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見蕭絕
楚青衣那點得意忘形的念頭頃刻飛灰湮滅,老實飄了過去,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對方跟前。她力量壯大的同時越發(fā)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可怕的力量,自身在其面前,簡直是滄海一粟。楚青衣毫不懷疑,對方只有手指一捏,就能把自個兒弄嗝屁。</br> “謝大人助我得償所愿,小女心愿達成,愿老實魂歸地府。”</br> “殺了人的鬼下陰司也要入地獄遭油煎火烤,不得入輪回,你確認要去?”青衣意味深長的看著她,“人間呆著多好啊,多吃幾個靈魂沒準還能修出個形體來,靈魂的味道是不是很美味還想再吃上兩口?”</br> 女鬼被她說的吞了口唾沫,下意識點了點頭。</br> 啪——</br> 青衣差點沒一巴掌把她拍散,笑容狠辣駭人,“喲,你還蹬鼻子上眼了?”</br> 女鬼瑟瑟發(fā)抖,趕忙搖頭:“我錯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吃了。”</br> “去把你惹下的爛攤子收拾了,別想本座幫你擦屁股。”</br> “是是是。”女鬼依言趕緊又飄了回去。</br> 青衣朝腳邊一睨,“你也去。”</br> 肥貓翻了個白眼,媽的,老讓它當跑腿了!</br> 須臾后,密集的腳步聲伴隨著火光與叫嚷聲朝著春秋亭這邊靠過來。</br> “就是那死貓,居然敢抓傷了皇后娘娘!快把它找出來!”</br> 腳步聲與火光越來越近,火光映到湖面上,有人發(fā)現(xiàn)水里有動靜,余光一瞥。驟然一聲尖叫。</br> “死人了!!湖里有死人——”</br> “怎么回事?!”</br> “快把人打撈上來!”</br> 一通宮人急急忙活,把人打撈上后發(fā)現(xiàn)卻是一男一女,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愣是廢了老大勁兒才把他們給扯開。</br> 火光往兩死人臉上一照,現(xiàn)場死寂一片。</br> 好一會兒才有人顫抖著出聲:“這、這不是皇后娘娘的侄兒嗎……”</br> 春秋亭內(nèi)一片混亂,湖的對面,一道紅影翩然離去,一只肥貓懶洋洋的躺在她懷里。</br> “快!快去通知皇后娘娘和丞相大人!”太監(jiān)王順臉色發(fā)白,丞相府可就這一根獨苗啊,他都能想象的到杜丞相和皇后會氣怒成什么樣子了。</br> “這杜公子怎會死在這兒,還抱著一個宮女?!”</br> “兩人抱那么緊,這是跑宮里殉情啊。”</br> “不過這杜公子口味也太重了吧,那模樣的他都能下口?”</br> 宮人們議論紛紛,芍藥在被女鬼俯身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jīng)被吞食了靈魂,她本就鼻青臉腫著又泡了水徹底成了死豬臉,宮人們一時竟沒認出她的身份來。</br> 王順聽著這些議論聲正覺心煩意亂,忽然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后響起,但說話人的嗓音分明還帶著幾分變聲期的沙啞。</br> “大晚上何事吵嚷!”</br> 王順回頭見到來人,臉色就變了,再看到他身邊的那個男人,心頭又是一咯噔。</br>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br> 怎就撞上這尊殺星也在宮內(nèi)了!</br> “奴才拜見太子殿下,攝政王。”</br>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徐徐走來,蕭絕在后,周身被月華包裹宛若仙人降世,無奈他眉宇間肅殺之氣太重,讓人不敢靠近。</br> 走在他前頭的正是太子楚子鈺。</br> 楚子鈺走近看到地上兩死人后,咦了一聲:“死了的那個是杜明月?”</br> “回太子殿下正是丞相府公子,”王順急忙道,額上冷汗直冒。</br> “他怎會死在這里?”</br> “這……奴才也不知,發(fā)現(xiàn)時他便已經(jīng)沉入湖里了與這宮女一起雙雙溺畢了。”王順滿頭大汗回稟道。