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生命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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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眼下我們最關(guān)心的元首身在何處?”林軒問。
“**公說,元首一定就在這里。”薩曼莎回答。
一邊說,薩曼莎一邊看著腳尖,之后輕輕跺腳,仿佛元首就在腳下的石縫之中。
“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林軒低聲背誦唐代詩僧賈島的《尋隱者不遇》。
在詩中,隱者采藥為生,濟世活人,具有兼濟天下的慈悲情懷。所以,詩人對他充滿了高山仰止的欽慕,惟其如此,敬仰而不遇,就更突出其悵惘之情。
反觀現(xiàn)在,林軒已經(jīng)進入了傳說中的地球軸心,卻發(fā)現(xiàn)此地處處詭異,唯獨見不到傳說中的元首。對于那個二戰(zhàn)中的罪魁禍?zhǔn)祝翢o欽慕之心,只想到達秘密的盡頭,將此事做一個完整的了斷。
“是啊,見不到元首,總覺得是空來一趟,但愿……但愿空沙的人能打通隧道,開啟那道門戶。”薩曼莎說。
林軒搖搖頭,但沒說話。他不想再度打擊薩曼莎的情緒,雖然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判定冰塊盡頭只是一面鏡子。
薩曼莎換了個姿勢,忽然低頭,深深地打了個哈欠。
林軒從背包里取出睡袋,在石頭上輕輕鋪開。那睡袋的三面都有嚴(yán)密的防潮層,地面則使用了雙層加厚保暖墊,確保任何低溫環(huán)境中,都能讓使用者好好休息。
“你睡一陣,我守著。”他說,“這是一場持久戰(zhàn),不眠不休,撐不了太久的。”
薩曼莎略作斟酌,便聽話地脫掉長靴和外套,鉆進睡袋里。
“我只睡一小時,輪流來。”薩曼莎說。
只過了一分鐘,薩曼莎就沉入了夢鄉(xiāng),看來她實在是太累了,再苦撐下去,只會瞬間崩潰。
林軒屈膝坐著,下巴枕在膝頭上,靜默地遠(yuǎn)眺著大火。
他將元首的平生資料細(xì)細(xì)推敲,從成名、閃擊戰(zhàn)到事敗、自戕而亡、尸骨無存,那過程仿佛是一架過山車,在高速奔跑中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炫技姿勢,無論多么驚心動魄,最終總是會歸于平淡,然后被漸漸遺忘。
“燦若流星劃過夜空,瞬間落下冰冷成石。”他寧愿把元首那樣的人比作天際滑落的流星,明亮而短促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流星能給人帶來希望、帶來夢想,而元首的出現(xiàn),則是二十世界中人類最大的災(zāi)星,并且余毒久久不散,令世界各地的反納粹組織深感頭痛。
內(nèi)部資料顯示,1960年至1970年之間,歐洲、北美、南美等多個國家都出現(xiàn)了“元首之子”事件,震動西方各國政fu。那件事的核心,是一個曾擔(dān)任過元首貼身保健官的德國醫(yī)生透露,元首曾使用“借腹生子”、“捐精生子”的手段,秘密孕育了數(shù)百個孩子,并且將對方生下的女孩全都溺斃,只留男孩,大約在100到150人。納粹政fu動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將出生的男嬰按照元首當(dāng)年的家庭環(huán)境撫養(yǎng)長大。那樣做的目的,肯定是要培養(yǎng)數(shù)百個元首,讓這些孩子長大后,擁有元首的領(lǐng)袖氣質(zhì),然后尋找元首那樣的崛起機會,最終稱霸全球,建立全地球聯(lián)盟。
