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用力吻他，舌尖撬開唇齒，毫不猶豫探索他的口腔。那一刻，她不在意白玉是不是喜歡她，她只是吻自己喜歡很久的人，很認(rèn)真很用力的吻他。
    白玉的呼吸變得急促灼熱。
    恍然間，玄月想起他們初相遇時。如果她知道，她愛他會愛的如此辛苦。那么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把他打暈，帶到?jīng)]人知道的地方，好好藏起來。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她只知道，剛才白玉眼中閃過的震驚。她只知道，一旦就此退縮，她將永遠(yuǎn)沒有這番膽量。
    這是她人生中絕無僅有的機(jī)會！
    那一刻，她感覺到白玉動了，他的指尖輕輕碰了自己被煙灰污濁的臉頰。
    玄月驀地睜開眼睛，失去阻力的眼淚沖進(jìn)依舊緊密相依的唇齒。頓了頓，她觸電般后退一步。
    一時間，所有的嘈雜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他們二人頻率不同的喘息聲。
    白玉沒有說話，看向玄月的眼神深邃復(fù)雜。
    “白玉你聽著，”玄月沒有抬頭，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一個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我會愛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愛！”
    白玉的心跳了跳，不同以往的頻率。
    “所以，”她抬起頭，淚眼婆娑，“你能不能接受我？白玉，你接受我，好嗎？”
    白玉垂下了眼睛，他在掙扎。但在那一瞬，玄月聽見自己的心跌落懸崖的絕望。
    突然，她笑了，上揚(yáng)的嘴角碰到咸澀的液體，一下子就鉆進(jìn)了嘴里。
    真苦！
    玄月挺直脊背，連呼幾口氣，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最初的模樣。她看了看窗外，火光恍如白晝。
    既然不愛，那就沒有死在一起的必要了吧！
    玄月輕聲道，“如果我喜歡你這件事給你帶來困擾，我向你道歉。”
    她很認(rèn)真的對他躬身致歉，很認(rèn)真的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但是，兩人擦肩之際，白玉的手不受控制般握住了她的……
    -
    林卓的金蟬脫殼并未困住魏井，反而泄露了李文豪已死的消息。魏井讓副官立刻通知報(bào)社登出李文豪的死訊，并指明其死因?yàn)椤胺众E不均，內(nèi)訌仇殺。”
    “那兇手呢？”副官問的很小心。
    魏井想起之前被他干掉的韓三也，他冷漠地張了張嘴，“韓三也之子韓東。”
    當(dāng)晚，韓東被突然闖進(jìn)家門的府兵亂槍打死。
    魏井帶人直奔城郊，還未接近廢樓，刺鼻的油料味兒迎面撲來。看到夜色中竄起的火花時，他的腦袋猶如雷劈，瞬間炸的昏天暗地。
    如果白玉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活活燒死，那高田呱太必會把他碎尸萬段。他順手揪住一人，瞪著血紅的眼睛，“老子給你一刻鐘的時間，立刻把救火會的人給我找來，快去！”
    彼時，玄朗已經(jīng)被司機(jī)叫來。
    華家少爺一改往日風(fēng)流大少的笑面委蛇，沖過眾目睽睽，帶著強(qiáng)勁的沖力狠狠踢向正居中位的林卓。
    林卓痛到蜷縮，冷汗直流。玄朗把他抓起來，一拳砸飛他的金邊兒眼鏡。
    “你他媽還是人嗎！”玄朗又砸一拳。
    “敢情燒死的不是你爹你娘你兄弟！”玄朗再砸一拳。
    玄朗還要再打，一顆門牙從林卓的口中蹦出。他沖著玄朗吐出一口血水，挑釁似的瞟著他，“您說的很對。”
    “什么……！”
