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
說出的話已經(jīng)變成了刀刃,喬眠狠狠地扎在沈云黎胸口,但是沉重的刀柄,也抵在她的心臟。
兩個人待在一起,連空氣都是疼痛的,喬眠不再看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而沈云黎伸出長臂,一把將她扯回來,重新禁錮在懷里。
男人的呼吸顫抖,緊繃的薄唇里牙齒都快要咬碎了,沈云黎低頭望著她,通紅的眼角顯得既憤怒又無力:“甜甜,該怎么做才能原諒我?”
他痛苦,喬眠更痛苦。
.
天空,烏云厚厚堆積著,好像馬上就要下雨,夏晟聞和譚時坐在臨時搭的遮陽傘下。
夏晟聞從口袋里拿了根煙出神地望著:“很好奇你是怎么讓小喬抽煙的?我猜剛開始她一定很抗拒吧。”
譚時擰著眉,回想到兩個人第一次的拍攝,她幾乎要把肺咳出來的痛苦,以及剛剛沈云黎盛怒的模樣……
“她需要錢。”
夏晟聞呼吸忽然重了,錢這個字一說出來,所有理由都不需要再解釋,這個世界就是這么現(xiàn)實。
只是,夏晟聞心里被攪和的生疼,以前他應(yīng)酬后,去陪星野小喬吃飯,小喬聞到他身上的煙味總是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后來他每次應(yīng)酬結(jié)束都用力抖抖西裝外套,想把那股煙味抖干凈,漸漸地,到后來他就不抽煙了。
“九年前,從海市飛往A市的航班,有51個人遇難,小喬的爸爸和弟弟都在里面,失事的原因你還記得嗎?”夏晟聞問得云淡風(fēng)輕,愉快的注視著對面男人臉色一點一點變白,“小喬眼睜睜看著爸爸弟弟在眼前被燒死,后來一聞到煙味就惡心頭暈,嚴(yán)重的時候直接昏倒,所以,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呼吸變得紊亂,譚時目光早已經(jīng)暗淡下去,莫大的悔恨自責(zé)已經(jīng)將他淹沒了,再也聽不下去一個字,他起身就要去找喬眠。
“別急,還沒說完呢。”夏晟聞拽著譚時的胳膊,將他重新拉到座位上。
譚時腦子有點亂,說實話,他現(xiàn)在是有點害怕見到喬眠的,該怎么讓她原諒?是不是在無形中,他已經(jīng)把她推的越來越遠(yuǎn)?
“她爸爸去世之后,她媽媽也不要她,所有親戚全都不想多一個麻煩,是沈云黎把她接回家,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六年,所以你有什么資格去追求她?”夏晟聞臉上的笑忽然不見了,“憑你有一個交了十多年的女朋友嗎?”
一個晚上,夏晟聞已經(jīng)把譚時的所有都查清楚了,但還沒來得及告訴沈云黎。
從她的家庭變故中慢慢回過神,譚時漸漸平靜了,本就是些處變不驚的人,面對夏晟聞的質(zhì)問他輕笑:“夏總,這就不勞您費心了,我有女朋友的事小喬知道,她說只要我分手,就和我在一起。”
看著夏晟聞的震驚和怒意,譚時輕輕勾起唇角,起身朝不遠(yuǎn)處的別墅走過去。筆趣閣
.
“有些事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原不原諒我說了不算。”喬眠望著沈云黎的眼睛,平靜的有些冷漠,接著她勾起嘴角,“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難道你還幻想著能回到以前嗎?”
女孩笑容里的嘲弄是那么明顯。
一天之內(nèi),沈云黎已經(jīng)痛得麻木了,他看著她,浸黑的眼睛忽然堅定。
“甜甜,我們一定會回到從前的,你會回到我身邊,成為我的妻子,我們會有一個家。”沈云黎慢慢靠近她的唇,像是宣誓像是呢喃,“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
妻子?家?
喬眠的心忽然滾燙,她抬頭,被席卷在他濃深的愛意里,像是逃一樣,喬眠推開了他往片場走。
沈云黎卻再次將她抓回來,不顧她的掙扎,給蘇容打了個電話:“腳本重新寫。”
留下還在震驚和完全不知所措的一眾人,沈云黎開車把喬眠帶走了。
離別墅只幾步遠(yuǎn)的距離,譚時眼睜睜看著他們開車從他眼前離開,他拿起手機就打喬眠的電話,然而……卻關(guān)機了。
男人站在烏云密布的天空下,黑色的雙眸映著鉛灰色的云朵,他怔怔望著蜿蜒的公路上幾乎已經(jīng)消失不見的車,臉上的肌肉緊繃著。
.