那計劃遭到了摩薩德力量的重?fù)簦蟛糠趾⒆佣急唤饩瘸鰜恚偷搅硗獾暮铆h(huán)境中成長。對于那些已經(jīng)具備了破壞性、侵略性的“元首雛形”,只能實施了秘密的“人道改造”,確保剛剛獲得的世界和平形勢能穩(wěn)定鞏固下來。
此事件本來是秘密偵破、偷偷進行的,以確保不會讓各國發(fā)生大的民心恐慌,但后來,一名聯(lián)合國二等秘書的行李在赫爾辛基機場失竊,導(dǎo)致整件事的詳細(xì)材料落入俄羅斯媒體之手,遂大肆張揚開來,一時間全球轟動。
殊為可惜的是,元首當(dāng)年做這件事的時候,在歐洲各地布置了各種反偵察保護措施,最終有一部分孩子逃脫了摩薩德的鐵血追捕,不知所終。
在組織傳達給林軒的資料中顯示,很可能有一個“元首之子”已經(jīng)加入了對地球軸心的探索,試圖重走當(dāng)年元首之路,掌控神力,重新開創(chuàng)納粹的宏偉版圖。
就像已經(jīng)在人體內(nèi)部擴散的癌癥腫瘤那樣,元首的陰影無處不在,早就變成了籠蓋全球的一張恐怖主義之網(wǎng)。即便是將主要的病灶切除,其它肉眼不可見的毒素仍然可以在適當(dāng)條件下發(fā)展為新的腫瘤。
“任重而道遠(yuǎn)啊!”林軒長嘆。
他慢慢閉上眼睛,調(diào)整呼吸,采用道家的“一呼吸”之術(shù),進入相當(dāng)微妙的“思想冥界”。這種狀態(tài)與佛家的“入定”是同一道理,都能讓人在短時間內(nèi)獲得思想凈化,摒除私心雜念,變得精神百倍。
倏地,林軒感到有一只柔軟的女孩子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他沒有動,而是靜靜地感受那只手上傳來的溫暖,并且第一時間判斷,那似乎是格桑的手。
“其實,我們都錯了。”格桑幽幽地說。
“什么錯了?”林軒問。
“我們一開始就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格桑回答。
格桑的生命結(jié)束于極物寺,留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遺憾。
“有時候,路不是我們主動選擇的,而是時勢逼人,推動著我們走上這樣一條路。如果人這一生,可以自由抉擇,很多人一定會重新來過,去做完全不同的事。”林軒沉聲說。
回溯自己近三年來的歷史,他感覺自己一直處于一個龐大的迷宮之中,繞來繞去,看不到正確的方向。田夢、格桑、堂娜、薩曼莎的相繼出現(xiàn),使他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推動著,一直到了現(xiàn)在,受困于珠穆朗瑪峰之下。
“最怕是鏡花水月一場空,不是嗎?”格桑笑起來,笑聲苦澀,完全不像是她那個年齡應(yīng)該有的。
“這是夢嗎?”林軒反問。
“不是。”格桑清清楚楚地回答。
“不是夢,又是什么?在極物寺,我們明明已經(jīng)陰陽永隔。”林軒不敢回頭,只怕是頭一回,格桑就不見了。
“我們是在生命的回聲里。”格桑回答。
林軒低下頭,咀嚼著“生命的回聲”五個字。
“那是生命的不同階段,簡單說來,就是一個人在山谷中大聲呼喊,聲音九曲八繞,可以激蕩長達十分鐘之久。再有,如果將一顆石子投入一個靜謐的湖中,湖面上的漣漪能夠激蕩數(shù)百米之久。現(xiàn)在你聽到的,就是我在遙遠(yuǎn)的極物寺要告訴你的。生命由鮮活到枯萎是人類眼中的一瞬,但從微觀角度來看,半秒鐘、一秒鐘都是一個漫長的煎熬過程。我在那個過程里,想到一些事,可以慢慢說給你聽。當(dāng)然,這是我們的緣分,你才能最終聽到它們。另外有很多人,留下數(shù)以億計的回聲,卻沒有被人聽到。”格桑嘆息著說。
“你要告訴我什么?”林軒不敢耽擱,立刻提問。
“我要說的,其實只有一句話,在生死交錯的剎那,我看到了鏡子,更看到了鏡子中的那一雙被淚水浸濕的眼睛。”格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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