    林卓冷笑兩聲，以極其無所謂的語調(diào)說道，“我爹的命不好，被土匪頭子燉成了一鍋人肉。我娘的命更不好，被你們這些有錢人虐了。兄弟姐妹嘛，他們的命稍微好點(diǎn)，被鬼子亂槍打死了……至少沒怎么受罪，是吧！……哦對了，您問我‘是不是個人’？該怎么說呢，應(yīng)該是吧。畢竟……”
    他突然笑的春風(fēng)和煦，“我有一顆感恩的心啊！我得給我恩人李文豪先生報(bào)仇啊！我得替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殺了白玉啊！”
    笑聲逐漸癲狂，帶著喉結(jié)瘋狂聳動。突然，他口眼僵直，脖子一歪，暈死過去。
    “跟這種人廢什么話，”魏小滿扔掉手中的木棍，咔嚓活動了手腕，沖目瞪口呆的玄朗道，“走啊，愣著干嘛，你不是要救人嗎？”
    自那日見到玄朗后，魏小滿吃不下睡不著，連存心和海麗吵架的心思都沒了，但偏偏她哥還老讓副官那個悶葫蘆盯著她。
    這日，魏井和副官匆匆離府后，魏小滿滿心歡喜的叫了黃包車，直奔華府大宅。
    玄朗穿了身新制意大利手工洋裝，紅藍(lán)相間，春風(fēng)得意。他一手插兜一手撩著額前的軟發(fā)，輕快的腳步剛邁出門檻兒，就被一坨肉團(tuán)子撞了個趔趄。
    肉團(tuán)子不僅沒扶他，反而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領(lǐng)結(jié)扯開露出的精致鎖骨。
    野蠻！玄朗扣住領(lǐng)結(jié)，不耐煩的問道，“你誰呀？”
    “魏小滿。”
    粗俗！玄朗挑了挑眉稍，“你找我？”
    “給你送錢。”
    玄朗想起來來者何人了，“不需要。”
    “你去哪兒？”
    “跟你無關(guān)。”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嘿！”玄朗氣急了，“你到底想干嘛？趕緊說完，趕緊滾蛋。”
    魏小滿眨了眨眼睛，“給你送錢。”
    ……你他媽！
    玄朗打不過魏小滿，他被魔鬼纏的分崩離析，神識驟滅。但魔鬼壓坐在他腿上，精神抖擻，容光煥發(fā)。
    -
    火勢已經(jīng)竄到四層，林卓手下蠢蠢欲動，玄朗的力量杯水車薪。
    魏小滿又撿起剛?cè)拥舻哪竟?她走在玄朗身邊，仰頭看了眼男人強(qiáng)悍絕美的側(cè)臉，內(nèi)心涌出一股強(qiáng)烈的滿足。她握緊手中的木棍，暗自感嘆：并肩作戰(zhàn)的感覺真好！
    突然，她看到了魏井。魏井的臉色陰鷙滲血，隔老遠(yuǎn)，魏小滿都能聞到他周身冒出的強(qiáng)烈殺氣。
    玄朗已經(jīng)做好以一敵十的準(zhǔn)備，出于人道主義精神，他決定還是提醒一下魏小滿比較好。但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肉團(tuán)子已經(jīng)不見了。
    玄朗沒理會，也沒搭理徑直走過來的魏井。現(xiàn)在，他必須想辦法盡快把華玄月從火海里撈出來。
    魏井并沒有為難林卓的手下，他只讓副官把這些人帶去滅火，哪危險(xiǎn)去哪兒。
    林卓悠悠轉(zhuǎn)醒，沒了眼鏡，他的世界一片模糊。隱約間，面前好像站著一個人。
    “魏長官？”
    魏井臉色黑沉，不辯喜怒，“李文豪已經(jīng)死了，你這么賣命還有意義嗎？”
    林卓強(qiáng)撐起身，聞言一怔，他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魏井，仿佛他問的問題很愚蠢。
    驀地，魏井看到遠(yuǎn)處攢動的魏小滿。魏小滿躲不開，慢吞吞的走到魏井面前，甕聲甕氣的叫了一聲“哥哥”。
    “你怎么在這兒，回家去！”
    “回家我就跟你媳婦兒吵架！”魏小滿梗著脖子頂了一句。
    魏井被噎的胸悶氣短，他指著五十米開外的地方對小滿道，“不走也行，去那兒待著去。”
    此時，在玄朗的指揮下，正門偏左處火勢漸弱。他后退幾步，助力猛跑，要借窗翻進(jìn)二樓。玄朗緊扣窗框，窗框已經(jīng)被燒成灰狀，他扣了個空。此時，樓內(nèi)坍塌，此處爆破，玄朗被猛地彈了出去。
    “少爺！”司機(jī)驚聲尖叫。
