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仲歡說完自己的猜測后,便看著陸檢等著他贊同自己,陸檢卻只是緊皺著眉頭,低頭看著大石,仲歡喚了他一聲:“師兄?”
陸檢這才恍然一般說道:“仲師弟,半月前我?guī)湍青l(xiāng)民驅(qū)邪時,發(fā)現(xiàn)那鄉(xiāng)民似是失血過多,在身上有傷口卻已經(jīng)愈合,那時我問過,他不記得怎么會有那傷口,上山之前還沒有。”
仲歡聽著也看向那大石,“你是說那鄉(xiāng)民是在這里被引了血?”
這樣看來,那言奚文先在洞外石刻施了攝魂術(shù),被攝了魂魄的人便會到這小休洞里被引血到大石上,被放了回去后,完全不記得自己發(fā)生過什么事。言奚文為什么不殺了他們?還有他為什么將玉印以血蓋在黃紙上?這簡直是對玉印的褻瀆,久之還會將玉印的法力降低。
“這言奚文到底是什么目的?”仲歡不由說出了心中疑惑,陸檢似還在沉思,聽到后與他對視一眼,搖了搖頭,就聽不遠(yuǎn)處胡不語喊道:“你們快來看!”
兩人以為胡不語發(fā)現(xiàn)了什么,忙走了過去,仲歡一看就笑了,“還以為是什么,不過是一條小水道。”
那是一條緊靠巖壁的小水道,寬不過一寸,不深不淺,從洞內(nèi)一直延伸到洞外。
胡不言輕笑一聲,“你看仔細(xì)一點(diǎn)。”
仲歡也就仔細(xì)去看,這才看到水道里似有一條黑線。陸檢已經(jīng)蹲了下去,看了一會之后驚道:“是夷穴蟲。”
夷穴蟲性喜陰暗,以血為生,這小水道緊靠巖壁,洞外陽光根本照射不到這邊,而且言奚文將血引在大石上,夷穴蟲會被吸引過來也不奇怪。
仲歡看陸檢仍然蹲在那里,想著莫非真有什么奇怪之處也就跟著蹲了下去,一看之下大吃一驚,只見那夷穴蟲形成的黑線正緩緩移動著,卻不是向大石而去,而是向洞外而去。
“很奇怪吧?我剛才出去看了一下,這些蟲子可不只出洞而已,成群結(jié)隊(duì)向不遠(yuǎn)處一個巖洞去了。”胡不語獻(xiàn)寶似地說道。
仲歡心下疑惑,“怎么回事?洞外可是炎炎熱氣,夷穴蟲怎么會爬出去?”
“只有一個原因,那邊也有血吸引著它們。”陸檢突然說道,右手化出一張黃紙一捻,火光一起便照亮了小水道,那些夷穴蟲一被火光照到便往后退縮,方可以看出底下水道呈現(xiàn)出的是不同于地上泥土的黑色,“這小水道也曾經(jīng)引過血。”
四人順著小水道走到洞外,看到洞外綠樹掩蓋下那水道繼續(xù)蜿蜒延伸到不遠(yuǎn)一個巖洞,除非仔細(xì)去看否則是發(fā)現(xiàn)不到的,那些夷穴蟲正沿著水道爬向那里。
那巖洞在一巨石之下,洞口僅容一個人扶著巖石而下,仲歡第一個下去之后方知道洞內(nèi)極為寬闊,四壁藤蔓纏巖,樹枝遮掩,使得洞內(nèi)極為陰涼清爽。
他四周看了一下,見那些夷穴蟲全往石崖而去,走過去之后便覺一陣惡心,只見那石崖下部有一碩大的腳印,五指燦然,此時卻密密麻麻擠著滿是夷穴蟲,且那些夷穴蟲還在自殺殘殺,互相啃咬著對方。
陸檢和胡家兄弟走了過來,胡不言皺眉“嘖”了一聲,胡不語干嘔了一下,直道“好惡心”,陸檢也是皺眉,看了一會便化出黃紙,以三昧真火燃燒之后扔入腳印內(nèi),火光一起將腳印內(nèi)的夷穴蟲燒了個精光,卻還是持續(xù)不斷地有夷穴蟲爬進(jìn)去。
仲歡走到巖壁邊折了幾根樹枝,扔到夷穴蟲爬來的方向,圍成半圈,同樣以三昧真火點(diǎn)燃黃符后扔到樹枝中,樹枝燃起后將夷穴蟲逼退。
陸檢又將腳趾內(nèi)的夷穴蟲除凈后,便見那腳趾底下泥土與水道一樣發(fā)黑,但此時還微微散發(fā)著血味。
“果然是這樣。”仲歡蹙眉說道,話音剛落,頭頂青天外卻響起一聲怪叫。
陸檢臉色突變,低聲喝道:“是言奚文的怪鳥。”
胡不語看著三人神色,湊過胡不言旁奇怪道:“怎么回事?”
