業(yè),敢于追求自己的愛情,公開支持不穿胸罩運動,反對女性穿裙子,呼吁大家多穿褲裝,這樣的女孩我們喜歡她都來不及,為什么要反對她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br> 男權(quán)積極分子更不會反對安娜的愛情——開玩笑,他們羨慕謝菲爾德都來不及,怎么會反對這種事情,萬一他們老了以后也碰到了呢?</br> 既然女權(quán)男權(quán)都不反對,那是哪些人在抵制安娜呢?</br> 有記者深挖下去,發(fā)現(xiàn)發(fā)布不利于安娜新聞的媒體,基本上都跟某家電影公司有關(guān)系。那家電影公司在年初的時候發(fā)行了一部電影,里面女主角的相貌跟安娜有五分相似,都是俏皮甜美型,只是比安娜少了幾分嫵媚和靈動。</br> 那家公司想讓她和安娜競爭電影新星的位置,卻沒能成功——觀眾走進電影院里,看著她在銀幕上眼神呆滯地大笑大叫,矯揉造作地跳來蹦去,只覺得吵鬧,完全沒感到電影的魅力,更別說在她的身上看見安娜的影子。</br> 那部電影投資了15萬美元,最后只盈利了15000美元,成為業(yè)內(nèi)人士在餐桌上的笑料。</br> 在那之后,安娜時不時就會被小報曝光一些捕風捉影的緋聞或黑料,羅絲一直在調(diào)查這件事,但對方太謹慎了,始終沒能抓到他們的馬腳。</br> 這一回,對方估計以為安娜徹底完蛋了,才如此明顯地操縱輿論,被羅絲抓了個正著,告上了法庭。</br> 各大媒體曝光這事以后,安娜的名聲迅速回彈,甚至變得比之前還要出名。</br> 雖然還是有人在嘲諷她和謝菲爾德的戀情,但那些聲音已無法掀起波瀾,因為在羅絲的授意下,他們無論說什么,都會被扣上被那家電影公司收買的帽子,漸漸地,反對聲消失在了大眾的視野里。</br> 安娜不知道外界的輿論經(jīng)歷了幾次反轉(zhuǎn)和反彈,自從上次在電視里看見了令她不愉快的內(nèi)容后,她就放棄了看電視這項娛樂活動。</br> 她把娛樂陣地從室內(nèi)轉(zhuǎn)移到了室外,在陽光明媚的花園里跳繩、跳舞、玩呼啦圈。</br> 謝菲爾德有時候會陪她打幾把羽毛球。這時,不管他那張俊美的老臉再招她喜愛,他都會變成她最討厭的那種對手——體力優(yōu)秀、反應(yīng)敏捷、發(fā)球角度刁鉆。</br> 安娜喜歡打羽毛球,球技卻非常一般,還是個耍賴小能手,凡是她沒能接到的羽毛球,都不準算數(shù);而她純靠運氣接住的羽毛球,卻能成為決定比賽勝負、讓謝菲爾德認輸?shù)拇嬖凇?lt;/br> 每次運動完后,她都會當場脫下汗?jié)竦纳弦潞投萄潱媚_后跟蹭掉運動鞋和襪子,光著身子跑向浴室。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打開淋浴頭,就會被謝菲爾德拽出浴室。</br> 這個老控制狂一只手扣著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著毛巾,仔細擦干她身上的汗水,在她被熱得暈頭轉(zhuǎn)向的咒罵聲中,給她換上干凈的衣服。</br> 然后,他會將她摟在懷里,強迫她靜坐半個小時。半小時后,才允許她去洗澡。</br> 這么做的后果是,半小時后,安娜一般就懶得再去洗澡,變回了那個不愛洗頭洗澡的邋遢小姑娘。</br> 謝菲爾德很愛她,但實在無法違心地承認,也愛她身上那股成分復雜的汗味。</br> 終于,一次羽毛球運動后,安娜休息半小時后,又耍賴不想洗澡。謝菲爾德放下手上的書,一把將她橫抱起來,走向浴室,準備親自幫她洗澡。</br> 安娜不滿極了,兩條腿蹬來蹬去,嚷嚷道:“洗不洗澡都是你說了算,這不公平!”</br> 他把她放在浴室的板凳上,打開淋浴頭:“你說,‘謝菲爾德強迫他的妻子洗澡’和‘好萊塢巨星安娜從不洗澡’,這兩個標題哪個更吸引眼球一些?”</br> 安娜愣了兩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一個笑話,剛要露出笑容,忽然想起她正在跟謝菲爾德鬧脾氣,又把笑意憋了回去,抱著胳膊,“哼”了一聲。</br> 水溫適宜以后,謝菲爾德把淋浴頭放在浴缸里,朝浴缸揚了揚下巴:“脫衣服,進去。”</br> 安娜盯著他灰藍色的眼睛,抬起一只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緩緩扯掉了上面的白色短襪,露出肉感的乳白色腳掌。</br> 見他的喉結(jié)無意識地滑動了一下,她眨了下眼睫毛,雙手交叉,脫下了高領(lǐng)毛衣。赤褐色的皮膚、象牙白的日光浴痕跡、圓圓顛顛的蓓蕾,毫無征兆地暴露在他的眼前。她毫無羞怯地站起來,解開天藍色牛仔褲的雙排扣,撅起屁股,脫下緊繃繃的褲子。</br> 怪不得人們都說,牛仔褲是粗俗不入流的褲子。這一刻,即使是謝菲爾德,也不希望安娜穿著牛仔褲,在其他男人的面前走來走去。</br> 這時,她歪著頭,展開雙臂,發(fā)出了甜美勾魂的請求:“我要你抱我進去。”</br> 謝菲爾德閉了閉眼。</br> 除了照做,他別無選擇。</br> ——</br> 在家里待的時間越長,安娜越依賴謝菲爾德,不想跟他分開,甚至在心里悄悄祈禱,那些人吵得再厲害一些,這樣她就能跟她的老情人待得再久一些。</br> 然而,她還是接到了經(jīng)紀人的電話。對方告訴她,外面的輿論已經(jīng)平息了,最多再過兩天,劇組就能正常開工。