    小滿看見玄朗咬緊牙關(guān)的疼痛模樣，拔腿就走。魏井敏銳的察覺到妹妹看向華玄朗的眼神不同一般，他扣住小滿的肩，“你給我回去！”
    救活會的人終于趕到，紅十字會的人也隨之而來。或許天不絕魏井，這時，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以悲愴之勢沖刷了人間的罪惡。
    大火漸滅，魏井勒令副官擋下玄朗。他穿上防護(hù)服，親自帶人沖進(jìn)樓內(nèi)。
    玄朗面前是五把已經(jīng)上膛的槍和副官死人般的一張臉。魏井的命令他聽的一清二楚，可偏偏玄朗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受制于人。他一把扯掉被火燒的只剩片僂的白色襯衣，步步逼近，直到精瘦卻肌肉分明的胸膛抵住灼熱的槍管。
    他還在逼近，小兵不安的看了眼副官。副官仍是那副表情，但他的手臂慢慢的抬起來了。
    魏小滿看到了，那是奪命信號。她聲嘶力竭的沖過去，死命的抱著玄朗的腰。
    “你給我回去！”
    “你給我松開！”
    兩人異口同聲，都恨不得撕碎對方的頑固。玄朗掙了幾掙，愣是沒掙開她。
    樓內(nèi)，六層。
    白玉的傷口已經(jīng)被包扎，結(jié)繩被系成可愛的蝴蝶結(jié)。玄月端坐在他面前，眼睛微垂，嘴角上揚(yáng)，臉上一抹緋紅。
    剛剛的一切，像夢一樣。
    “我接受，”白玉攥著她的手腕，他的聲音很輕。
    玄月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跟他說的是否一致，她顫抖的問道，“你說什么？”
    白玉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他終究沒有再說一遍。在玄月失望至極時，他勾住她的后腦，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
    如果，這是臨死前他讓她好過的謊言，那她認(rèn)了。
    “我們會死嗎？”玄月看著他。
    “不會！”他說的很篤定。
    “你喜歡我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她又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知道。”
    “……”
    白玉扶著墻站起來，玄月趕忙扶著他。
    “我們?nèi)琼敗！?br/>     之前，白玉探路時，發(fā)現(xiàn)這棟廢樓外部有處凹陷。如果林卓從正門進(jìn)的話，那這個凹陷他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
    萬一，他命喪今夕，那他必要以死換回玄月的生。
    白玉把玄月的手環(huán)扣在自己腰上，他把外衫脫掉，將兩人緊緊纏在一起。玄月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圖，她用力摁住白玉的手，眼淚吧嗒滾了出來。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白玉說的很輕柔，像在哄著不愛吃藥耍脾氣的公主。
    “你會有事的！”玄月哭著吼道，“你想給我當(dāng)墊子，把我送下去，是不是？”
    白玉的喉結(jié)動了動。
    玄月已經(jīng)扯開擰成繩狀的外衫，狠狠的扔了下去，“你別想撇下我，就算死，我也要跟你一起。過奈何橋，喝孟婆湯。不，你不準(zhǔn)喝，你不能忘記我。不能！”
    樓下的魏井聽到玄月痛徹心扉的哭喊，絕望的心境頓時涌出一股甘甜。魏井終于見到白玉，見到活生生的高田宗政。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自己就任情報(bào)部部長的慶典，仿佛看到自己的長子在萬眾矚目下的誕生。
    他大步上前，逼近白玉，“高田少爺，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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