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想飛升就談戀愛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兩人皆想起一切了, 其實沈清弦大可以回到現(xiàn)實中, 回到顧見深身邊, 好好親親他抱抱他,同他好生說說話。
    但他沒出去,他不僅是想看看這時候的顧見深,還想去找他。
    數(shù)千年前的遺憾已成,改變了心境也改變不了現(xiàn)實。
    不過心境和現(xiàn)實又哪有那么大的區(qū)別?
    終歸是一場遺憾, 與其這樣放任不管,不如去改變一下,等再回憶時也能念起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讓遺憾沒那么遺憾, 讓失落也沒那么失落。
    心境外的顧見深道:“出來吧。”
    沈清弦道:“等等。”
    顧見深:“……”
    沈清弦溫聲道:“讓我再看看你。”
    顧見深沒再出聲。
    沈清弦邁出了這一步,跟隨著記憶中的腳步向著心域走去。
    心境中的他還在受著封心決反噬,就像當(dāng)年一樣, 走一步蒼老一分,皮膚失去光澤, 身體越發(fā)倦怠,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模糊和灰敗。
    當(dāng)年的他會那樣沒勇氣、會那樣不安、會那樣不相信, 與這年邁的身體有關(guān)吧。
    一夜間成了這幅樣子,又怎好意思去見風(fēng)華正茂的戀人?
    遠(yuǎn)遠(yuǎn)看著, 又聽到了那樣的話, 哪還有勇氣再去詢問質(zhì)疑?
    累積到極點的恐懼終于因為一句“不曾見過”而徹底崩盤, 把他整個人都擊垮了。
    性格執(zhí)拗的人都有這樣的缺點, 他們可以為了堅信的事無所畏懼, 可以勇往直前,可以不顧一切。
    但過剛者易折,一旦信仰崩塌,那之前所摒棄的一切都蜂擁而至,嘲笑著、諷刺著、侵蝕著他。
    本來勇敢到無畏的人,一瞬間成了最脆弱的膽小鬼。
    一步都邁不出,一句都說不出,只能回到自己的領(lǐng)地,頹敗且徒勞地舔舐著傷口。
    沈清弦順著蘭弗國向下,找到了被丟棄的小白團(tuán)子。
    第三界的湯圓們天真爛漫,不懂人心也不懂世情,它們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快活地活著。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這小白湯圓是彷徨迷茫的,但好在有兩個認(rèn)識的人。
    可很快其中一個離開了,另一個也離開了,茫然無助的小團(tuán)子看著無數(shù)的人類,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不是它的世界,這不是它的同類,它唯一熟悉的兩個人離開它了。
    它該怎么辦?
    沈清弦心疼得將它捧起來:“好了好了,沒事了。”
    雖然知道這只是心境中的小夏停,可想起這孩子跟著他們遭的罪,沈清弦便滿心愧疚。
    他記不起這些了,之后收了夏停為徒,雖對他也還好,可卻一直略冷淡。
    夏停不再是這副無助弱小的模樣,他也把整顆心都給鎖了起來,雖然認(rèn)真教導(dǎo)他,給他最好的,可到底同最初是不一樣的。
    沈清弦輕嘆口氣,低聲道:“委屈你了。”
    小團(tuán)子心智剛開,只知道見著了熟悉的人,只知道離開的又回來,所以它緊緊貼著他,害怕他嫌棄,也害怕他再離開,所以只是不安地小聲嗚咽著。
    當(dāng)年的沈清弦沒察覺到這些,但現(xiàn)在他知道了。
    “哭吧。”沈清弦哄它道,“哭出來也沒關(guān)系。”
    說到底也只是個小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聽到他這樣說著,壓抑的不安和恐懼徹底爆發(fā)。
    它團(tuán)在沈清弦的掌心,嚎啕大哭。
    沈清弦的視線溫柔到了極點:“不怕,一切都過去了。”
    安撫住小團(tuán)子,沈清弦?guī)е黄疬M(jìn)入星海,走過妄燼,來到了心域。
    這一路走來,他已經(jīng)成了個耄耋老人。
    那時候的沈清弦是一眼都沒敢看自己的,這時候的沈清弦卻認(rèn)真打量了一番。
    無論什么事物,老了都是不好看的。
    人也好動物也罷哪怕是植物,蒼老了都是一副讓人退避三舍的模樣。
    沈清弦定定地看著水鏡中的自己,眼睛不眨地看著。
    正這時,心境外的顧見深開口了:“很好看。”
    沈清弦被他逗笑了:“你這玩笑可開大了。”
    顧見深道:“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都是好看的。”
    沈清弦說:“甜言蜜語。”
    顧見深并未再說什么。
    沈清弦戲謔道:“我晚點就這樣去宴會上找你,你說你會不會讓人把我趕出去?”
