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寶藏？黃金算嗎？”雪姑娘的話越來越讓人聽不懂。
    阮風(fēng)有些無奈，轉(zhuǎn)頭看著丁峻：“喂，你說句痛快話，到底要不要拿寶藏交換這孩子？”
    丁峻知道，雪姑娘一定從石妙手那里聽到了一些重要訊息，才會變得神思恍惚。
    “阮風(fēng)，你知道懷中抱的是誰嗎？”丁峻問。
    阮風(fēng)翻了翻眼睛：“不知道。”
    丁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右手食指與中指上，但說話的語氣依舊放松：“你為什么不低頭看看？看那嬰兒額頭上有什么？”
    阮風(fēng)皺著眉嘟囔：“你們兩個都有毛病吧？說的話顛三倒四的――孩子額頭上能有什么？我看看……”
    他抬手掀遮住孩子額頭的衣角，丁峻瞬間發(fā)動，右手掃過褲袋，一柄小刀帶著尖銳的嘯聲勁射阮風(fēng)的腰間。
    阮風(fēng)彎腰躲閃，一剎那間，孩子便落在丁峻手上。彼時，丁峻甚至有余力切斷對方喉嚨，只是他不屑于那么做。只要孩子無恙，他就不必下死手，況且阮風(fēng)只是偷走孩子，沒有加以傷害。
    “哎――”阮風(fēng)退出五步，咬著牙發(fā)狠，“如果我腰上沒帶傷，早就帶孩子遠(yuǎn)走高飛了。丁峻，我們本來有機(jī)會合作，干一票大買賣，可你光知道泡妞，有什么大出息？”
    丁峻摟著孩子，淡淡地回應(yīng)：“阮風(fēng)，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阮風(fēng)恨恨地說。
    丁峻不想糾纏，揮了揮手，示意阮風(fēng)離去。
    阮風(fēng)回頭看看雪姑娘，蹣跚向前，走到丁峻近前，不甘心、不情愿地咬牙切齒低語：“那姑娘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是我的心上人，現(xiàn)在也被你搶走了。丁峻，事不要做絕，人，你也要；財，你也要。太貪心會撐死人你信不信？”
    丁峻苦笑：“謝謝忠告，大家話不投機(jī)，以后還是別見面好了。”
    與雪姑娘的相遇是一次意外，由敵對轉(zhuǎn)為聯(lián)手，更是形勢所迫。他心底沒有非分之想，并不像阮風(fēng)說的，有“搶人”一說。男女之間的情事講的是緣分，緣分夠了，自然水到渠成。他并不以為阮風(fēng)在雪姑娘面前會有機(jī)會，畢竟從外表來看，阮、雪二人有云泥之別。
    “我不會就此罷手的，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阮風(fēng)的瘦臉上堆滿了不甘心和不情愿。
    “阮風(fēng)，我不碰你，你最好也別來惹我。每個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再一再二不可能再三再四。”丁峻溫和地警告對方，換來的卻是幾聲不屑的冷笑。
    之后，阮風(fēng)帶著無盡恨意，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雪姑娘，你沒事吧？”丁峻問。
    雪姑娘肩頭一顫，從迷惘中驚醒。
    “孩子找回來了，我們回去吧。”丁峻說。
    雪姑娘忽然問：“丁先生，在你看來，什么算是世界上獨(dú)一無二的最大寶藏？”
    這劈頭一問，真的把丁峻問住了。自古至今，人類歷史上出現(xiàn)過無數(shù)堪稱“寶藏”的東西，譬如埃及法老王的權(quán)杖、西班牙海盜王的黃金窟、印度國王的鉆石宮殿、清朝慈禧太后鳳冠……這些文物知識，雪姑娘自然曉得。
    丁峻想了想，低聲問：“你想問什么？”
