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顆糖
,她腰軟唇甜 !
選好衣服,付修提著兩個紙袋牽著司小喃在商業(yè)街外又晃了一圈。
他們兩個彼此是初戀, 都沒有約會的經(jīng)驗。漫無目的的跟在人堆里, 居然也不覺得無聊, 搖搖晃晃到了中午。
穿過商業(yè)街, 就是他們上次去吃烤肉的地方。
付修傾身問司小喃, “中午想吃什么?”
司小喃想了想,回答, “我得回家了,今天的作業(yè)還沒寫呢。”
司小喃知道付修肯定不同意她吃辣的,還不如回去接受清湯寡水的澆灌。
而且, 她也不愿意惹付修不高興,破壞現(xiàn)在的氣氛。
兩個人又擠上返程的公交車, 還好中午回去的人少, 車廂里不太擠。
到司小喃家門口, 分別的時候她抱了付修一下, 在他耳邊輕輕的說, “明天晚上你來學校,老地方,按規(guī)矩來。”
老地方是后操場。
按規(guī)矩來又是個什么情況?
“嗯?”付修腦袋有些發(fā)懵, 不明白司小喃為什么要約他去后操場。
難道是…還沒在一起就準備家暴?
要是打起來了,我是還手呢, 還是不還手呢?
付修陷入了沉思。
司小喃沒有多說, 也不打算解釋。
付修只好帶著困惑回到住處, 推開門, 又是滿室冷清。
他脫下外套扔在沙發(fā)上,站在房間正中央杵了會,久違的坐在琴凳前,拿起相框多看了兩眼。
照片里陽光明媚,女生的笑容比陽光還要耀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活動活動手指,慢慢把手指搭在黑白鍵上,鄭重的按下第一個音。
鋼琴發(fā)出來的聲音有些陌生。
又勾起靈魂身處熟悉的共鳴。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碰過鋼琴了,不止是鋼琴,其他從小練到大的技藝都被他零碎的遺棄在時光里。
當初搬來這邊的時候,蘇念堅持要把琴也送過來。
付修卻覺得他多此一舉,自己這輩子應該是不會彈了。
他當初那么堅定的以為,自己能夠跟過去告別,可現(xiàn)在,這個意識卻動搖了。
因為司小喃。
付修猜不透司小喃是怎么想的,但他能感覺到,女生有多么努力的在追逐他。
明明現(xiàn)在這樣的自己糟糕到了極點,司小喃卻總說他閃閃發(fā)亮。
“付爺,你真的覺得自己在墮落嗎?”
“那我換個問法,你要把這種墮落持續(xù)到什么時候?”
那個時候,付修回答不出他們的問題,現(xiàn)在卻有了答案。
“我也想,為了你發(fā)亮啊…”
…
付修摸到琴鍵的剎那,就找回了當初感覺,練琴一直到后半夜,迷迷糊糊趴在鋼琴上睡著了。
冷冰冰的鋼琴睡起來很不舒服,醒來的時候渾身僵硬,第一感覺是天很暗。
他心里‘咯噔一下’,怕讓司小喃等太久。付修連忙跑到臥室,床頭鐘表顯示才剛過中午。
他往窗外看了眼,才發(fā)現(xiàn)是下雪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飄的,地上已經(jīng)積了一層,半空中還洋洋灑灑的往下落雪。
瑞雪兆豐年,應該是祥瑞的預示。
付修從不信什么預兆,也不信神明星象什么的,可這次他卻由衷的希望吉兆能夠成真。
希望未來的一年,諸事順遂。
他經(jīng)歷過死別,經(jīng)歷過生離,經(jīng)歷過太多物是人非,以為自己對人生沒有留戀了,偏偏又出現(xiàn)了一個彌足珍貴的人。
他已經(jīng)無法承受更多的失去了。
付修在衣柜前站了會,從眾多衣服中選了最正規(guī)的一套。
是之前準備參賽的衣服,仿西裝式的三件套,還搭配了一個小小的領結(jié)。
司小喃雖然沒透露約他到后操場做什么,但付修大概猜了下,覺得小松鼠八成是要告白。
他們兩個的故事在自己這里,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可在司小喃那里,卻是從那個后操場開始的。
如果那天他沒有認真看女生的眼睛的話,兩個人不知道又要錯過多久。
幸好他看了。
幸好他記得足夠真切。
也幸好女生眼里的溫暖純粹,沒有消磨在時光里。
付修熨平衣角,換好衣服,對著鏡子打好領結(jié)。
整理好頭發(fā),發(fā)現(xiàn)自己眼瞼下面黑了一圈。他拐出去,從冰箱冷凍室拿出個冰袋貼在眼睛下面,皮膚接觸到冰冷,冷得他哆嗦了下。
付修捏著冰袋,忍不住想要嘲笑鏡子里那個人。
只是因為一個對方可能告白的假設,就興奮成這種樣子。
如果司小喃真的告白了,自己該有多激動?
