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讓我一直記住你
夜里挑燈練劍這種事青衣干過。</br> 但夜里挑燈看書這種事兒……</br> 惡婆娘活了這把歲數(shù),頭一遭干。</br> 那一手毛筆字,寫的和雞爪子在爬一樣,司臣在邊上看著,眉頭都能夾死蚊子了。</br> “你這是把老白臉得罪的多慘,居然讓你讀書。</br> 哎喲喂,你這字兒丑的,你自個兒認得出你寫的撒玩意嗎?”</br> 司臣一臉不忍直視,尤其是她那握筆的姿勢。</br> 你握個筆都能握出要掏人心肝的架勢,你也是厲害。</br> “啊——煩死了!”</br> 青衣看著自己那一堆雞爪子爬的字兒,煩躁的挼成紙團丟地上。</br> 手腳一陣亂蹬,儼然急眼了的小潑婦。</br> 這團紙才剛挼了,她又哭喪著臉撿起來,展平褶皺繼續(xù)寫,一邊寫一邊咬著筆桿子。</br> 司臣瞅著她那樣兒真是看不過眼。</br> 搖著頭就往外邊走。</br> “讓你磨墨你往哪跑!”</br> 惡婆娘幽怨的聲音從后傳來。</br> “我從人間帶了點小魚干下來,給你當(dāng)夜宵要不要?”</br> “要要要!趕緊的!”</br> 司臣白了她一眼,大步往外走。</br> 剛出了殿門沒走幾步,就見一道人影立在院中一角的幽冥陰木下,身影幾乎與黑暗融為了一體,半點氣息都未外露。</br> 分明是可以隱藏了自己,也不曉得在這兒立了多久。</br> 司臣一蹙眉,回頭朝殿內(nèi)看了眼,挑燈夜讀的某個學(xué)渣這會兒正專心致志的抄書呢,半點沒有察覺。</br> 唔……</br> 大概沒有吧。</br> 反正那惡婆娘要裝傻充愣的話,也沒誰能看得出來。</br> “不進去,杵這兒看著多沒意思?”司臣走到陰影洗啊,學(xué)著對方靠墻而站。</br> 墨池眉宇間帶著幾分黯淡,唇角勾起一抹有些慘淡的笑來,“確認她沒事就好。”</br> 司臣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撇嘴,“你現(xiàn)在這模樣咋那些話本里的苦情男二一個德行?”</br> “燭黑水,差不多行了啊,苦情男二都沒好下場,要為了老娘們?nèi)ニ赖摹D氵€是不錯了,好歹這惡婆娘對你還是有良心的。”</br> 墨池白了他一眼,“我情愿她沒有良心。”</br> 對她一分好,她便恨不能把所有拿出來。</br> 嘴巴再硬有什么用,老為了別人,讓自個兒犯險。</br> 其他人是干好事不留名,她是干好事兒也要把自己弄成惡棍的架勢。</br> “你曉得她那臭德行。”司臣嗤了一聲,眸光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暖,“看到她就討厭,可是啊……沒了她又不行。”</br> 說完,他在墨池肩膀上拍了拍,“我走了,拿不回來小魚干,她又要發(fā)瘋了。你好自為之,她這會兒正暴躁呢。”</br> 司臣說完腳底抹油。</br> 墨池在陰影里在這會兒,盯著自己腳尖,幽幽嘆了口氣。</br> 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戲謔的美目。</br> “你擱那兒杵著準(zhǔn)備生根發(fā)芽不成?還得我親自出來請你?”青衣擰著秀眉瞪著他。</br> 墨池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俊臉上又是平時那散漫不經(jīng)的笑容,眼里溢著邪光,“這么兇做什么,聽說你醒來后就在找我,怎么,想我了?”</br> 青衣嘖嘖嘖了兩聲,“你這厚顏無恥的樣兒還真是經(jīng)久不衰啊!