仲歡目光掃過三人,“莫非言奚文也在這里?……”話還未完便見陸檢已經(jīng)扶著巖石爬了上去,他追過去手剛攀上巖石便聽胡不語驚訝的叫聲,“這些蟲子瘋了!”
仲歡看過去,只見那些本來被火逼退而聚集在巖壁下的夷穴蟲,此時竟不顧還在燃燒的樹枝,涌向樹枝,瞬間便被火光吞噬。
眼見那火光慢慢弱了下來,仲歡抬頭看去,陸檢已快到洞口,右手一抬反手拔出了劍,劍光只是一閃便探身出了洞轉(zhuǎn)眼不見。
澀啞凄厲的叫聲,一聲連著一聲響徹天外。
樹枝上的火光已是滅了,夷穴蟲如潮水般涌過,卻不是爬向那大腳印,而是爬向胡不言和胡不語他們。
胡不語瞪大雙眼,胡不言抓住他的手往后拉,挺身擋在他身前,反手一招,大風(fēng)便起,他們背后巖壁上的石塊紛紛滾落,飛了過來壓落在夷穴蟲上。不想那夷穴蟲實(shí)在太多,沒有被壓死的蟲子又爬上石塊向他們而去,兩人甩著衣袖掃開想爬上他們身上的夷穴蟲,連連后退。
仲歡知道胡不言他們恐怕是撐不住了,這夷穴蟲只是怕火,且數(shù)量如此之多,即使胡不言他們身為狐妖,擅長的也是攝魂迷惑人一類的妖法,性又喜潔,根本不會去和蟲子打交道。
他忙奔過去,用三昧真火點(diǎn)燃樹枝暫時止住夷穴蟲的進(jìn)攻后,單手結(jié)印默念巨木咒,身前泥土搖動破開,一棵大樹拔地而起。他化出黃紙,咬破手指畫符后將符貼在大樹上,那樹身瞬間便變成了紅色,隱隱有血味散出。
血味慢慢散開之后,那些夷穴蟲開始亂轉(zhuǎn),仿佛找不到方向,隨后開始向大樹爬去,不消一會,樹身便爬滿了夷穴蟲。
仲歡左右看了一下確定沒有遺漏之后,一道附著三昧真火的黃符便飛向大樹,艷紅的火焰燃燒起來發(fā)出嗡嗡聲,白光一起,大樹就消失無蹤了。
仲歡吁出一口氣看向他們,“沒事吧?”