    顧見深說道:“不會。”
    沈清弦道:“沒事啦,趕出去我也不會生氣的,畢竟你已經(jīng)忘了我,而我又變成這樣子。”
    雖然他們忘了對方多次,又重新相愛了多次,但每次重逢時他都是最好看的時候,能讓顧見深再愛上也是有一定資本的,可如今這模樣……
    沈清弦其實并不想以這副模樣去見顧見深,等宴會快開始時,他自會找心境外的顧見深幫個忙,反正都已經(jīng)這樣了,讓他把他變年輕也不難。
    他是想給心境中的顧見深送溫暖的,可不是來嚇壞他的。
    不過他這會兒沒提,主要是他想好好看看這時候的自己,重新走一段這條路,也讓自己從這份不安中解脫出來。
    一切都過去了,沒什么好畏懼的。
    沈清弦好生陪了陪小團(tuán)子,一想到當(dāng)年的團(tuán)子瑟瑟縮縮地跟著自己,他就很心疼,不禁想好好補償。
    其實沈清弦也只是在彌補自己心中的遺憾,真正的夏停并不會有這些記憶。
    不過回到現(xiàn)實中,他也會好好待他們。
    解開了心,找回了感情,他會成為一個更好的師父,給他們真正的關(guān)懷與愛護(hù)。
    沈清弦隨意在心域逛著,等待能與顧見深見面的機會。
    按理說他該一直等到宴會開始,再像當(dāng)年那樣混進(jìn)人群中去見他。
    可這次……
    他不過是去買個乾坤袋哄團(tuán)子玩,出門時卻看到了紅衣男子。
    沈清弦:“!”他急忙問心境外的顧見深:“怎么回事?”
    心境外的顧見深答非所問:“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認(rèn)出你。”
    沈清弦心下一震,他轉(zhuǎn)頭時,卻發(fā)現(xiàn)心境里的顧見深正在看著他。
    好巧不巧的,沈清弦因為發(fā)呆被人撞了一下,他如今這身體多狼狽,哪里受得住?當(dāng)即就要摔倒。
    顧見深眼疾手快,竟一下扶住了他:“小心。”
    沈清弦:“……”好、好尷尬!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地快速低頭。
    周圍有人認(rèn)出顧見深了,他們驚呼著:“九淵圣人!”
    顧見深已經(jīng)握住沈清弦的手,低聲道:“這兒人多,我們換個地方。”
    話音落,他已經(jīng)帶著沈清弦離開這人群喧嚷之地。
    不過是被帶著趕路,沈清弦都微微喘氣,實在是“年紀(jì)大了不中用了”。
    顧見深仔細(xì)將他安置到一處軟榻上:“不好意思,沒傷到你吧?”
    沈清弦搖搖頭。
    顧見深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
    沈清弦猛的攥緊手,他問心境外的顧見深:“你是不是操縱他了!”
    顧見深道:“我只能把他帶到你面前,其它的干涉不了。”
    沈清弦心一顫,小聲道:“你知道我不會以這副模樣去見你?”
    顧見深卻道:“別怕,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只要你來到我身邊,讓我見到你,我都不會放開你。”
    沈清弦胸腔里瞬間溢滿了柔軟的蜜漿,他忍不住說道:“混蛋!”
    還是被顧見深看穿了,被他看穿了他的心事……
    沈清弦不肯離開心境,想再見一面心域的顧見深,固然是覺得兩人這般錯過很遺憾,想要在這里彌補一下。但實際上他自己有個心結(jié)。
    他不肯以這副樣子見顧見深,是因為他覺得這樣子的自己被顧見深見到了也是被冷漠相待,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那句“輕云蔽月,流風(fēng)回雪”,說的可不是眼前的耄耋老者。
    顯然顧見深看到了沈清弦的顧慮,所以他將心境中的顧見深引到了他面前,讓他們就這樣見面了。
    說再多都不如用行動來見證。
    ——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都是好看的。
    這不是一句甜言蜜語,而是他的真實心聲。
    他雖然忘了他,忘了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可卻忘不了對他的愛。
    記憶是能抹掉的,印在靈魂上的感情卻是鮮明的。
    一次一次,不斷疊加、不斷累積,看似是一見鐘情,其實早已刻骨銘心。
    沈清弦真心實意地笑了,他問心境外的顧見深:“你就不怕這個你嫌棄我嗎?”
    顧見深道:“不會的,我了解我自己。”
    沈清弦覺得挺有趣,他說道:“那讓我看看,面對這樣的我,你會怎么辦。”
    心境外的顧見深沒說什么。
    沈清弦看了眼面前的顧見深,他輕聲道:“我們不曾見過。”
    “是嗎?”顧見深道,“我總覺得很熟悉。”
    沈清弦道:“你這般年輕,我這樣……”
    “話可不能這么說,”顧見深道,“也許我的年齡比你還大許多。”
    可惜了,你就是比我小!誒……沈清弦記起來了,顧見深好像還真不比他小,那個一歲的年齡差是他強行給自己長的!
    沈清弦心虛地扯回思緒,決定永遠(yuǎn)保留這個小秘密。
    顧見深打量了他一會兒道:“我于醫(yī)術(shù)不算精通,但看樣子你似乎靈田堵塞,是遭到心法反噬了嗎?”
    沈清弦:“……”
    顧見深又道:“我父親精通醫(yī)術(shù),不介意的話,我?guī)闳ソo他看看,行嗎?”
    沈清弦抬頭看他,又問他:“你真不覺得我這樣子很嚇人嗎?”
    顧見深的視線沒有絲毫躲閃,他看著沈清弦,看了好一會兒后竟略帶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覺得……你年輕的模樣一定極美。”
    沈清弦被他這模樣給戳到了,狠狠戳中了心臟。
    他笑了,年邁的面容上露出一個清淺卻舒心的笑容。
    沈清弦緩聲道:“你能陪我坐一會兒嗎?”
    顧見深不明所以:“怎么?”
    沈清弦道:“坐一會兒就好。”
    顧見深眸中又有疑慮了:“我們之前是認(rèn)識的,對嗎?”
    是啊……認(rèn)識,認(rèn)識過很多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