當(dāng)然要找你啊,你不出來,我管誰討債啊!”</br> 墨池走到她跟前,隔著門檻,笑睨著她,“要什么債,我?guī)讜r又欠你這渣女錢了?”</br> “唉,想我為了淼淼出生入死,舍身成魔,你丫都不曉得感激感動?自覺點給點家伙事兒補償下我呀!”</br> 青衣掐著腰,抖著腿兒,一副地痞小無賴的架勢。</br> 不斷的自吹自擂,演技叫個浮夸又造作。</br> 墨池看著她那一個勁兒給自己邀功的樣兒,心里異常晦澀,這小渣女啊……</br> 不就是怕他會自責(zé)會難受嗎?</br> 所以故意用這般腔調(diào),玩玩笑笑的把這事兒給講過去。</br> 明明就是自個兒去玩了大義凜然,舍生忘死,偏還要把自己說成是為了好處。</br> 說她聰明吧。</br> 怎又那么蠢……</br> 墨池壓下心里的晦澀,學(xué)著她那般不正經(jīng)的笑起來。</br> “我妖界苦巴巴的小門小戶,可沒東西補償你,錢沒有,要人倒有一個。你要不要?我勉為其難當(dāng)一回真小三也是可以的。”</br> 青衣立馬露出嫌棄之色。</br> “呸,你真長蟲真摳門,該你一輩子打光棍。”</br> “嘖嘖嘖,打光棍我就賴著你,反正你冥府陰司家大業(yè)大,不差給我這口飯吃。”</br> 墨池說完,越過她就往門里走。</br> 進門瞧見那滿屋子紙團,滿地墨汁,登時皺緊了眉。</br> “你畫符呢?準(zhǔn)備給誰下咒啊這是?”</br> 他拎起桌上一張紙瞅了半天,眼睛都快瞇成條細縫了,最終放棄,看向青衣:“敢問這是哪一界的文字?你自創(chuàng)的?”</br> “文盲。”青衣走過去把紙張一奪,小心翼翼的鋪桌上,這可是她寫了一晚上的成果,“這叫筆走龍蛇你懂不懂,書法大家的字兒就是這么寫意。”</br> 你管這叫寫意?</br> 你可行行好吧,你家那糟老頭子多大年紀(jì)了。</br> 也不怕你這幾行雞爪子字兒把他本就昏花的老眼,直接給戳瞎。</br> “《六界官學(xué)》?這不是那些小妖小鬼啟蒙才讀的玩意兒嗎?你家那老頭讓你抄的?”墨池拿起邊上的書卷翻了兩下:</br> “他倒是會侮辱人,三歲孩童都能倒背如流的東西,抄這個,得多瞧不起你。”</br> 說完,就見青衣站在邊上,臉色有點難看。</br> 墨池眉梢一挑,又瞅了眼她那雞爪子字兒,目光又挪到她那烏漆嘛黑的爪子上。</br> “渣女。”黑水兒眼一瞇,“你可別說你連這《六界官學(xué)》里講的什么都不知道啊……”</br> 惹。</br> 惡婆娘的自尊心簡直被踐踏到了泥濘里!</br> 敢情你們都是學(xué)霸,就老娘一個學(xué)渣!</br> 還是三歲小屁孩都能背下的東西!</br> “滾滾滾!你給老娘滾!”</br> 惡婆娘惱羞成怒,對著墨池就是一陣拳打腳踢。</br> 剝皮太子爺被她揍得是陣陣倒吸冷氣。</br> “渣女,說好的打人不許打臉!”</br> “你對我可真下的去手,唉……那地兒不能踹!”</br> “你是要讓我燭龍一族絕后啊!!!”</br> 屋子里你追我趕的打鬧聲不斷,慘叫求饒聲中,無人看到,墨池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br> 寵溺,卻又自責(zé)。</br> 小渣女啊,我欠你的實在太多。</br> 怕是還也還不清了……</br> 能為你做的,也只有在你煩心時,讓你出出氣了吧。</br> 所以啊,你一定要多打我一點,打得更重一點,讓我記住這疼。</br> 讓我一直記住你。</br> 【作者題外話】:今日第二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