</br> 安娜得到這個消息后,一整天都垂頭喪氣。她放棄了一切娛樂活動,躺在花園里的沙發(fā)躺椅上,無精打采地咬著可樂瓶子里的吸管。</br> 謝菲爾德走過去,問她怎么了。她抬起兩條腿,非常憤怒地踢了一下并不存在于半空中的、沒能如愿讓她放長假的反對者們,悻悻地說:“反正已經(jīng)罵了我這么久,為什么不罵得再久一點兒呢……我不想回劇組,還沒玩夠呢。”</br> 謝菲爾德若有所思地說:“這樣,看來報紙上說的都是假話。”</br> “什么假話?”</br> “你同事說你是一位非常敬業(yè)的演員,為了一個幾十秒鐘的鏡頭,每天都會跟一個當過流鶯的女士聊天,幾乎每部電影,都會寫一整個筆記本的人物分析,有時候編劇甚至會根據(jù)你對人物的理解,修改人物的臺詞。”他一邊說著,一邊點頭,“我就說,這么勤奮的女孩不可能是我的寶貝兒。果然都是編造的。”</br> 安娜急了:“不是編造的!”話音剛落,他就笑了起來。她蹙起眉毛,使勁擰了一下他的手臂,合抱著胳膊,翻了個身,不理他了。</br> 謝菲爾德站在躺椅的后面,把手臂擱在椅背上,另一只手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這么喜歡演戲,為什么不想去劇組呢。”</br> 過了一會兒,她帶著鼻音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因為比起演戲,我更喜歡你。”她仰起腦袋,露出兩只蓄著熱淚、紅通通的眼睛,“我不想和你分開。”</br> 他停頓了片刻,才低聲答道:“我們不會分開。”</br> 安娜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搖頭。忽然,她半跪在躺椅上,轉(zhuǎn)過身,兩只手抓著椅背,下巴擱在自己的手背上,兩只淚眼朦朧地仰望著他。</br> 她這么望著他,他實在無法不吻她。</br> 于是,他俯身下來,輕碰了一下她滿是可樂甜味的嘴唇。</br> 她摟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白色陽光在她的頭頂顫動,春季溫暖、濕潤的風從她薄襯衫的衣袖里穿了過去,有汽車從別墅外的公路經(jīng)過,鴿子、麻雀和很多她不認識的鳥兒齊聲發(fā)出啁啾,她兩眼通紅,用力嗅著謝菲爾德身上香柏的氣息,除了不舍,她什么都沒有想,又或是什么都想了,只是不敢記住。</br> 一吻完畢,她側(cè)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柔和地咕噥著說:“我們結(jié)婚吧——然后,帶我去旅行,哪里都行,只要能待在你的身邊。”</br> “不拍電影了?”</br> “不拍了——拍他媽的!”想起那些說她和謝菲爾德在一起,是為了出名的聲音,她粗魯?shù)亓R了一聲,“我要跟你待在一起,舉辦一場很大很大的婚禮,把那些罵過我們的媒體都請過來,讓他們看著我們的結(jié)婚。我不想拍戲了,想跟你一起去旅行,環(huán)游世界,每到一個地方,就告訴那里的人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的愛人。我還年輕,還有好多好多時間可以揮霍,演戲什么時候都可以演……但你并不是什么時候都在我的身邊。”她抽噎了一下,顫抖地呼吸著,胡亂地抹掉臉頰上的眼淚,“為什么我不能把時間分給你一點兒呢?”</br> 果然是孩子,喜悅和悲傷都來得毫無征兆。他走到她的面前,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用大拇指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別哭,我身體有多健康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著,他捏了捏她紅彤彤的鼻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姑娘,早上因為羽毛球打不過我,氣得罵了好幾分鐘。”</br> 安娜把臉埋在他的肩上:“反正不是我。”</br> “不要悲傷那些還沒有發(fā)生的事。”他側(cè)過頭,親了一下她被淚水浸得通紅的臉龐,“你想結(jié)婚,我們就結(jié)婚;你想要很大很大的婚禮,我們就舉辦很大很大的婚禮;你想要旅行,我們就去旅行。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而我只想要你不難過,可以嗎?”</br> 話落,他的肩頭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完以后,她又像犯了錯的小貓似的,用兩片嬌嫩的嘴唇,輕輕地蹭了蹭那個地方,悶悶地說:“你這個壞人……總在我哭的時候,這么溫柔地哄我。你這樣,我怎么可能不難過……我快委屈死了……”</br> 想起她那句“哭的時候不能哄”,他輕笑一聲:“我的錯,下次真的不會了。”</br> “柏里斯。”</br> “嗯?”</br> 她深吸一口氣,小聲地、低低地、帶著濃濃的鼻音和暫時無法止住的抽噎地說道:“我愛你。”</br> “我也愛你。”</br> 他愛哭的小情人。</br> 就這樣,悲傷來了又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