付修想,即使她從路邊拔下一把狗尾巴草,自己也會激動的在月光下奔跑兩圈。
可惜今天下了雪,大概不會有月光了。
處理完自己的儀容,付修收到司小喃發(fā)來的消息,約他今晚八點到,還特意備注不許他提前去。
付修收回準備邁出去的腳,撤回來對著時鐘坐下,開始數(shù)著秒期待。
離約好的時間還早,但他早都等不及了。
從昨晚到現(xiàn)在付修都沒怎么吃東西,可卻感覺不到餓,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司小喃那邊。
度秒如年中,付修腦補了幾種司小喃可能采用的告白情況。
按照她之前的性格,很可能簡單粗暴的拔幾根狗尾巴草,敷衍地把自己騙去當校霸的老公。
可她最近乖了很多,應該不至于那么不走心。
小松鼠很可能提前查了攻略,買好玫瑰花什么的,靦腆又害羞的跟自己說準備好的廣告詞。
或者她為了讓自己融入,還會請一些朋友來…
付修嘆了口氣,覺得每種想法都美妙的讓他戰(zhàn)栗。
時鐘總算到了七點半,期間付修無數(shù)次想把鐘表調(diào)成二倍速,讓時間進入奔跑模式。
他打開門順著樓梯跑下去,外面已經(jīng)黑了,路上只有昏黃的路燈灑下光芒,照亮一方皚皚白雪。
付修住處距離學校很近,他平常上學走路只要十分鐘。
可他以前沒發(fā)現(xiàn)這距離原來這么近,一路狂奔,趕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才七點三十三。
銹跡斑斑的大門前還掛著那道艷紅的橫幅,橫幅上有他的名字。
付修最初看到這條橫幅的時候還沒什么感覺,現(xiàn)在倒是僥幸起來了。
還好我足夠好,能夠讓你喜歡上我。
通紅的橫幅在白雪的映襯下有種喜慶的感覺,要是能把司小喃名字加在上面就更好了。
付修這么想著,走到門前打算翻過去。
旁邊值班室的老大爺披著草綠色的軍大衣,推開門,嚴厲的呵斥住他,“小同學,說你呢!翻什么翻,這門多高啊,摔下來怎么辦!”
付修沒想到大年二十九,學校還有人開門,不禁想為這個老大爺點個贊。
今年如果有掃福紅包,你應該得到一百個敬業(yè)福!
但現(xiàn)在不是感慨大爺敬業(yè)的時候,付修杵在鐵門下,腦子飛速運轉(zhuǎn)應該用什么方法才能繞過大爺,混進學校里。
“你是來找之前進來的小姑娘的吧?”老大爺裹緊軍大衣,把門開大了點,“從這走吧,別呆太久,早點出來啊。”
老大爺在付修眼里的形象瞬間高大了,他難得乖巧地問候長輩,“謝謝爺爺。”
“快進去吧,大過年的不要翻開翻去,容易出事。”老大爺把里面那道門打開,語重心長的交代,“你們年紀小,很多事情不懂。這過完一年啊,還有下一年。你們現(xiàn)在做危險的事情,要是哪一年不在了,在的人可是會擔心的。”
他已經(jīng)沒有在的人了。
付修這樣想著,又覺得不對。
以后,他還有司小喃。
“我知道了,祝您長命百歲。”付修轉(zhuǎn)向他,由衷的說了句。
這才注意到,大爺身上的軍大衣,顏色特別像昨天他選給司小喃的運動服。
難怪司小喃不讓買,自己選衣服的眼光還真是沒救了。
整個校園籠罩在幽藍的天空下,特別安靜。
天上雪花洋洋灑灑飛下來,靜謐中透著唯美。
付修慢下腳步,繞過教學樓往后操場走。
這個時候?qū)W校里的野貓都回家了,耳邊除了能聽到風的聲音,還能聽到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壓實的響聲。
平日里喧嚷的教學樓寂靜的屹立在兩側(cè),富有歷史感的石柱巍峨挺立。
透過光潔的玻璃,能看到里面整齊的桌椅。
付修來了一中一年多,幾乎一半的時間都呆在校園里。
此刻他卻像是第一次看清楚這個學校。
原來一中,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破敗。
后操場的門是打開的,大概又是值班室的保安大爺行的方便。
付修非常感謝那位看門大爺,甚至打算等開年后給他送一面錦旗。自己今天的衣服,也確實不適合翻墻。
他翻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七點四十五。
還有十五分鐘,他從門口往里面看了一眼,整個后操場黑漆漆的,看不清有沒有人,也聽不到動靜。
不知道司小喃來了沒有。
應該來了吧,門口老大爺不是說自己是來找她的嗎?
