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她像他袖中的貓兒
一天深夜,一輛馬車慢慢往申宅去不走大門反而走小角門。
守角門的婆子正在打瞌睡,睡意迷蒙的婆子被吵醒罵罵咧咧開門,外面是個眉眼清秀的小丫頭。
“勞煩媽媽稟府中夫人,房洲元家來賀壽。”
“怎么不走前門兒?”
婆子狐疑往那寬大馬車上看去,鴉青色的簾子遮得嚴(yán)實,一絲兒風(fēng)都透不進(jìn)去。
“清月,怎么了?”
一道男聲傳來,男人的手挑開簾子,探出一個年輕的公子來。
“公子,媽媽謹(jǐn)慎盡心,大約是想要信物。”M.XζéwéN.℃ōΜ
“既如此,便拿這枚玉佩去吧。”
這般說了,婆子立馬道:“公子稍后,婆子這就去稟。”
一刻鐘后,元家的公子被請進(jìn)門身旁還跟著個從頭遮到腳的女子。
內(nèi)院已落了鎖,元家公子原本應(yīng)被安排在客房但姜氏偷偷開了院門,元家公子和隨侍的女子入了承平院。
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女子一進(jìn)承平院白摘下蒙臉面紗和兜帽,露出真容來。
這是承平院人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臉——申明蕊。
“我的蕊兒!”
姜氏眼淚跟水似的流出,疾步上前一把抱住申明蕊,卻發(fā)現(xiàn)申明蕊瘦得厲害渾身仿佛只剩下一把骨頭。
姜氏心疼不已,這一個多月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母女倆抱頭痛哭,元家公子功成身退,申明湘聽聞消息急急趕來陪著掉眼淚。
申翰昀過壽的那日高寄也去了,他的賀禮是隨手在路邊買的驅(qū)鬼面具隨便拿個盒子裝了,臨近正午時分踩著點兒到申家門前。
壽宴辦得極好,熱鬧非凡,來往賓客非富即貴,只要宣平侯府和申家大房不倒,三房出再多丑事也依舊鮮花著錦,富貴錦繡。
高寄與宋幼棠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著,宋幼棠依著規(guī)矩站在他身后高寄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剝,剝了一把輕拉宋幼棠的裙角將瓜子仁放入她手中。
“這要怎么吃?”
宋幼棠犯了難,高寄再輕輕一拉,宋幼棠會意蹲下高寄坐直了身子給她擋著,瓜子吃了點兒高寄又給她塞來一塊點心,點心吃完又是一杯香茶……
如此喂食,宋幼棠有種感覺仿佛自己是高寄養(yǎng)在袖子里的貓兒。
申翰昀的雙眼到現(xiàn)在還看不見,已可認(rèn)定廢了,但他不甘心一直尋訪名醫(yī)給他醫(yī)治。
開宴時他被人扶著到宴上,一雙眼血紅的眼大睜著分外嚇人,偏他還故意睜大更似瞪人的妖怪,賓客們都不敢看他。
宋幼棠悄悄看了一眼嚇得身子一縮,溫?zé)岬氖中膬赫谧∷乃瑴芈暤溃骸皠e臟了眼。”
他愛極了她的一切。
一點臟污也不愿她沾上。
他這么說送宋幼棠自個兒卻看了過去,間申翰昀成了個可怕的瞎子。
他俊眉一挑,覺得時宴果然沒騙他,藥粉果然好用。
心中又記下時宴一份人情。
一場宴高寄凈給宋幼棠喂吃的了,兩人沒注意到一道目光在看到他們之時驟然變得冷怨,似一條毒蛇吐著蛇信子緩慢接近獵物。
申明蕊看著宋幼棠享受著高寄的寵愛,她似比從前更美艷了,眉間的紅痣也越發(fā)鮮艷似隨著她的美貌顏色加深。
身段似更柔軟,細(xì)腰宛若水做的似的,眉眼含春,連裙擺都似帶萬種風(fēng)情。
她用力扯著帕子,從高寄寵溺的眸光中似見到了他素日是如何寵愛宋幼棠,又是如何與她夜夜春宵的。
憑什么她受了那么多苦,宋幼棠卻好好的待在表哥身邊還被他如此寵愛疼惜?
也在這一刻她才發(fā)覺,表哥此前是對她好,但只是言語上說說,從未給她夾菜喂食。
心仿佛刀割一般。
申明蕊咬唇,一定要奪回表哥!
“四妹妹。”
申明湘溫柔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申明蕊微微側(cè)身,申明湘笑著道:“怎么不去席上?我方才看見你從前交好的姑娘們也來了幾個,去找她們玩耍啊。”
申明蕊神色變化幾番最后抬眸微笑道:“好。”
她既大難不死回來了,就要活得比從前還要好!
申家姑娘的榮光,是她的。表哥,也是她的。
申明蕊出現(xiàn)在宴上所有人都吃驚,姜氏給她在道觀立了個長生牌位的事兒貴女們的圈子里都知道,陡然間一個大活人出現(xiàn)在人前可不令人吃驚?
“先前生了一場大病,道長同母親說立個長生牌位供奉月余可避開劫難,因此母親才去供奉排位,倒讓諸位誤會了。”
申明蕊是如此解釋的。
凡是勛貴人家的人都懂裝聾作啞,申明蕊這般說她們聽了便是。
宴臨近尾聲時高寄便離了席,他今日本就是來看笑話的,又不是真心給申翰昀祝壽。
攜宋幼棠剛出申府門大門便聽得申明蕊邊喊邊追來。
她跑得氣喘吁吁,骨瘦如柴的身子撐不起華貴的衣裙,使她的身子更似一具骷髏。
她嬌聲道:“表哥,許久未見,你還是風(fēng)采依舊。”
“表妹也是。”
高寄頓了頓,眸光打量申明蕊,“表妹清瘦不少。”
申明蕊心上一甜,“多謝表哥關(guān)心,我……”
“表妹說是養(yǎng)病,可我離府時候欲與表妹道別,院中卻無人。表妹是在外面養(yǎng)病?還是出了遠(yuǎn)門?看著表妹已然與從前不同了……”
“有何不同?”
申明蕊心中一跳,慌亂得握緊了帕子。
“表哥怕是看……”
“眉眼之間韻味更足了。”
他意味深長道。
申明蕊一時沒品出來味兒來,又聽得高寄問,“觀月聽雨呢?她們不是與表妹如影隨形嗎?”
“她們……歸家了。”
腦海中閃過血肉模糊的尸體申明蕊眉心緊皺,呼吸紊亂,似乎陷入不好的回憶。
“哦——”
高寄道:“家中雜事多,先告辭了。”
高寄帶著宋幼棠揚長而去。
宋幼棠看著那淡藍(lán)色的裙角被秋風(fēng)吹起恍若湖面泛起的漣漪,溫柔而寧靜,申明蕊咬碎了一口銀牙。
被怨毒的目光盯著宋幼棠如芒在背,好容易轉(zhuǎn)過拐角她后背已起了一層薄汗。
微涼的手驀的被人握住,宋幼棠抬眸撞入高寄的眸子中,“我覺得四姑娘對我恨意比從前大了,剛才的眼神真嚇人。”
“嚇著棠棠了,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