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日,鳴璧宗內(nèi)各峰弟子按部就班修煉,遠(yuǎn)處山頭突然開始降下天雷。
聲勢之浩大前所未有,每一道落下整個宗門都要跟著震上一震。
有弟子急忙向云莘匯報,云莘當(dāng)然也感覺到了,卻絲毫不慌。非要說驚慌的話,她也是擔(dān)心郁珩如今的情況如何。
突降天雷,明顯是郁珩要突破了。
這個消息很快在宗門內(nèi)傳開,驚恐被欣喜代替。
待宗主渡過雷劫回來,便是大乘期了。
數(shù)百道天雷,時斷時續(xù)落了三天兩夜。
這次雷劫光是看著便夠驚人的,而硬生生受下的郁珩情況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從一道天雷落下她便感受到了大乘天雷的威力。和這相比,自己當(dāng)初突破元嬰時的雷劫不過是撓癢癢。
三天兩夜的功夫,她只有一個感受。
疼啊,好疼。
后來連疼痛都逐漸變得麻木。
天雷一道又一道,雖有頓歇,卻似乎沒有終結(jié)的時候。
她在此處閉關(guān),早已沒了時間概念。好像只是過了幾日,又仿佛滄海桑田、日月斗轉(zhuǎn),百年恍惚已逝。
再難熬的痛苦也有結(jié)束的時候,最后一道天雷攜著雷霆萬鈞之力轟然落下。
下一瞬,金光大盛。
郁珩能清晰感受到被天雷寸斷的經(jīng)脈開始逐漸恢復(fù),要被抽干的靈力也再度充盈。突破大乘后的反補(bǔ),功效著實(shí)強(qiáng)大。
當(dāng)日便有修士觀得天生異象,似有大能突破。
修仙界為之震動。
不論其他宗門心里作何感想,樂不樂意,但面上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紛紛向鳴璧宗道賀。
作為如今修仙界唯一的大乘期修士,郁珩更加坐穩(wěn)了修仙界第一人的位子。
仙門成百上千年來,都講求實(shí)力為尊。
傳到郁珩這一輩,雖明面上還是這樣的說法,到底今時不同往日。
郁珩修為天下無人能出其右,宗門實(shí)力也要強(qiáng)出他宗,鳴璧宗卻不是第一宗門。
只因她是個女子,鳴璧宗也只招收女子。
當(dāng)初此事一出,郁珩二話不說,提起“心齋”便直奔盟會,將主管之人摁在主殿高墻前,險些血濺當(dāng)場。
最后多方調(diào)解,各宗讓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再后來郁珩成了宗主,性子收斂不少,不再如早年那般動輒大打出手。
突破后,郁珩又花了兩日溫養(yǎng)靈力,方才走出閉關(guān)的山洞。
乍然看到明媚的陽光,還有些不適應(yīng)。
她瞇起眼,眺望長空。
是個大晴天。
一別良久,不知宗門如今可好。
她御劍來到宗門外,并未大張旗鼓從正門而入,而是自己一個人從小徑溜達(dá)回了紫竹苑。
紫竹林依舊,房屋也安靜佇立在原處,一切與她離開時相比無甚變化。
一景一物原封不動,不知住在此處的人,當(dāng)下如何?
不知為何,郁珩心跳加快了幾分,許是久別后即將重逢的欣喜。她并未多做停留,穿過紫竹林往紫竹苑而去。
她回來得實(shí)在湊巧,抑或是知道這幾日有人要?dú)w返,住在此處的人一直舍不得離開,在紫竹院等候她回來。郁珩穿過竹林,便看到林子外面站了一個高挑纖細(xì)的身影,是個女子。
那人背對著她,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挺拔,長發(fā)豎起,烏發(fā)與白衣間露出一截雪白脖頸,手中長劍揮舞,衣袂翻飛,只看一個背影便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郁珩并未刻意收斂氣息,女子察覺到有人靠近,身形有瞬間的凝滯。
竹林內(nèi)隨風(fēng)而動的竹葉似乎都有瞬間的停頓。
兩人都沒開口,卻仿佛有所感應(yīng)般,那人猛地回頭。
眼中是不加掩飾的驚喜。
看到回過身的少女面容,郁珩眼前一亮,心尖上跟著一顫。
眼前人容貌清麗,如出水芙蓉,干凈至極,眼尾一枚紅色小痣,又平添幾分嫵媚。
她不由在心里感嘆,不愧是小說女主,不枉費(fèi)原作者花了那么多筆墨去描繪一個人的相貌,也無怪乎無數(shù)人為之一見心折。
郁珩神思恍惚,很難將眼前這個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少女跟當(dāng)初她撿回宗門時的小豆芽菜聯(lián)系在一起。
可此時此境之下,除了她的小徒弟還能有誰?
