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fù)一個(gè)孕婦算什么？”
    一道女聲響起。
    “好歹還是個(gè)官，怎能欺負(fù)一個(gè)她一人？”
    “是啊！”
    圍觀百姓中有幾個(gè)女子開口。
    “她身懷有孕本就辛苦，若非高大人危在旦夕又豈會不躲暖閣繡花品茶？大雪夜誰愿出門？”
    “滿京師這么多衙門，怎么就偏偏來你寶泉司擊鼓鳴冤？”
    ……
    越來越多的女子開口。
    “將糧送往邊關(guān)！”
    “糧草是天下萬民雙手勞作出來的，天下共有！而非你寶泉司所有！”
    白紫英揚(yáng)聲。
    “送糧草！”
    “送糧草！”
    女子們手握成拳，揚(yáng)聲道。
    “胡鬧！”
    周齡怒急拂袖轉(zhuǎn)身怒視眾人道：“婦人之言怎能聽之？”
    “大人不信婦人之言，我等女子，也為人妻，為人母。”
    一婦人道：“大人斥我等不懂，可身為女子……”
    她上前一步，目光越過周齡溫柔的落在宋幼棠身上。
    “沒有哪個(gè)母親會帶著孩子置于險(xiǎn)地。”
    如此雪夜，身懷六甲，擂鼓求糧。
    求的是糧，鳴的是冤。
    此言一出圍觀的女子皆大聲發(fā)言附和。
    宋幼棠動了動幾乎僵硬的腳，而后站得穩(wěn)穩(wěn)的對著女子們行了一禮。
    “胡說八道！”
    周齡怒而指著宋幼棠道：“她這是別有用心！妖言惑眾！”
    忽的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道：“你們忘了？高寄身上流著壽昌皇族的血！高寄在邊關(guān)，高宋氏便在京城蠱惑人心！掀起民怨！殺弟之人的妻所言，如何能信？”
    “高宋氏其心可誅！你們?nèi)f不可信！”
    “將她抓住！待本官命人稟明陛下，以禍亂國本論處！”
    “那就請周齡周大人看看這封血書！”
    莊晏的聲音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一人施展輕功而至。
    他手中高舉一封血書。
    “此血書乃從邊關(guān)而來，上書如今高大人及其部下饑寒交迫之實(shí)。”ＷwＷ.ΧＬwＥй.coΜ
    莊晏環(huán)視一周而后將血書交給周齡道：“周大人既不信，那這封血書便交予周大人念。”
    血書遞給周齡，周齡卻不接。
    莊晏將血書塞到他手里道：“諸多百姓看著呢，還望周大人一字一句如實(shí)念。”
    “誰知血書真假？”
    周齡縮手推脫。
    “血書誰都可以寫，誰能證明這血書是從邊關(guān)而來？誰能證明這是高寄部下所寫？誰能證明他寫的是真的？”
    血書在周齡的手中恍若燙手山芋一般，他將血書直往外推。
    一邊道：“我不念，這是陷阱！”
    “本皇子保證！”
    莊晏將血書強(qiáng)硬的塞入周齡的手中，眼神凌厲，“這封血書，本皇子作保！”
    “你你……你……”
    周齡面上大駭。
    “三皇子……”
    “三哥？”
    莊晏哂笑眸光微挑，“此事與三哥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難不成寶泉司是聽從三哥號令？”
    寶泉司等同于是三皇子的幾乎已經(jīng)成了滿朝文武的不宣之秘，但從未有人敢這么明確說出。
    周齡腿一軟，視線落在莊晏手中的血書上，倒也明白今夜之事怕是難以解決了。
    “周大人，請吧。”
    莊晏道。
    松開周齡的受，莊晏拂袖面對著圍觀百姓道：“我莊晏保此血書真?zhèn)巍！?br/>     周齡顫抖著手抖開血書。
    “十日前，糧草斷絕。戰(zhàn)馬吃盡，主將受傷……小指凍壞折損……”
    周齡邊念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懇請將軍撥送糧草，派軍醫(yī)救治主將。高主將麾下眾將士，泣血……跪求……”
    宋幼棠眼淚奪眶而出。
    主將受傷，小指凍壞折損……
    她的夫君，小指沒了……
    宋幼棠不敢想象此時(shí)此刻的高寄是怎樣的境地，他斷指的痛苦，此時(shí)傷口又是何種模樣……
    鬼使神差的她回憶起，侯府西窗之下，他與她對弈時(shí)候，手指瑩白修長，宛若刀雕玉琢……
    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住，直將心臟捏碎一般發(fā)痛。
    驀的，一只手扶住她。
    白紫英靠近她讓她能將虛弱的身子靠在她的肩上。
    “交給五皇子。”
    白紫英低聲同宋幼棠道。
    “為國殺敵，怎會如斯？”
    莊晏道：“寶泉司的糧草是天下萬民所繳，將士沙場護(hù)的是天下萬名。”
    “周大人，”莊晏冷眸，“寶泉司該當(dāng)如何？”
    “押送糧草！”
    “押送糧草！”
    ……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
    周齡額頭的冷汗恍若下雨一般的，他被莊晏的眼神盯得身子一軟，莊晏上前一步，他便直接跌坐在地。
    地上已經(jīng)積了一層雪，莊晏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周大人，父皇倚重武將，曹將軍如是，可不能讓將士寒心。”
    聲音低沉，恍若一把泛著寒光的刀橫在他的脖上，力道之重隨時(shí)可取他性命！
    風(fēng)雪漫過寶泉司門口的石階，周齡驚懼的環(huán)視一周，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化作點(diǎn)點(diǎn)濕潤。
    京師的天，要變了。
    “接少夫人回府。”
    宣平侯的聲音打破這刻寂靜。
    趙卓阿影上前將準(zhǔn)備動手的寶泉司護(hù)衛(wèi)破開一條道。
    白紫英和明羽一左一右扶著宋幼棠下石階，但她的雙腿已經(jīng)冷得沒了知覺，幾乎是白紫英和明羽兩人之力抬下去的。
    將宋幼棠帶走之后，宣平侯看著坐在地上的周齡道：“宣平侯府已少了一位公子，不希望再失去大公子。”
    周齡身子一陣戰(zhàn)栗。
    宣平侯也站在宋幼棠的一邊？
    他要公然與三皇為敵？
    宣平侯這些年就是個(gè)老滑頭，無論朝廷多少股勢力他都不會站任何一邊。
    剛才他來的時(shí)候明明是想帶走兒媳的，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馬車上手爐尚有余溫，明羽出門準(zhǔn)備得齊，準(zhǔn)備的幾個(gè)湯婆子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脫去沾滿雪水的披風(fēng)柔軟溫暖的毯子將她緊緊裹著，手爐湯婆子放在她的手心和腿腳上。
    玲瓏鏤空燈照著才看到宋幼棠的嘴唇已經(jīng)發(fā)紫。
    “幼棠，你說說話，別嚇我。”
    白紫英給她搓著手，幾乎急出淚。
    “我沒事。”
    宋幼棠輕聲道：“幸虧你來了，紫英。”
    她方才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
    白紫英眼眶一濕，“你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