屏幕已經(jīng)熄滅了,但是蘇容的目光依舊落在上面久久沒有移開,腦袋被簡單粗暴的五個字砸得暈頭轉(zhuǎn)向,她要干什么來著?
嗯,首先,她要辱罵沈云黎。
什么狗老板!
剛剛夏浪浪和譚時的談話她聽見了,雖然確實很生氣,很難以接受,很不可原諒,但……但這也太突然了……原以為之前改了十幾稿終于定下來萬事大吉了,沒想到,開機隨時改腳本?
“我不管,你自己說,我怕我說了之后他們把我分尸。”蘇容把爛攤子推給夏晟聞,反正他是老板,就算同事再不情愿,也是敢怒不敢言。
夏晟聞嘆了口氣,從兩個人進(jìn)去他已經(jīng)預(yù)想到了這個結(jié)果。小喬是他看著長大的,剛剛那個畫面,真是在拿刀剜他的心……
況且,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小喬一句話都沒跟他說。
他知道,她在怨他,怨所有人。
夏晟聞抬頭望著天空飄渺的云,忽然笑了。
應(yīng)該的。
.
被沈云黎擄走,喬眠一點都不慌,身上還穿著拍攝時的衣服,她坐在副駕駛上雙腿隨意地敲在前面,嘴里嚼著口香糖悠閑地望著窗外的景色,白皙的腿從腳踝露到大腿根部。
開著的車窗,風(fēng)呼呼地往里灌,沈云黎余光掃過她那頭短發(fā)和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有種想把她狠狠按在身下的沖動。
“想吃什么?”早上她沒吃早飯,中午也沒吃多少,沈云黎直接開車來到超市。
“不想吃。”喬眠依舊看著窗外,具體在看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車停了,沈云黎已經(jīng)不期望她能說出什么,直接拉著她走進(jìn)了超市。從日化到蔬果區(qū)域,喬眠一直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往購物車?yán)锊煌5胤艝|西……
平靜的眼眸沒什么情緒,但心里卻也已經(jīng)起了波瀾。覺得在做夢的不止是沈云黎,眼前的畫面喬眠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她想到了三年前,他們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飯……而一周前,她還在巴黎一個人啃面包呢。
沈云黎回頭就看到她發(fā)愣呆滯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停下腳步,站在她面前。
而喬眠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看到面前的人影,就直接撞到她的胸膛。
喬眠抽了聲冷氣,揉著額角抬頭,本來想指責(zé)他,但看到男人面無表情的臉后,喬眠忽然笑了,纖細(xì)的食指戳著他的胸口:“好硬哦,我喜歡。”
她不輕不重地戳在他的胸口,沈云黎的心臟隨著她的頻率蕩漾,但聽到后面的話后……男人的臉變得陰沉,緊緊抓住她那只作怪的小手,轉(zhuǎn)身推著購物車,再也沒放開。
以為禁錮著她的手她就會變乖嗎?
喬眠笑了,兩只手緊握在一起,互相傳遞著溫度,喬眠勾起手指輕輕撓著他的手心,臉上的笑卻單純美好。
忍著身體的燥熱,沈云黎松開手改握住她的手腕,而喬眠卻用另一只手纏住他的手臂……
沈云黎繃著臉,面無表情地推著購物車往前走,前面不明所以的路人看到男人陰沉的臉,都自覺地讓開了。
而喬眠,站在男人身邊,笑得像個妖女。
以前和他一起逛超市的乖巧女孩長大了,知道怎么勾動男人的心思,盡管沈云黎臉冷得想冰塊,但呼吸有多熱,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從始至終,沈云黎都沒有放開她的手。
排隊結(jié)賬的時候,喬眠跟在沈云黎身后,從貨架上隨手拿了一盒Durex,扔進(jìn)了購物車?yán)铩?br/>
狼牙螺紋大顆粒,超薄0.01毫米。
沈云黎望著購物車?yán)锏臇|西,目光好像凝滯了,接著他緩緩扭頭。
而喬眠迎著他幽深的目光,笑得明媚極了。
.
半個小時后,喬眠跟著沈云黎回到家,剛進(jìn)來環(huán)顧了下房子,她就安心極了。
這種黑白灰的冰冷色調(diào),一定沒有女人住進(jìn)來。
“林郁晨現(xiàn)在做什么呢?”喬眠進(jìn)來就橫躺在了沙發(fā)上,身體的線條被身上的衣服勾勒得完美。
她真的只是累了,而在沈云黎眼里,卻是另一種解釋。
他緩緩移開視線,把食材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到沙發(fā)上讓她枕著自己的腿:“提她做什么?”
