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江雨茉跟段野都回了寧城。
    本來以為結(jié)婚是很簡單的事，兩個人拿著身份證戶口本去登記就行，但操作起來才發(fā)現(xiàn)結(jié)婚真的很麻煩。
    這天,江家一家三口和段野母子倆找了個飯店吃飯。
    吃飯是其次，主要是走過場,談?wù)撘幌陆Y(jié)婚的事。
    這些瑣碎小事江母跟段母已經(jīng)討論過一次了，這一次算是總結(jié)。
    即便如此，江雨茉聽了也是頭皮發(fā)麻。
    “先要認(rèn)親,我已經(jīng)跟親戚們打過招呼了。”江母盤算了一下,“也沒多少家。按照習(xí)俗，就提兩瓶酒跟一條煙吧。”
    “會不會太普通了？”吳美云遲疑著說道,“要不再加上一箱牛奶,提著也好看,牛奶也不貴。”
    江母想了想，在心里飛快地算好價格，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nèi),這才點頭。
    她知道段野現(xiàn)在賺得多，房地產(chǎn)也蒸蒸日上，但她還是覺得,手里多留點資產(chǎn)更保險。
    她就這么一個女兒，當(dāng)然是要為自家孩子做打算。
    “我們等下再統(tǒng)計一下都有多少桌客人,有多少親戚是從外地趕來,要訂多少房間……”
    江雨茉聽著聽著,腦袋都木了。
    果斷地關(guān)上耳朵，縮在一邊的卡座上玩手機。
    反正這種事情輪不到她來操心。
    段野進(jìn)來,見江雨茉一臉生無可戀,悄悄地坐在她旁邊問道：“怎么了？媽又訓(xùn)你了？”
    自從領(lǐng)過證后,段野就迅速地改口了，跟著江雨茉一起喊爸爸媽媽。
    如果是其他人讓江雨茉這樣，段野還有點辦法。
    可一般念叨江雨茉的人都是江母，實不相瞞，段野也挺怕丈母娘的，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雨茉可憐巴巴地?fù)u頭，“不是，就是聽他們在說結(jié)婚的事，我覺得好麻煩啊。”
    什么認(rèn)親，什么酒席，什么婚慶，什么敬酒喊人……
    好！麻！煩！！
    段野失笑，趁著三位長輩沒看過來，他伸出手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低聲哄她，“忍耐一下。”
    也就這么一次而已。
    按照年輕人的想法，現(xiàn)在很流行旅行結(jié)婚，不請客不擺酒，就兩個人出去旅游一圈。
    江雨茉當(dāng)時試探著說出來時，險些被父母賞了一頓竹筍炒肉片。
    江母冷笑著說：“你想得倒美！！不當(dāng)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你知道我跟你爸這些年隨了多少錢嗎？就等著這次收回來！”
    ……
    江雨茉弱小可憐又無助地點頭，“好吧。”
    段野見她實在可愛，很想親她，但長輩們在，不敢放肆，只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
    兩人坐在卡座上，三位長輩，不，準(zhǔn)確地說，全程只有江母跟吳美云在討論，兩位媽媽對這件事尤其的上心，已經(jīng)約好要去省城一起訂做
    旗袍了。
    江雨茉掐指一算，今天這場飯局，估計還得持續(xù)一個多小時。
    閑著無聊，靠在段野的肩膀上在閨蜜群里吐槽：【你們肯定想象不到，結(jié)婚的步驟有多繁瑣！！這還沒開始，我都身心疲憊鳥！】
    顏晴秒回：【得了吧，新娘子少來炫耀，你們已經(jīng)比德芙巧克力還絲滑了你知道嗎，好多情侶在結(jié)婚前都會鬧崩，別說成親家，最后都會成為仇家，我堂姐就是啊，都去外國拍了婚紗照，結(jié)果還是散了，就是沒談妥。】
    江雨茉：【這是福音！你應(yīng)該為咱姐感記到高興才對，她沒有跳進(jìn)火坑啊。】
    正在聊天，突然一個字眼闖進(jìn)了江雨茉的耳朵里——孩子。
    她猛地抬起頭來，段野也很詫異，坐在卡座上的兩個人同時看向三位長輩。
    話題不知道什么時候跳躍到了孩子上。
    這太驚悚了。
    江母笑道：“省城的房子其實也可以著手準(zhǔn)備裝修，聽說燕京那邊到了秋冬霧霾挺嚴(yán)重的，到時候可以讓他們把孩子送回來幾個月，實在不行，咱們也可以過去照顧，不是我把人想得太壞，這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家孩子自家疼，就算請保姆，這還是得有人在一旁看著比較好。”
