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他的世界,他的青衣
肘子出鍋。</br> 蕭絕卻有些失神,這幾百年來,他不知道做過多少次這道菜。</br> 每一次做完,心里都是空落落的。</br> 因為喜歡它的那個人不在。</br> 但這一次不同,青衣回來了。</br> 可不知怎么的,蕭絕卻不有些不敢端到她跟前去,即便他知道味道肯定不差,但若是那小麻煩精不喜歡怎么辦?</br> 他沒能找到她。</br> 她全是靠自己的力量,回到他的身邊。</br> 他這百年來能做的,便只是做好這一盤肘子嗎?</br> 真是有夠窩囊廢物的!</br> 一剎間,蕭絕對自身厭惡到了極點。</br> 還是把王不行找來做飯吧。</br> 他深吸了一口氣,端起肘子剛準(zhǔn)備倒掉。</br> 溫暖的嬌軀貼了上來,從后抱住他,“好香。”</br> 蕭絕怔了怔,有些詫異的偏頭看向她。</br> 她幾時來的?</br> 青衣的云發(fā)披散,長長垂至臀下,如墨如霧。她身上裹著蕭絕的外袍,腰間隨意系著帶子。</br> 松松垮垮,慵懶間嫵媚到了極點。</br> 她伸手在盤中沾了點醬汁,放到嘴里一吮,登時眸光一亮。</br> “好吃!”</br> 蕭絕失笑,還沒來得及開口,盤子就被她搶了過去。</br> “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饞這一口好久了!”</br> 青衣作勢就要用手去抓著吃,卻被蕭絕給攔住,塞了一雙筷子在她手上。</br> “小饞鬼。”</br> 青衣哼哼了兩聲,立馬美滋滋的吃起來。</br> 肘子肉入口即化,皮糯彈牙,肥瘦相宜,完全鎖住了汁水和鮮味,一口下去,好吃的青衣差點沒哭出來。</br> 蕭絕見她吃的不斷哼哼,那陶醉的小模樣,心里也禁不住有幾分歡喜。</br> 同時又不免心疼,他的小麻煩餓了五百年不成?</br> 沒一會兒,盤子見底,青衣咂摸了下嘴,覺得自己還能再整十盤。</br> 把盤子往桌上一放,她立馬蹦到蕭絕的身上,還是過去慣用的老姿勢,像樹袋熊似的纏住他。</br> “王不行要沒活路了,你現(xiàn)在做的肘子比他做的還好吃!!”</br> “你若喜歡,以后天天做給你吃可好?”</br> 青衣眼中帶了幾分促狹,“現(xiàn)在不怕我長胖了?”</br> 蕭絕溫柔的眸色里藏著幾分心疼,“瘦了那么多,當(dāng)然要好生補補。”</br> 青衣焉能沒看出他眼中的自責(zé)與心疼,當(dāng)下沒有再開口。</br> 蕭絕抱著她到院里坐下,一直緊摟著她的腰,好似她時刻都會從自己眼前消失一樣。</br> 青衣貼著他的臉頰蹭了蹭,輕松道:“阿絕,沒有人能再把我們分開了,這五百年,我能想到你過的有多煎熬。”</br> 為了云朝一直忍辱負(fù)重,這個男人何其驕傲啊,若不是為了孩子,他豈能忍得下這血海深仇?</br> 不能笑,不能言,千萬苦頭藏于內(nèi)心。</br> 每一日都如陷在水深火熱中。</br> 她在十方世界中固然煎熬,可蕭絕所受的苦痛半點也不遜色于她!</br> 她相信,蕭絕從未放棄過尋找她!</br> 正是因為相信,所以她才能回來!</br> 才能在彼此那一眼對視中就明白,他始終記得真正的她!他在為她而堅持,固守著屬于他們的家!他們的孩子!</br> 蕭絕深吸了一口氣,緊擁著她,沉聲道:“告訴我,這五百年來發(fā)生了什么?”</br> 青衣沒有隱瞞,說出了自己被帶去十方世界。</br> 還有自己在十方世界中,得到混沌之力的事情。</br> 那地方本就是魂飛魄散者的皈依之處,無數(shù)微塵所聚的洪荒雛形,混沌的面貌。</br> 蕭絕會找不到那地方,不足為奇。</br> 十方世界之名,他是聽說過的,但未曾想到青衣會被關(guān)在那里。</br> 她被帶去之后,具體遭遇了什么,青衣只是輕描淡寫的略過。</br> 那些痛苦,她知道就好,不想再讓蕭絕傷心自責(zé)。</br> 尤其是舍身丹的事情……</br> 蕭絕若是知道,怕死要當(dāng)場瘋掉!</br> 見他還想追問,青衣忙將話題岔開,“對了,有個人你還沒見過呢!”</br> 蕭絕大約知道她說的是誰,不由笑道:“你是說扶光?”</br> 青衣訝然,“你怎么知道扶光?”</br> 她瞬息想到什么,之前她在御膳房做王八湯,蕭絕忽然出現(xiàn),難道是……</br> “你見過他了?!”</br> 墨池斷然不會貿(mào)然帶扶光去見蕭絕的,只有一個可能!</br> 那小魔頭又亂跑了!!</br> 青衣家暴之心,一瞬狂起。</br> 那個小王八蛋,遲早要把她這當(dāng)娘的給氣死!!</br> 蕭絕嗯了一聲,把云朝和小扶光的事簡單與她說了說。</br> 在提到那小子固執(zhí)的認(rèn)為自己親爹是一只老王八精時……</br> 蕭絕的笑意頗為玩味。</br> 青衣咳了一聲,有點訕訕。</br> 這……老王八、老王八叫慣了,被孩子聽了去,哪知道那小鬼頭那么憨,真就以為自己爹是只王八精……</br> 咳,她這當(dāng)娘的沒教好……</br> “對了,這里是什么地方?”青衣想起此事來,她剛剛過來的路上一只覺得奇怪呢。</br> 這地方并非陰司冥府,又不是人間,更不是六界任何一處。</br> 但是又有勃勃生機,不知道什么來路。</br> “我給此地命名為青界。”</br> 蕭絕輕聲道。</br> 青衣眸光幽幽一動,這是……</br> 蕭絕以她之命所創(chuàng)的一個世界?</br> “只有五百年時間,因而還不算成熟。”蕭絕緩緩說著:“現(xiàn)在的六界并不太平,到處都有鶴梳瓊羽的眼線。”</br> “有些人,我并不能兼顧,便將他們帶入青界中,至少能保證他們的安全。”</br> 這是蕭絕為她所創(chuàng)造的世界,保護著那些她所看重的人。</br> 青衣心中暖暖的,這個男人……值得啊!</br> “那些舊人,都還在。”</br> 蕭絕輕聲道,眼里有愧疚,有自責(zé)。</br> 這五百年中,他能為青衣做的似乎也只有這么多了。</br> 青衣深吸一口氣,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眸中卻一片晶瑩。</br> 已經(jīng)夠了!他為她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br> “阿絕,我真的真的好想你。”</br> 青衣緊緊依偎在他懷里,“我的老王八,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你欠了我五百年的寵愛,我要你以后加倍還給我。”</br> “還!”</br> 蕭絕擁緊她。</br> 千代萬世,至滄海桑田,至壽命終結(jié)那一日,他都會用盡自己的一切去愛她,寵她,護她……</br> 她就是他的世界。</br> 他的青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