喬眠忽然笑了,平躺著望著他:“那可是你當(dāng)初要結(jié)婚的人。”
此時此刻,由她嘴里說出來,沈云黎覺得無比諷刺,那種悔恨又重新席卷了過來。
將她整個人都抱起來,抱在懷里,沈云黎在她耳邊輕輕蹭著:“對不起。”
兩個人極度親密的姿勢,喬眠卻覺得遙遠(yuǎn)極了,她緩緩?fù)崎_他,接著輕佻的勾起嘴角:“不用對不起,只要讓我知道林郁晨過得不好就行了,這樣我會開心一點。”
沈云黎又將她拉近懷里,從昨天相遇后就是這樣,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躲,而沈云黎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一次又一次將她拉回懷里,好像這樣,他心里才會安心一點。
“甜甜。”沈云黎撫摸著她的短發(fā),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咫尺的距離彼此雙眸只有對方的倒影:“你高考前的那天晚上,我和她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喬眠愣住了,在他黑亮的視線下,回憶將她帶到那個她一直都不想碰觸的夜晚……
眼眸的情緒一層一層加深,仿佛要掀起浪潮,但喬眠還是輕飄飄地開口:“無所謂,我不在乎。”
五厘米的距離,兩個人的呼吸都纏繞在一起,沈云黎呼吸越來越重,他明明看到她眼底的情緒,他明明看到了……但她說不在乎,沈云黎就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在乎。
忽然間,他的心就很疼。
她就像一陣風(fēng),輕飄飄的,什么都留不住她。
她的冷淡,她的漫不經(jīng)心,沈云黎生氣極了,但他能怎么辦?打她嗎?他舍不得。罵嗎?一切都是他的錯。所以該怎么辦?該怎么懲罰她對他的漠不關(guān)心。
察覺到男人的情緒,喬眠笑著說道:“怎么,生氣了?但我是真的不在……”
沈云黎望著那片一張一合的紅唇,狠狠地吻了下去,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男人野性的撕咬。
不知過了多久,沈云黎放開她,兩個人都像剛從水里被救起,呼吸紊亂。
沈云黎摩挲著她的唇角:“再說一遍。”
“不在……”
不等喬眠說完,沈云黎的吻又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仿佛將所有的情緒都碾磨在了唇間。喬眠漸漸地呼吸不過來,想要逃開他的禁錮,但沈云黎手掌固定在她腦后,讓她迎下所有屬于她的懲罰。
片刻后,沈云黎放開她:“再說一遍。”
喬眠像條脫水的魚,拼命地呼吸,只眼睛兇狠地望著他:“不……”
沈云黎又堵住了她的唇。
墻上的掛鐘秒針一圈一圈的過去,房間內(nèi)安靜極了。
片刻之后,沈云黎望著她已經(jīng)被啃噬干凈的粉唇:“在不在乎?”
胸腔里的最后一點空氣都消失了,喬眠拼命呼吸著,她真的相信,如果沈云黎再不放開她,她就要失去意識了。
不再嘴硬,即使此刻連呼吸都是纖細(xì)的,但喬眠還是笑得風(fēng)情動人:“我在不在乎,你心里不是已經(jīng)有答案了嗎?”
她輕柔的語調(diào)敲著耳鼓,沈云黎放在她腰上的手臂,緩緩失力滑落下來,那種悲傷,就像是滴落在水里的墨,散得安靜又濃烈。
她坐在他懷里,像條吐著紅信子的美人蛇,而毒液,早已經(jīng)順著兩個人的纏|綿,深入到了沈云黎的四肢百骸。
“甜甜。”沈云黎聲音忽然啞得說不出話,滑落的手臂又重新抱著她,比剛才更緊,“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你走了之后,我以為你去了廈門,我以為你不敢搭飛機藏在國內(nèi)某個角落,我辭職走遍你所有喜歡的城市想要找到你,找到你再也不放開,但是甜甜……你太狠了,什么聯(lián)系方式都不給我留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害怕你死了,我害怕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
沈云黎喉結(jié)上下滾動,那種無力的害怕隨著他的回想,再次麻痹了他的神經(jīng),男人通紅的眼角,終于有眼淚流了下來。
滾燙的淚水落在喬眠手背上,然而她千瘡百孔的心仿佛已經(jīng)喪失了共情能力,只有那支黑洞洞的槍管,逼她回想在死亡面前她有多愛沈云黎。
“那你知不知道,上周在巴黎,我真的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