    雪姑娘愣了愣，輕輕回答：“我不知道，離開雪山時，我對自己的任務(wù)非常清楚，但是剛剛聽了石妙手的話，我忽然覺得，自己執(zhí)行的也許是錯誤的任務(wù)。我想告訴你，世上最大的寶藏就是――”
    她吸了口氣，握緊雙拳，仿佛只有這樣，才有勇氣說出下面的話：“古格人奉為神祗的‘古格神力’，而這種神力，正是太平天國崛起的秘密。石妙手一直在做的，就是重新發(fā)掘神力，讓那力量重現(xiàn)人間。我們都知道，太平天國在短短數(shù)年內(nèi)席卷中國大陸江南，集合起來的全都是散兵游勇、無知鄉(xiāng)民，但其戰(zhàn)斗力之強(qiáng)，連訓(xùn)練有素的清軍驍騎都不是對手。史學(xué)家無法解釋這種奇怪現(xiàn)象，只能歸結(jié)為‘民眾之意即是天意’，或者說是‘民心所向’。實(shí)際上，那就是‘古格神力’在起作用。”
    丁峻靜靜聽著，任由雪姑娘說下去。
    如果這些理論成立，“古格神力”的確可以說是地球上獨(dú)一無二的大寶藏。有神力護(hù)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還有什么金銀財寶不能輕松入手呢？
    “石妙手說，他有把握獲得那種神力，如果雪紅樓不死，此刻他們已經(jīng)成功了。半部天書上的文字深奧之極，神力的歷史，能夠追溯到春秋戰(zhàn)國之時――”雪姑娘說到這里，突然醒悟，“石妙手不能死，我們必須救活他！”
    兩人往回趕，很快就到了原先石妙手平躺過的大石旁。奇怪的是，石妙手不見了，大石上只有他留下的斑斑血跡。
    丁峻繞著大石一周，由地上的狼爪印、拖曳痕跡、撕成碎片的衣物等等判斷，石妙手已經(jīng)遭了不幸，葬身于狼腹。
    “怎么會這樣？”雪姑娘頓足，雙手在大石上連拍著。
    “真是不幸……”丁峻說不下去了。這種意料不到的結(jié)局，也讓他有一拳打空的感覺。圍繞托林寺發(fā)生的一切，謎底全在石妙手身上，所有線索，生生地就在暗夜狼吻之下斷開了。
    雪姑娘臉上寫滿了遺憾，一直都在喃喃低語：“如果我沒離開就好了，如果我守在這里就好了……那些秘密剛開了個頭，就這么斷了……”
    她在大石四周更大的范圍內(nèi)搜索了一圈，只撿到了一只被野獸咬爛了鞋跟的破皮鞋，正是石妙手穿過的。
    “難道是天意嗎？上天不讓任何人追溯古格的歷史，不準(zhǔn)令歷史車輪倒轉(zhuǎn)？如此一來，古格神力的傳說豈不成了永遠(yuǎn)不解之謎？”雪姑娘屢次抬頭望著夜空，仿佛在向冥冥中的藏邊諸神發(fā)問。
    天地?zé)o言，山谷中偶然隨風(fēng)飄來狼嗥，算是對這些問題的唯一回應(yīng)。
    阮風(fēng)的攪局，直接左右了石妙手的生死，這讓丁峻撓頭不已。他沒有試圖沿著血跡追上去，因?yàn)檠┥缴系纳姝h(huán)境惡劣，狼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時刻處于饑餓狀態(tài)，連體形龐大的牦牛都會在十幾分鐘內(nèi)被瓜分一空，連骨帶肉吞噬干凈，更別提是一個人了。
    “就這樣了？”雪姑娘問。
    “就這樣吧。”丁峻無奈地答。
    “把那孩子給我。”雪姑娘伸出手。
    丁峻不再節(jié)外生枝，無聲地把孩子遞過去。
    雪姑娘掀開一角，盯著孩子的額頭，眉尖不停地顫抖著。
    “那胎記代表什么意思？”丁峻問。他知道，雪姑娘正在觀察孩子的額頭，那奇怪的縱目胎記，只看一眼，就能讓人產(chǎn)生驚悚戰(zhàn)栗之感。
    雪姑娘搖搖頭，把衣角重新蓋在孩子臉上，表情變得無比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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