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穿窟窿
她死了以后,按規(guī)矩,當(dāng)然是有陰差來勾她的,陰差也知道她不是好死,但是查了查,發(fā)現(xiàn)她哪年哪年跟那個帶腳環(huán)的女人發(fā)了個誓,而且還真應(yīng)了誓,你這落個不得好死,也真是自己找的。
這種情況,就等于說是葛三多媳婦跟帶腳環(huán)女人兩方的約定,就算城隍廟掌管因果,也是不好插手的,你情我愿的事兒,摻和不是規(guī)矩。
于是陰差就問她,這事兒你怎么辦?
因為葛三多媳婦自己其實算是個善人,平時對人和顏悅色,遇事從不多占便宜,逢年過節(jié)也會去禮佛上香,按理說只要跟著陰差走,就還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再托生人,她這一輩子的因果,也就了卻了。
可葛三多媳婦不放心,就問陰差,是不是自己已經(jīng)被那個手掌骨給弄死,就算是償命了?要是這事兒清算了,那她也就放心了。
誰知道陰差說這哪兒算完啊,你這是只有一條人命還給人家,可人家付出的,是兩條人命。
葛三多媳婦一聽就明白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那個帶腳環(huán)的女人不僅要弄死自己,也不會放過葛三多!
于是葛三多媳婦心里害怕,趕忙就跟陰差求情,說想著暫緩幾天再上下頭報到,她放心不下她男人。
這陰差也搖搖頭,說你男人恐怕這一陣要犯一些忌諱,你看著他也好,別讓他一錯再錯,給自己積點德。但是一定得記住了,七天之后,就得到下面來,要是過了時間,下面的安排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她要是來晚了,位置也沒有她的位置,到時候只能當(dāng)個孤魂野鬼了。
葛三多媳婦千恩萬謝,說一定會按時回去,這就把陰差給送走了,但是陰差臨走還嘆了口氣,說葛三多這下子要捅的簍子很大,又囑咐了葛三多媳婦一遍一定記得阻攔。
葛三多媳婦心說自己男人平時老實巴交的,三桿子打不出一個屁,能粘什么馬蜂窩?
但她還是趕緊回去給葛三多托夢,說你千萬不要跟那個東西斗了,而自己心一橫,冒著魂飛魄散,就攔在了外面,不讓手掌骨再傷葛三多,她的意思是這事兒只跟我一個人有關(guān)系,葛三多完全不知情,她愿意把自己的來世讓給手掌骨,算是拿來抵債。
可是手掌骨不依。
因為她也不容易。
她是自殺的,不會有鬼差來引渡,會被留在陰河底下,而尸身也被水草纏了,根本上不到岸上去,要不是有個撈邪財?shù)陌阉囊粋€前臂骨給拽上去了,她現(xiàn)在還沒機會出來呢!
既然老天給了她這個機會,她就一定要抓住了這個機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葛三多媳婦的死帶著一點自愿的性質(zhì),當(dāng)然不是她的對手,但也還是纏磨著要保護葛三多,結(jié)果后來她才知道,葛三多算的上是兔子急了也咬人,竟然又把城隍廟給砸了,簡直一錯再錯。
說到這里,葛三多抬起手,娘里娘氣的擦了擦眼睛,瞅著我:“千樹,嬸子也算的上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就幫你叔這一把,不管啥代價,我來付,這也是我活該,可是你叔他,沒犯啥錯啊!”
我點了點頭,說我算是全弄明白了,讓她放心:“我盡力而為,算算日子,今天半夜之前,可是您投胎去的最后一天了,我勸您把握住了機會,放心吧,這邊的事情,我來調(diào)停。”
葛三多一聽我這么說,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連聲說道:“千樹,我,我下輩子當(dāng)牛做馬報答你!”
我趕緊擺手:“您這話可折了我了,該做的天職,可不求您報答,您只管去吧。”
葛三多這才點了點頭,忽然又跟冷似得打了個哆嗦,貔虎立刻支棱起耳朵,沖著西邊叫喚了一聲。
貔虎的這個聲音也不像是威脅或者閑的蛋疼,而像是在“送”。
就跟客人出門口,來一句:“慢走啊!”似得。
我看得出來葛三多媳婦走了,趕緊就過去,奔著葛三多的腋窩下一摸,覺出來兩邊各有個小疙瘩,這叫“陰包”,就是死人上身的征兆,我就把倆陰包一掐,葛三多這才清醒了過來:“哎呦,疼……疼啊……”
這個聲音,就已經(jīng)變回成葛三多自己了:“我這咯吱窩,怎么這么疼啊……”
他這么清醒過來,知道了原委,愣了半天,蹲在地上就哭了:“傻老娘們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咋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跟我知會一聲,兩口子,有啥不能說的,”
說著他擤了擤鼻涕:“她這輩子,瞞著這種事過一輩子,瞞的我好苦啊……就算死了,死了她也瞞著……”
“行了你也別太傷心了,”我說道:“她的心思你明白,就是想護著你,再說這事兒又不是啥光彩的事兒,除了讓你也跟著擔(dān)驚受怕,跟你說了也不管啥事。”
“她就是這樣,她就是這種女人……”葛三多嗓子啞了,抬頭瞅著我:“千樹啊,你說現(xiàn)在我,我應(yīng)該咋辦?”