</br> 話音剛落,不遠處一個身著鎧甲的將領(lǐng)卻加了一句:“兩人還抱在一起。”</br> 王順一眼瞪過去,發(fā)現(xiàn)這個長嘴多舌的竟是御林軍副統(tǒng)領(lǐng)風策后,登時閉了嘴,這人自個兒惹不起。</br> “呵,這是與宮女私通雙雙殉情了不成?”楚子鈺聞言冷笑起來。</br> “太子殿下話也不能這么說,現(xiàn)在事情還沒查明,杜公子他死的有蹊蹺啊……”王順是皇后身邊的人,自然是站在杜明月的立場說話,只是他剛說完對上楚子鈺冰冷的眼神后便是一哆嗦,意識到自己在對方面前說這些簡直是自討苦吃。</br> “本太子可不管他杜明月怎么死的,便是沒死,就說他一個外男深夜出現(xiàn)在我母后故居附近,就足夠他死一百次!”楚子鈺聲音里滿含煞氣,“我父皇尚在,他兒子就已經(jīng)把御花園給當成自家后院出入自由了,早朝上問問杜如晦,他這個丞相是怎么教導(dǎo)兒子的!順便再請皇后出來說說,是誰給杜明月權(quán)力在后宮自由出入的?!!”</br> 王順哪敢接這個話,尤其是蕭絕就站在楚子鈺的背后。</br> “殿下,您看這人死都死了,還是讓奴才們把這兒收斂了省的礙你的眼不是。”</br> 楚子鈺對此倒沒說什么,王順剛松了口氣,不曾想一直沒說話的蕭絕卻開了口。</br> “不可。”</br> 王順心頭一咯噔,暗叫壞菜。</br> “人莫名死在宮里絕沒那么簡單,將尸體帶回去,本王親自查驗。”</br> “可杜丞相還不知此事,總不好叫他……”</br> “讓他來找本王。”</br> 王順嘴里發(fā)苦,說不出話來。</br> 楚子鈺在旁邊笑的肆無忌憚,沖后方侍衛(wèi)下令道:“沒聽到攝政王的命令嗎?還不速速把這兩人的尸首抬下去。”</br> 王順心頭發(fā)抖,不敢在多言,帶著人急著去報喪了。</br> 不消想明兒前朝后庭都將有一場腥風血雨!</br> 他們?nèi)俗吡酥螅逾暷樕想y掩開懷之色,仰頭大笑起來,“大快人心!簡直大快人心,我早就看那杜明月不爽了,他死的正好。杜如晦那老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蕭大哥你說他會不會氣的兩腳一蹬隨自己兒子去了?”</br> 蕭絕沒有說話,卻是朝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方才過來時,他隱約看到湖對面有人離開。</br> 昨晚樓船之事,靈風已經(jīng)查出背后策劃的就是杜家人,有人還在船上看到過杜明月。他還沒動手找人算賬,卻有人先一步下手把對方給弄死了。</br> 蕭絕一眼就看出杜明月的尸首有問題,自然不會相信宮人說的殉情那套鬼話。</br> 原本他還想著通過杜明月查出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究竟是誰?!人又在哪兒?!眼下看是不行了。</br> 說起來,那女人倒把自己的首尾處理的干凈不已,她跳窗離開之后就人間蒸發(fā)了,半點痕跡沒有留下。</br> 說來可笑的是,靈風還在他躺著的床底下找到一把匕首與女人的頭發(fā),那個女人最初的目的極有可能是為刺殺他,但后面不知怎么的居然……</br> 蕭絕眸光幽冷懷著不易覺察的森然,腳下速度不由加快,直到楚子鈺的聲音從后傳來,他才停了下來。</br> “蕭大哥,你走這么快做什么?”</br> 蕭絕對他一行禮,沉聲道:“殿下恕罪,臣方才是在想兵部的事,一時走神了。”</br> 楚子鈺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只有咱們兩人在你就別搞君臣之禮那一套了。”他笑瞇瞇的說著,看蕭絕的目光中滿是崇拜,哪有半點在人前時的傲慢樣子。</br> 蕭絕淡淡一笑,道了句:“禮不可廢。”</br> 楚子鈺正要說他,余光撇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臉色刷的一沉,喝道:“站住!”</br> 不遠處,青衣眉梢一挑,看著女鬼楚青衣眼神復(fù)雜的盯著自己背后,她側(cè)身回頭,看著自月華下走來的華衣少年,模樣與自己有七成相似。青衣記起他是誰,心里沒撒波動,但看到他身邊的男人時,眼角冷不丁抽搐了一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