也有可能來了又走了。
付修現(xiàn)在情緒格外敏感,很容易就能被懸起來。
他做了兩次深呼吸,轉(zhuǎn)身背對著操場。
雪落在他頭發(fā)上,衣服上,順著領口鉆進脖子里,涼颼颼的,正好能讓他冷靜一下。
這種等待比剛才在住處還要漫長,一秒仿佛被拉成了無限遠。
付修數(shù)著自己心跳的拍子,在期待中焦灼的不安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操場里響起細微的聲音。
那聲音實在太輕,像是一片樹葉落在雪地上,付修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出現(xiàn)幻聽。
又隔了很短時間,里面真真切切響起熟悉的聲音。
“付修,你來了嗎?”
“嗯。”付修回答。
“呼…你果然提前了。”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提前就準備好了。司小喃望了眼身后的東西,走到操場中央,“你進來吧。”
付修嗓子緊了一瞬間,有點發(fā)聲困難。他到最后也沒有說什么,轉(zhuǎn)過身走進操場。
近乎黑暗的幽藍中,他只能看清楚司小喃的輪廓。
付修走過去,一直到她面前停下,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看清司小喃的樣子,頓時心疼得揪了起來。
“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了?你弄了多久?”
女孩臉和鼻尖凍得通紅,頭上的毛線帽的縫中都是結(jié)成冰晶的雪花。
她身上的雪倒是拍過,可肩膀還有后背還有殘留的冰,鞋濕了一大片。
付修拉起她的手,司小喃的十個指頭凍得通紅,似乎還腫了一圈,冰得跟剛從冰箱里拿出來一樣。
“也沒多久啊,是今天太冷了。”司小喃想縮回手,但付修不肯放。
他把司小喃的雙手捧起,湊過去輕輕哈了口熱氣,用自己的手揉了揉。
“早知道我穿件厚衣服來了,現(xiàn)在還能給你穿。”
付修有些懊惱,自己這間衣服是貼身裁剪的,即使脫下來也套不上司小喃的厚外套。
“真的沒有那么冷,你別總把我想的那么脆弱啊。”司小喃聲音軟綿綿的,眼睛里映著手機燈,亮亮的望著付修,“還好你沒有換厚衣服,你穿這件衣服特別好看,像是我的夢中情人!”
“像?”付修挑了下眉,又開始摳起字眼了。
“就是我的夢中情人!”司小喃強調(diào)。
她沒有說假話,付修長得本來就好看,身材比例非常完美,平常穿著大眾款的外套褲子都能勾引十條街的小妹妹,更別說他這么一打扮,小西裝往身上一套,分分鐘能秒掉電視里的鮮肉明星。
司小喃咽了下口水,覺得今天的付老師完全襯得上四個字:秀色可餐。
“男朋友,生日快樂!”司小喃手被他握著暖了一會,總算恢復知覺了。
她湊過去抱了付修一下,從口袋里拿出一顆冰檸檬糖,“先吃個糖,未來的一年,未來的每一年,都會是甜甜的!”
司小喃從蘇念口中得知付修突然嗜甜的原因后,就特別特別心疼,一直想把這句話說出來。
以后的每一年,她會讓男朋友過得比蜜糖還要甜!
付修伸手接糖,司小喃卻躲開了。
她剝開糖紙,咬在嘴里,踮起腳送到付修唇邊。
付修愣了下,張嘴接住。碰到她唇的時候,嘗到一股香濃的甜味。
“現(xiàn)在,可以去拿你的生日禮物了!”司小喃笑了笑,從他手里抽出手機,關掉系統(tǒng)自帶的手電筒,轉(zhuǎn)身往升旗臺旁邊跑,“你等半分鐘再過來!”
付修聽話的收起腳,等在原地。
嘴里的糖確實很甜,比他吃過的每一次都要甜。
他安分的等在原地。
那么多日日夜夜都熬過來了,不差這半分鐘。
付修站在廣袤的天地間,感覺自己擁有了這片天地。
下一秒,他的天地亮起來了。
前方出現(xiàn)了一條閃閃發(fā)亮的路,溫暖的檸檬黃燈光灑在雪地上,仿佛下一刻就會融化冰雪。
付修邁開腳步,他很想走快點,卻忍不住在途中停留。
每隔一米,就會有一個信封。
他撿起第一個信封拆開,里面是張照片,軟乎乎的小孩爬在床上,額頭上點了一抹紅,咧開沒牙的嘴笑得很開心。
照片后面有一行字:滿月的司小喃,從出生開始就沒心沒肺的。
付修撿了一路信封,從滿月到她的十八歲。
十八歲的照片是在醫(yī)院拍的,司小喃那時候剛做完手術,模樣并不好看。
照片后面寫著:十八歲的司小喃,正在跟死神下棋!
