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州的初冬在趙雅去世后的一周后悄然來臨。她毫無征兆地離開，對馬哲打擊很大，從日本回來后完全變了個人。不再像親切和善，變得冷酷孤傲，眉頭始終緊蹙著，那招牌性的笑容也很少出現(xiàn)。
    從奧迪a8下來，锃光瓦亮的鱷魚皮皮鞋，筆直的香奈兒毛料無褶皺西褲，亮白的襯衣搭配寶藍色菱格領(lǐng)帶，穿著一件巴寶莉卡其色中長款風(fēng)衣，精干整齊的發(fā)型，佩戴一副古奇黑色墨鏡，古銅色的皮膚面無表情，手腕上廉價的手表顯得格格不入。
    闊步走進辦公樓大廳，門口的保安有模有樣地敬禮，路過的員工紛紛點頭打招呼，馬哲頭似點非點，手插口袋進了電梯來到三樓，李雨薇抱著文件夾迎了上來，干練地匯報道：“馬董，這是您今天的日程安排，上午9點會見環(huán)亞泰合集團總裁于光先生，具體洽談電子商務(wù)平臺戰(zhàn)略合作事宜，10點15分，飛騰國際物流集團商務(wù)代表洽談商務(wù)合作……”
    馬哲停止腳步遲疑片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沈總回來了沒？”
    “還沒有，應(yīng)該下午回來。”
    馬哲繼續(xù)前行，進入辦公室摘下墨鏡扔到桌子上，坐在旋轉(zhuǎn)皮椅上捏著眉心骨閉目深思，片刻道：“讓羅強回來吧。”
    李雨薇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是說讓羅總參加上午的日程嗎？”
    馬哲點了點頭，起身翻看下日歷道：“這兩天所有的一切事務(wù)都交給羅強處理，我沒心情。”
    “哦，好的。”
    李雨薇知道馬哲因為趙雅的事心情一直不太好，現(xiàn)在連玩笑都不敢開了，每次都是公事公辦，不多說一句廢話。試探性地道：“馬董，東狼谷旅游公司總經(jīng)理葉帆想見您……”
    馬哲緩緩抬起頭，凝神道：“她在哪？”
    “在會議室呢，一早就來了。”
    馬哲拿起桌子上的煙點燃，望著窗外吐了口煙圈，又移到桌子上趙雅的照片，淡淡地道：“讓她進來吧。”
    “好的。”
    不一會兒，李雨薇帶著葉帆進來了。馬哲沒看她，而是拿著趙雅的照片輕輕擦拭。葉帆顯得有些局促，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咬著嘴唇許久道：“馬哲，我……”
    “懂不懂規(guī)矩，馬哲是你叫的嗎？”說著，轉(zhuǎn)過身射出一道鋒利的寒光，讓葉帆不寒而栗。
    葉帆急忙移開眼神，勉強一笑道：“馬董事長，好久不見。”
    “有話直說，我沒功夫和你扯蛋。”馬哲放下照片，把椅子轉(zhuǎn)過來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她。
    葉帆走到辦公桌對面坐下來，聲音低沉地道：“我們能談?wù)剢幔俊?br/>     “談什么？”
    葉帆捋了捋頭發(fā)道：“也沒什么，就是隨便聊聊。”
    “哦，我沒時間。”
    葉帆硬著頭皮道：“馬哲，我知道趙雅的死對你傷害很大，但真的和我母親無關(guān)，如果你心里不痛快完全可以撒到我頭上，求你放過我媽吧，她也是可伶的女人。”說著，捂著嘴嗚嗚地哭了起來。
    馬哲慢條斯理掐滅煙頭坐起來冷笑道：“這話說的，我沒說是李文娜干的啊，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葉帆哭訴道：“高爾夫球場那塊地我們愿意無償贈予金諾，事情到此為止吧，好嗎？”
    馬哲恨不得上前扇幾巴掌，握緊的拳頭緩緩松開道：“如果今天是談生意，對不起，你不是萊頓公司的，沒資格和我談，請出去。”
    葉帆冷冷地看著他，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樣？”
    馬哲眉毛一挑，又拿起煙點燃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道：“聽過一句老話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不能讓趙雅白白冤死，也不能看著時代灰飛煙滅，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明白嗎？”
    葉帆沉默片刻起身道：“馬哲，別自以為是，有本事你拿出證據(jù)來，別血口噴人。”
    “別著急！”馬哲提高語調(diào)道，“證據(jù)會有的，咱們走著瞧。”
    葉帆憤憤離去。出門與秦遠江撞了個滿懷，倆人對視一眼，互不說話各自走開。
    秦遠江推門進來笑呵呵地道：“馬哲啊，這下可算是解了心頭之恨啊，狗日的王衛(wèi)東進去了，哈哈。”
    秦遠江看似心情大好，馬哲瞥了眼道：“你知道他怎么進去的嗎？”
    秦遠江沒聽出弦外音，湊上前小聲道：“我聽說有人寫了舉報信，紀委本打算把這事壓下來，誰知主持工作的趙省長同樣收到了舉報信，當機立斷要求徹查。這下好了，狗日的王八蛋……”
    “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馬哲不給對方留絲毫情面，道：“趙雅去世時你在哪，她好歹是你兒媳，連面都不見，更別說關(guān)心了。告訴你，舉報信是趙雅寫的，是她用一條命換回來的。”
    秦遠江一愣，半天不說話。
    馬哲越想越氣，繼續(xù)道：“秦遠江，告訴你，亞輝集團是趙雅的，和你一分錢關(guān)系都沒有，我已經(jīng)委托韜光律師所拿回屬于她的東西。”
    秦遠江面面相覷，半響道：“沒必要嘛，小雅好歹和秦羽夫妻一場，我雖然退出來了，但屬于夫妻倆人的共同資產(chǎn)。我正是為此事而來，兩個方案，第一，給趙雅家補償一筆錢，2000萬元，其名下的房產(chǎn)我就不要了。第二，集團給她家10%的股份，只要公司在，年底照常分紅，你看怎么樣？”
    馬哲看清了他的丑惡嘴臉，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趙雅在亞輝是100%的股權(quán)，你給10%是什么意思？給2000萬，打發(fā)叫花子呢，門都沒有。一方死亡婚姻自動解除，秦羽可以分得他們夫妻的共同財產(chǎn)，其余的就別想了。”
    秦遠江急了，站起來道：“馬哲，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啊，公司是屬于他倆人的，怎么就和秦羽無關(guān)了？另外，趙雅她什么時候拿到100%的股權(quán)了，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在這點上，法律出身的趙雅動了一番腦筋，把秦家耍猴似的繞了進去，就是以防不測將來好釜底抽薪。現(xiàn)在看來，她是有遠見的。可是，人都沒了，要錢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