    江雨茉：“？”
    她傻眼了，看向段野。
    段野：“……”
    聽這話說得，好像他們已經(jīng)要當(dāng)準(zhǔn)爸爸準(zhǔn)媽媽了。
    實際上，他們兩個人也談?wù)撨^這個話題，還是想多過幾年的二人世界。段野不愿意讓她太辛苦，他現(xiàn)在事業(yè)又在上升期，有時候一個月都得在外面出差上十天，這樣的情況下，他能那么自私嗎？她也一樣，工作也就兩年多，雖然歌舞團(tuán)待遇都好，也相對穩(wěn)定，但她明顯是想發(fā)展得更好，那自然是要等她覺得合適了才要考慮生孩子。
    太可怕了！
    江雨茉拉著段野以出去買東西為由溜了。
    寧城的冬天還是那樣寒冷。
    他們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對年輕學(xué)生情侶手牽著手經(jīng)過。
    有時候早上跟段野一起擠在洗手臺前刷牙，她會有這樣的感悟，他們好像真的已經(jīng)過了十八歲。
    可是，這個世界上永遠(yuǎn)有人十八歲。
    他還是留著寸頭，明明還是一樣的五官，可氣質(zhì)溫和了很多。
    具體表現(xiàn)在，他們出去時，有人敢向他問路了，也有人會塞傳單給他了。
    而她也褪去了十八歲時的天真，會化很精致的妝容，身材曲線或者是面容氣質(zhì)，竟然都一點一點靠近了當(dāng)年十七歲時夢中那個穿紅色裙子的“她”。
    真好。
    江雨茉的手被段野牽著放進(jìn)大衣口袋。
    他的掌心溫暖又干燥。
    “去哪？”江雨茉側(cè)過頭問他。
    段野回，“都可以。”
    兩人走在街道上，江雨茉偶爾抬頭看一眼夜空，想起了十七歲
    那一年，當(dāng)時她媽媽雖然沒有明確反對，但話里話外都不看好她跟段野會走到結(jié)婚這一步，現(xiàn)在他們兩個人做到了，他也跟她一起喊媽媽，而她媽媽也會對外稱段野為“我女婿”。
    “我們真的了不起。”江雨茉這樣感嘆。
    居然真的結(jié)婚了！
    居然真的做到了。
    段野好像知道她在說什么一樣，也抬頭看向夜空。
    他想起了那個自己，會在晚自習(xí)的時候內(nèi)心焦灼的在草稿紙上算著，擔(dān)心沒辦法給喜歡的女孩一個幸福的未來。
    這幾年以來，他也遇到過一些人，他們會問他，怎么就堅持那么久了呢。
    這個問題他也回答不上來。
    仿佛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本能，仿佛在那個傍晚的江堤，上帝之手在他身體里設(shè)置了一道程序，只看著她。
    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去看別人。
    世界上只有一個江雨茉。
    兩人走著走著，來到了記一家便利店，江雨茉驚喜地發(fā)現(xiàn)便利店的冷凍柜里居然有哈根達(dá)斯了。
    十七歲的夏天，段野找遍了整個寧城都沒有。
    “其實那個時候忘記跟你說了，”江雨茉吃了一口冰淇淋，“我覺得這個沒有小布丁好吃。”
    段野點了下頭，卻還是溫馨的提醒她一聲，“還能吃兩口。”
    江雨茉：“？你變了！”
    以前會給她買很多的，現(xiàn)在居然限制她。
    果然，男人結(jié)婚后就會變的！
    段野無奈，“我是變了，我現(xiàn)在多了一個身份，希望你理解一下。”
    多了什么身份呢？
    女婿。
    自從江雨茉有過一次經(jīng)期紊亂，江母對這件事就很關(guān)注了。別看江雨茉這樣囂張，在媽媽面前，她也是弱小無助的貓咪。
    江雨茉：“哼。”
    段野只好背過身去，“我可以暫時失明十秒鐘。”
    江雨茉戳了戳他的后背，“二十秒鐘。”
    段野：“行。”
    ……
    春暖花開，江雨茉跟段野的婚禮也如期而至。
    江雨茉有四個伴娘，除了三個鐵桿閨蜜以外，還有舅媽的侄女。
    段野也有四個伴郎，除了三個鐵桿兄弟以外，便是孫夢婷的新男友。
    婚禮非常的熱鬧，四個伴郎都很給力。
    周寂被迫喝了一杯子老醋，酸得齜牙咧嘴。
    曾經(jīng)有過白斬雞這個外號的郭世超做了幾十個俯臥撐，也是要了老命。