她的字還是不太好看,歪歪扭扭的。
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時間,要記錄的絕望應該能編出一本比五三還厚的題,但她卻用了這種方式。
付修笑了下,心軟得不像話。
他走到升旗臺旁邊的角落里,看到地上擺了個小盒子,盒子上有第二十封信。
司小喃擋在他面前,笑得非常好看。
來之前,付修還在遺憾,今晚沒有月光。
現(xiàn)在司小喃倒真真切切在月光里了。
付修拿起那封信拆開,里面沒有照片。
只有一句話。
‘十八歲后的司小喃,每一天都是你的。’
司小喃抱起小盒子,說話聲音很輕很慢,“付修。”
“嗯。”付修把所有信封疊起來,垂下眼認真地看著她。
“同桌。”
“嗯。”
“付老師。”
“你不加前綴嗎?”付修問,“炫酷狂霸什么的。”
司小喃訝然,“你知道啊?”
“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付修笑了笑,繼續(xù)拆臺,“我還知道,你偷偷叫我付爸爸。”
“付爸爸。”司小喃第一次當著他把這個稱呼叫出來,沒忍住笑了出來,“你管我比人家爸爸管的都多。”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不該管你了?”
司小喃連忙搖頭,“不不不,要管!”
她笑得眉眼彎彎,把懷里的小箱子推給付修,“男朋友,你的小松鼠已經(jīng)送到了,一經(jīng)簽收不許退貨!”
“嗯,那你也準備好。家養(yǎng)的小松鼠,可就不能逃跑了。”付修接過小木箱子,想要打開上面的鎖扣。
司小喃想到里面裝著的東西,實在是毀氣氛,連忙制止,“不,你回去開。”
付修頓了一下,縮回手,想去抱司小喃。
司小喃卻避開了,露出身后藏著的東西。
她身后有一個小小的世界。
之前鋪在路上的燈只是簡單的兩條線,而死角這邊卻像畫一樣圍出來很多線條。
透過斑斕的光芒,能看出左邊墻是溫暖的太陽和植物,中間是繁華的都市,和都市里高聳如云的建筑。
最右邊是醫(yī)院,醫(yī)院門口有一條長椅。
男孩坐在長椅上,望著揮手告別的女孩。
是他們之前分別的情景。
司小喃蹲下,把旁邊的開關換了個方向。
S市的風景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剛才看過的一中,到處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中間的整面墻上變成了一間教室,右邊是教室最后的一排桌子。
男生歪著頭,手托著腦袋,笑著看著同桌的女生。
“付修,其實我還是沒有想起,以前在什么地方見到過你。我對你的喜歡,也許根本比不上你喜歡我的程度。”
司小喃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著男生。
“但是我想跟你走到以后,走過漫長余生的每一個瞬間。我想要去你去的地方,看你看的風景,想要達到跟你比肩的高度。”
“我喜歡你,我不想讓你為我停留,為我犧牲,為我慢下腳步。”
“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跑向你,成為足夠站在你身邊的人。”
“你在我眼里…”司小喃看看墻上繞出來的男生,又看了看眼前的付修,堅定的說,“永遠在發(fā)亮啊。”
付修仔仔細細的聽完她的話,快要站立不穩(wěn)。
他退后半步,捂住嘴,在司小喃視線中慢慢矮下去。
付修蹲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
心里有太多太多想法,一瞬間不知道怎么表達。
他之前設想了太多,可真的收到司小喃的告白,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想到過最美好的場景,都比不上她給的萬分之一。
司小喃拍開落在他肩頭的雪花,慢慢靠過去。
“寶貝,”付修問,“冷嗎?”
“不冷,真的不冷。”司小喃環(huán)住他的脖子,軟軟地說,“想到能讓你開心,就覺得很暖和。”
“我很開心,真的…”付修揚起頭,虔誠地說,“謝謝。”
他以前過了很多次生日,以后也會過很多次生日。
但不會再有哪次比現(xiàn)在更好了。
男生長得很好看,司小喃一直知道。
他五官精致貴氣,尤其是抬頭的時候,眼底的星光讓人無法抵抗。
她低下頭,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