沒有絲毫猶豫,溫祉朝這邊跑來,高聲喊道:“師尊!”
聽到喊聲,郁珩心道,不光長高了許多,連聲音都變了。
性子也放得開了。
她跟著揚(yáng)起微笑,應(yīng)了一聲:“我回來了。”
看到溫祉眼中閃著的淚光,郁珩眼睛也有些濕潤。
十幾歲的年紀(jì),正是長個的時候,離得近了,郁珩發(fā)覺對方個子已跟自己一般高,再也不是那個自己一使勁就能抱在懷里的小團(tuán)子了。
她到底離開了多久?
下一瞬,有個嬌軟的身軀將她抱了滿懷。
郁珩任由對方抱著,安撫性地輕撫她的背脊,“都長這么高了,怎么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動不動就哭鼻子?”
溫祉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處,小聲道:“我才沒有呢。”
“我許久不曾哭過了。”
“只是太想念師尊。”
她抬起頭,看了郁珩一眼,語帶哽咽:“師尊,我好想你。”
郁珩心中一動,輕聲道:“我也很想你。”
在郁珩脖頸處蹭了許久,溫祉終于舍得抬起腦袋,笑道:“今日師尊回來,是大喜事,我不能哭哭啼啼的。”
說著揚(yáng)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恭喜師尊順利突破大乘!”
郁珩被這一笑晃了眼:“多謝徒兒。”
郁珩這時方才問起一個關(guān)鍵性的問題:“我走了幾年?”
溫祉笑意有所收斂,眼神復(fù)雜:“師尊,快八年了。”
時間過得太快,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已有八年。
“八年啊……”
郁珩突然生出很多遺憾,八年時間,那么長那么重要的一段光陰,她未能陪在對方身邊。
都錯過了。
師徒二人并肩走向屋舍,郁珩問起溫祉這幾年的情況。
“如今修為如何?”
“已突破金丹中期。”
郁珩點(diǎn)頭:“不錯。”
溫祉瞅了郁珩一眼,見對方?jīng)]有再說些什么的意思,便補(bǔ)充道:“與我同年入門的,金丹期只有三人。”
郁珩似乎在思考別的,繼續(xù)點(diǎn)頭:“嗯,很好。”
郁珩回答還是如此簡潔,溫祉不由嘟起嘴,繼續(xù)補(bǔ)充道:“我還是同門里第一個突破筑基期,也是第一個突破金丹期的。”
察覺到什么,郁珩回神,看向溫祉,就見對方眼巴巴瞅著自己,一副“我這么厲害,都不表揚(yáng)我一下嘛”的表情。
郁珩不覺失笑。
都已經(jīng)十八的人了,還總有這些小孩子的心思。
郁珩從善如流,不吝贊美之辭將人認(rèn)認(rèn)真真夸了一通,夸得溫祉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抱著她的腰撒嬌。
如果是五六年前的溫祉,這時候她或許還會再問一句:我夠努力了,也夠優(yōu)秀了,為什么他們還是不喜歡我?
可現(xiàn)在的溫祉只是笑,因?yàn)樗呀?jīng)有了答案。
溫祉抱著自己不肯松手,郁珩無奈,這孩子,怎么越大越長回去了?小時候都不曾這般愛鬧她。
“溫祉小友,你已經(jīng)十八了,羞也不羞?”郁珩故意逗她。
“不羞。”溫祉答得毫不含糊,更抱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