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老叟、幼孫
如小廝所說今天來領(lǐng)粥的人確實(shí)變多了,而且這里施粥的消息傳開之后人數(shù)還在不斷增加。
剛熬好的兩大鍋粥發(fā)完了還有人在排隊(duì)等。
其中不乏有老人和小孩兒的,白紫英當(dāng)即命人繼續(xù)熬粥做饅頭,一定要讓來的人都吃上粥。
兩人忙得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
等再送來一鍋粥白紫英給宋幼棠盛了一碗,宋幼棠送到了唇邊看到不遠(yuǎn)處眼巴巴看著她粥碗的小孩兒。
那是一個小女孩兒年紀(jì)看起來跟豚兒差不多大。
宋幼棠心中不忍讓明羽將小女孩兒帶過來,小女孩兒當(dāng)著她們的面兒將一碗粥喝光了之后還將碗給舔了。
這般場景白紫英也覺得難受。
正在這時候高寄和莊晏騎著馬出現(xiàn)。
他們風(fēng)塵仆仆從城外而來,渾身還仍有一股殺氣。
高寄一眼便看到了宋幼棠,見她面色疲倦唇也微微發(fā)白心中便是一緊。
她如今懷著懷著孩子身子重,路上聽聞已經(jīng)施了大半日的粥了。
高寄下馬闊步走向宋幼棠。ωωω.ΧしεωēN.CoM
“夫人,大人來了。”
明羽小聲提醒。
白紫英見狀道:“到后面去說話。”
這里人多眼雜。
宋幼棠點(diǎn)頭而后和明羽先到馬車后面等候,下一刻高寄便到了。
“夫君剛辦事回來?”
宋幼棠看到他衣擺上有幾滴血跡,心中不由涌起擔(dān)憂。
高寄從懷中摸出一個糖餅,而后自己撕開了油紙遞到宋幼棠唇邊道:“吃。”
炸得金黃的糖餅因?yàn)榉旁趹阎卸丛兝溥€有些香味兒,這讓饑腸轆轆的宋幼棠聞著肚子便咕咕直叫。
高寄聽見這聲音臉色便是一沉。
宋幼棠小口小口的吃著糖餅,很快便將一個糖餅吃完了。
明羽接過油紙離開。
高寄小心的將宋幼棠擁入懷中道:“下午還要下雪,早些回去了。后面還有流民,你們的粥不夠。”
宋幼棠心中一緊道:“朝廷就不管嗎?陛下可知道此事?”
“安心養(yǎng)胎,回家照看好豚兒。”
高寄吻了她的眉心道:“今夜我不一定回家,不必等我。”
說著他松開手。
感覺懷抱一松,宋幼棠急忙道:“夫君!”
她拉住他的衣袖,像是曾經(jīng)拉住他的官袍一般。
“冬日大學(xué)難熬,朝廷若是不管,便是任由他們凍死餓死。”
宋幼棠道:“我們得救他們。”
高寄原本不想宋幼棠沾染這些事,但看她如此堅(jiān)持便道:“我和五皇子今日便是為此事奔波。”
“以我們一己之力便是耗盡家產(chǎn)也無法救他們,唯今之計(jì)便是讓整個京城貴族都來解決這件事。”
“夫君和五皇子打算怎么辦?”
宋幼棠眸光一亮道:“妾身和紫英可助你們一臂之力。”
“容妃母族甚是富庶,曹將軍也說家財(cái)萬貫,京師內(nèi)米糧滿倉的不在少數(shù),我們不可搶奪只能巧取讓他們爭此功勞。”
高寄道:“你們?nèi)粝霂兔Ρ闳绱恕?br/>
他貼近她的白嫩的耳,悄聲耳語。
高寄和莊晏離去之后不久白紫英和宋幼棠果然看到了流民再次出現(xiàn)。
宋幼棠和白紫英憂心忡忡的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眸中看到了不安與擔(dān)憂。
整整一天施粥棚就沒有斷過粥餅和饅頭,下午的時候下了大雪,許多排隊(duì)的人都成了雪人兒。
冬天天黑得早,時辰尚早便已看得天黑如墨,天地之間仿佛又只剩下白雪之色。
雪花輕柔,可這白色卻是無比的冷酷。
城門將閉的時候粥也見了底。
小廝婆子們正在收拾東西,白紫英正在撥算盤,看今日總共花銷多少。
越是算她的眉頭便越是皺得緊。
原本還為宴上收集的錢財(cái)高興,覺得是很大一筆,但沒想到今日就花銷了不少。
米糧錢、柴禾錢算起來便是一筆大數(shù)目。
一人一碗粥一個餅看起來很少,但是也架不住人多。
宋幼棠坐在椅子上,今天一天她的腿腳便有些浮腫了,現(xiàn)在正酸痛得厲害。
明羽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捧著熱水杯宋幼棠覺得暖和了一些,剛吹著喝了一口便見得風(fēng)雪之間隱約有個小黑點(diǎn)兒正在緩慢的移動。
宋幼棠看得不真切,指給明羽看過之后明羽道:“好像是有人朝這邊來了。”
明羽說完心不由發(fā)緊。
今天便是這般緩慢的來了兩批人,開始看著是一個人后面才知道是一群人。
這時候米糧耗盡城門將關(guān),他們也沒有吃食給他們了呀!
若是看著人餓肚子沒辦法,他們那種眼神又叫人受不了。
明羽咬牙,緊張的看著那移動的黑點(diǎn)。
待黑點(diǎn)走了一段距離后都沒有看到后面還來人明羽松了口氣。
“看起來像是有腳疾。”
宋幼棠吩咐白紫英的小廝道:“過去接一接。”
而后又吩咐另一個小廝給了他一吊錢道:“進(jìn)城去買點(diǎn)兒吃食帶出來,不拘什么,速度要快。”
小廝忙領(lǐng)命而去。
小廝將人帶到近前白紫英和宋幼棠抬頭心中俱是一驚。
這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一張臉凍得紅腫,他穿著一層又一層的單衣,單衣上補(bǔ)丁挪著補(bǔ)丁。
他的一只手只剩半個臂膀,另一只手拄著拐杖,一只腳斷了用木棍綁在腿上。
并且他的斷手還夾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兒。
他將小兒放在他的衣服內(nèi)緊貼著他的胸膛。
“飽飽,到了。”
“飽飽,爺爺走到了。”
……
他用顫抖的聲音低聲喚著,但緊貼著他胸膛的孩子卻沒有回應(yīng)。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掠過耳邊的風(fēng)聲被無限放大鼓在耳膜。
宋幼棠心像是被人捏碎了一般發(fā)疼,雙眸濕潤,臉上落下兩行溫?zé)崧湓跓崴校浩饾i漪。
白紫英也落下淚來。
誰都知道孩子醒不來了。
“飽飽,你醒醒……喝粥了,可以喝粥了。”
那老者聲音越發(fā)哽咽,紅腫的臉上有些地方呈現(xiàn)青紫,眼眶猩紅干澀,他意識到了什么丟開拐杖去碰懷中的孩子。
可失去木棍拐杖后他身子一下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宋幼棠和白紫英忙站起來。
老人倒在雪地里,懷中的孩子已經(jīng)面色發(fā)紫,顯然已經(jīng)死去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