胡不言抹了一下額上薄汗,只是搖頭,胡不語也是搖頭,臉色有點(diǎn)蒼白,不知是不是方才驚嚇到了。
“那就好……”仲歡看著他們,正覺得奇怪,一聲凄厲的怪叫又響了起來,他一驚,想到陸檢正在上面,也不知怎么樣了,急忙向洞口而去。
三人出了洞,卻不見陸檢和怪鳥,循著怪鳥的叫聲而去,終于看到了陸檢,他正仰著頭站在一棵樹下,右手提著劍,有血從劍身流下,左手卻按著胸口,胸口起伏不定似在隱忍著。
仲歡看他這樣便覺不對,忙站到他身邊仿若無意地扶著他,再看他的臉時心便一緊,陸檢的臉上完全沒有血色,嘴緊緊抿著卻是微微顫抖,不由喊道:“師兄——”
“仲師弟——”陸檢看了他一眼,又緊緊盯著樹上看,仲歡皺眉看向樹上,只見繁茂的樹枝間一雙混濁的黃色大眼一動不動也是盯著這里,那是一雙鳥的眼睛。
那雙眼突然動了一下,旁邊的樹枝葉子也動了起來,一只大鳥突然從樹頂沖了出來。只見那大鳥約有半人大,全身與綠葉的顏色一樣,沖出來后便變成了褐色。
仲歡一愣,怪不得剛才只看到它的眼睛,身體與綠葉顏色相同,只要躲在樹上,不仔細(xì)去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身后胡不言驚呼:“這是那怪鳥,怎么變得這么大了!”
那怪鳥沖上天后,叫了一聲,向他們猛沖下來,仲歡拔出劍來,終于看清那怪鳥的樣子,身體大頭卻很小,嘴像匕首般尖利,頭卻歪著,仔細(xì)一看原來是脖子那里斷了半截,所以頭只能這樣歪著。
陸檢舉起劍迎上去,單手掐訣急念火云咒,一團(tuán)紅云突現(xiàn),挾著火焰向怪鳥而去,不想怪鳥翅膀一扇便轉(zhuǎn)了個圈飛了回去,堪堪躲過了火云,轉(zhuǎn)向仲歡沖來,仲歡忙舉起劍,左手掐訣念了個紫幽咒,化出黃紙往劍身上一擦,三道紫光便從劍尖射出,向怪鳥而去,怪鳥翅膀又是一扇,躲過紫光后又飛了回去。
怪叫又起,一聲又一聲,那怪鳥展開翅膀,竟停在了半空中,混濁的眼睛看著他們。
仲歡咋舌,想不到這怪鳥速度如此之快,也許連五雷咒都奈何不了它,怪不得陸檢追了半個多月才能斬殺它。
“等一下,仲師弟。”仲歡還想發(fā)動攻擊,陸檢卻叫住了他,他看向陸檢,陸檢皺著眉,抬頭看了一下在半空一動不動的怪鳥,“不要再白費(fèi)力氣,這只比我遇到的那只還要大,我們的攻擊可能對它沒用。”
仲歡也是皺眉,“那我們……”
陸檢指著那怪鳥,“你看到那鳥腿上綁著的黃符沒有?我想問題就出在那里。”他舉起劍,“我施法以劍為箭弄掉那黃符,你馬上斬殺它。”
以劍為箭?仲歡一愣,把劍當(dāng)成箭射出去,他記得自己父親曾說過讓陸檢的隨身寶劍離開他三尺,而且真這樣做卻又不能弄掉怪鳥腿上的黃符,陸檢沒有了劍不是更危險了。
“用我的劍吧。”仲歡舉起自己的劍,“我來施法。”
陸檢一愣,還要說什么,就聽“咻”的一聲響,破空之聲仿佛從天外傳來,兩人一驚看過去,只見三支箭挾著金光向怪鳥而去,怪鳥躲過一支箭后卻被另一支箭射中腿,黃符即時碎裂飄落下來,怪鳥凄厲叫了一聲后身體便縮小了一半。
仲歡眼明手快,即時掐訣急念紫幽咒,紫光射向怪鳥,怪鳥發(fā)出像被扼住喉嚨的叫聲后,直直掉落下來。
四人走過去,見怪鳥混濁的黃色眼睛已經(jīng)向上翻著,動了幾下之后便不動了。
他們向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只見那是一處巖壁,有一個童子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張弓,背后背著箭袋,向下左右張望后手指指向他們,就見一人走了出來,遠(yuǎn)遠(yuǎn)只見他身材高大,穿著紫色道袍,順著童子的手向下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