“還能咋辦,跟那個女人商量一下,能文斗就不要武斗。”說著,我把那個小鏟子給翻過來了,瞅著那個手掌骨,貔虎也湊了過來,陰沉沉的“汪”了一聲,這就帶著點威脅的意思了,顯然這玩意兒還是帶危險性的。
眼瞅著那個手掌骨執(zhí)迷不悟,顯然還是不肯善罷甘休,我就跟它商量:“這事兒我們也算得上是全弄明白了,你確實委屈,可這事兒的結(jié)果也不是誰想看到的,葛三多媳婦已經(jīng)送了命,你們倆的死約定也算是到頭了,我看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你這邊我也想法子超度,你看行不行?”
那個手掌骨被我的尿淋的是元氣大傷,只勉強動了一下,但看樣子還是個不甘心的的模樣,顯然不樂意和解。
我仔細(xì)一想,這一動,恐怕是那只手掌骨想比劃出來了一個“絕不”的手勢,只是力氣不夠。
“師父,還跟著玩意兒說啥?”唐本初立刻說道:“一鏟子拍下去不就得了嗎?”
“她雖然兇暴,可也確實可憐,為了孩子,自己都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卻讓孩子得到了那么個結(jié)果。”雷婷婷畢竟是個女人,心還是很柔軟的:“千樹的法子我同意,能化解就化解,讓她不明所以的灰飛煙滅,恐怕?lián)p陰德。”
是啊,哪兒有這么簡單,她已經(jīng)不入輪回,也不受管制了,要是不解開這個怨氣,那她肯定還是會跟跗骨之蛆一樣,一直纏磨著葛三多,就算葛三多死了,它有可能也會纏磨葛三多的后代,永無寧日,多特么麻煩,有疙瘩就得解開,我們就是干這個的,不是上來劈一刀,圖什么麻利。
李國慶眨巴了眨巴眼睛,問道:“那,她要是一直油鹽不進,那咱們還得耗著?那得耗到了什么時候去?”
“機會還是要給的,但她要是不珍惜機會,那咱們就沒啥好墨跡的了,”我就轉(zhuǎn)頭看向了葛三多:“話說到這里了,你也跟她講點啥吧。”
葛三多對她能講出啥來,能講也只講得出一腔怨恨,在他看來,這個女人尋死,純屬也是自找的,自己媳婦分明是被她給拉下水的,她咋好意思還來找自己媳婦的事兒?
但是他也明白,這個女人的執(zhí)念怪可怕,加上他老婆一翻番苦口婆心,也不過是希望自己能過得好。
為了讓老婆泉下安心,葛三多擺出一副打落牙齒肚里咽的表情,也跟那個手掌骨說道:“這事兒確實是個意外,你,你消消氣。”
那個手掌骨沒動。
沒動是個什么情況?我就讓葛三多趕緊找點紙來,要給她燒紙,她收下,那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可那紙點來點去,也沒點著,小翠連忙說道:“天潮!天潮!”
也是,正是個下雨的季節(jié),結(jié)果我剛想到這里,一陣風(fēng)吹過來,天上忽然噼里啪啦的就開始往下猛掉雨點。
臥槽,剛才還晴空萬里的呢,這老天爺下雨你也給點預(yù)兆啊,這雨滴子豆粒大,簡直砸的人腦袋疼,下意識就把鏟子舉起來給自己人擋雨:“都靠近點!找個躲雨的地方先!”
而與此同時,貔虎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低下了脖頸做出個攻擊的姿態(tài),對著那個手掌骨狂叫了起來。
這玩意兒已經(jīng)撲騰不起來了,還叫喚啥?但是剛想到了這里,我一下就反應(yīng)過來了:“臥槽,都小心點,這一下雨,手掌骨上的童子尿非得給沖下來不可!”
我話音還沒落,只見那個手掌骨已經(jīng)在雨水里重新被沖刷的光潔如舊,童子尿的效力自然也就沒了,手指頭一曲,閃電似得,奔著葛三多的脖子就給過來了!
我哪兒能容這貨真抓了葛三多,立馬擋在了葛三多身前,抬手就把鏟子舉起來擋那手掌骨,可這手掌骨跟要破釜沉舟似得,來勢別提說猛了,幾個手指頭竟然當(dāng)?shù)囊幌拢瑢㈢P子都給穿出來了四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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