    婚禮的儀式都差不多，可臺下也有不少人熱淚盈眶，江雨茉的三個鐵桿閨蜜都補了好幾次妝了。江父一點兒也沒掩飾，抱著段野又哭又罵，“我就這么一個孩子，就這么一個寶貝，小段，我年輕的時候打
    架也很厲害。”
    下面江父過去的幾個老朋友吆喝，“老江那會兒一挑三！！”
    “你們倆好好的。”江父哽咽著囑咐。
    江母哭得眼睛都紅腫了。
    最后臺上只剩下江雨茉跟段野。
    話筒到了段野手里，他卻詞窮了。看著眼前的人，他喜歡了這么多年的女生，今天成為了他的妻子。
    江雨茉抿了抿唇，看著他。
    大屏幕上還放著電子煙火。
    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年。
    臺下的賓客們也都耐心地等著，后來段野聲音沙啞的開了口，“我會……把每一天都當(dāng)成世界末日來過。”
    賓客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世界末日？？
    這情話怎么聽著讓人毛骨悚然。
    江雨茉卻明白段野的意思。
    她其實是有些尷尬的，也有些害羞，畢竟站在臺上被這么人看著，可是這一刻，她顧不得那么多，只當(dāng)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撲進(jìn)了他的懷中。
    每一天都當(dāng)成世界末日。
    是了。
    世界末日那天他曾說過，會愛她很久很久。
    “他們的感情很浪漫。”司儀適當(dāng)?shù)爻鰜恚@位業(yè)務(wù)能力實在過硬，明明也不認(rèn)識他們，可他的眼睛都紅了，這演技都可以記直接橫闖橫店了，“相信新娘也想將這一份幸福傳遞，來，請伴娘們上來，看看是哪位幸運的女孩能搶到新娘的捧花呢？”
    閨蜜們面面相覷。
    顏晴干咳了一聲，“我現(xiàn)在不是很想結(jié)婚。”
    孫夢婷：“我也……”
    享受戀愛，但還不想結(jié)婚。
    另一個伴娘才上大學(xué)，也不想結(jié)婚，三個人齊刷刷的看向?qū)幹蟆?br/>     寧知芋微笑著擺擺手，“我也一樣。”
    “這樣會不會不給雨茉寶貝面子，要不我們上去意思意思得了？”
    寧知芋輕聲開口，“恐怕我們擠不上去。”
    “哎？”
    四個人看向臺上。
    令人意外的是，四個伴郎卷起衣袖上去了，一副要大干一場的架勢。
    司儀也驚住，“這？”
    他業(yè)務(wù)能力實在不錯，很快反應(yīng)過來，提高了音量，“我從業(yè)幾年，第一次見到伴郎上來搶捧花，好，女孩子們，你們有一票否決權(quán)，在場有沒有女孩子反對？”
    臺下的女人們都在喊，“沒有，不反對！！”
    于是，四個伴郎在臺上做熱身運動，好像要把這里變成戰(zhàn)場。
    江雨茉：“？”
    段野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周寂在左邊第一個，他說，他出三百。”
    江雨茉輕蔑地回，“我這束花都不止三百了！”
    這束花可貴可貴了。
    這什么霸總啊！
    從未見過這樣的霸
    總。
    “趙正說他出五百。”
    江雨茉：“怎么還競價了？搞拍賣嗎？”
    段野輕笑，“一個想結(jié)婚，一個想脫單。”
    “那就各憑本事吧。不要搞作弊這一套。”
    于是……
    臺上的伴郎們使出渾身解數(shù)，當(dāng)江雨茉背過身拋出捧花的那一剎那，臺下的賓客們有一種“武俠小說里寫的可能是真的”錯覺。
    他們好像會輕功，好像會點穴，好像會九陰白骨爪。
    現(xiàn)在沒有兄弟不兄弟的，周寂都想一腳踹飛趙正，郭世超有了喜歡的人也想搶到捧花晚上去告白，他講究戰(zhàn)略，孫夢婷的男友一聲喊“趙哥周哥，要防住郭哥啊！”，惹得周寂跟趙正反應(yīng)過來，連忙去防守，郭世超“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戰(zhàn)術(shù)失敗……
    或許這才是整場婚禮，氣氛最熱的時刻了！
    江雨茉笑得不行，靠在段野懷里，臺下的伴娘們也放開了，開始吶喊助威，臺上的四位競爭者更受鼓舞。
    ——我們結(jié)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