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林永夜
    村民自然是聽不懂江離說“尊嚴”二字的原因,而我當時卻心里明白,這世上只怕也只有江離能為我如此赴湯蹈火,為我付出一切了吧。筆趣Δ閣Ww』W.ΩBiQuGe.CN</br>  我點點頭,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原因,江離也不會卷進來,現(xiàn)在他又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可依靠的人,他說什么我都會聽從。</br>  對于我娘和杜海在陰間辦婚禮的事情,村子里的人大多還是不愿意,畢竟參加死人的婚禮,比參加葬禮還晦氣,更別說普通的老百姓哪里經(jīng)受的了這種事情。</br>  村民們自然是不愿意去的,怕惹麻煩。就求著江離,找個理由搪塞了去,別讓他們參加。我知道,他們是不想跟死人打交道,其次,他們是不信任江離,在他們眼里,雖然江離是一介威風道士,可畢竟年輕,懷疑他的能力。</br>  村民們按耐不住,哪里能冷靜下來,就告訴江離,“江師傅吶,我們和這杜海并不認識,蕭娃子他娘又是其他地方買來的,按理來說,我們跟他們沒任何關(guān)系,我們也沒必要去參加不相干的婚禮。”</br>  見村民們心中不踏實,二爺爺站出來支持江離,二爺爺在村子里威望一直有分量,除開村長的身份,他說的話,基本上無人會反駁,二爺爺說,“杜海雖是死人,也想著辦婚事熱鬧,蕭娃子她娘沒有親人,就只在我們村兒生活,所以想讓我們見證,大家不必擔心,有江道長在,都不是問題。”</br>  有了二爺爺?shù)膭裾f,雖有疑惑大家還是慢慢散開回了各自家。</br>  我跟著江離回到房間,江離累了一天,靠在椅上上,閉上眼睛小憩,看著他皺著眉,我又從房間里拿來爺爺?shù)奶鹤咏o江離蓋上。</br>  江離睜開眼,問我,“你不想見你娘嗎?”</br>  我愣了好久,心里憋著一股氣,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討厭杜海,他搶走了我家的一切,讓我的親人全部離開我,可是我娘卻偏偏嫁給他。</br>  也許是恨,恨自己不夠強大,不能讓娘脫離苦海,不能手刃杜海。如今我的親人都離我而去,如果參加婚禮,還可以看見我娘,心中糾結(jié)萬分,可還是期待見到娘。</br>  “想見。”我憋了半天,才說出這句話。</br>  江離只是微微一笑,又合上眼歇,他開口告訴息,隔了一會告訴我,“一會我們先走,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確認。”</br>  半個小時后,江離休息夠了,起身去找二爺爺。</br>  江離提前給二爺爺打了招呼,讓二爺爺和幺爺爺負責晚上帶村民去陰司匯合,我們先走一步,二爺爺張開嘴停留了半秒,又趕緊閉了回去,說了聲,“好嘞。”</br>  我伸手牽著江離的手,生怕走丟,這一路上我丟了家人,不想丟了師父。江離揚嘴笑了起來,摸了摸我的腦袋,告訴我,“傻孩子,不要擔心,師父會一直陪著你的。”</br>  我點頭恩了聲,其實當時年齡太小,我不知道什么一輩子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有多長久,但是江離說是一輩子,那就一定是了。</br>  因為去過一次鬼門關(guān)了,這次顯得尤為嫻熟。我和江離一起盤腿坐下,江離繞動雙手開始掐印,而后并指念:“道門江離,焚香拜斗,太陰幽冥,現(xiàn)光明,尊吾號令,開鬼門,令!”</br>  江離牽起我就朝前方走去,我扭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還盤腿坐在那,這次并沒有第一次那么害怕。</br>  隔了會漸漸出現(xiàn)了些許光亮,我和江離又來到這高約數(shù)十米刻著數(shù)只惡狗的青銅大門。</br>  站在鬼門關(guān)的陰差見了我們,臉色難堪,拱手行禮完,就讓我們進去,估摸上次大鬧城隍,這些陰差都對江離聞風喪膽不敢招惹。</br>  江離與我,大手拉著小手,再次走到三途河,與上次來時一樣,九曲十折,根本不知道橋的另一頭在哪兒,一片死寂安靜得出奇。</br>  我問江離,我們到底是去哪里。</br>  江離告訴我,我們?nèi)サ氖枪硗醺?lt;/br>  我大概猜到杜海就住在這鬼王府里,看來他來頭不小,不過有江離在,就沒人敢稱第一。</br>  去鬼王府的路上,先要經(jīng)過叫金雞嶺的地方。江離告訴我,金雞嶺是通過鬼王府唯一的道路,所以一般有背景的亡魂為了避免受到欺負,可以讓陰差安排到這里休息,也就是所謂的關(guān)系戶。</br>  江離同時也告訴我,不是有錢就能來這里,都是有名望有背景的得道高人。因此這里在陰司也顯得格外寧靜,沒有之前經(jīng)過的戾氣重。</br>  走了接近十分鐘的路程,江離突然停下腳步,神色凝重。前面的槐樹下正站著一個人影正朝我們走來。</br>  我以為是杜海了,我再仔細看,這個人比杜海的年紀大多了,臉頰飽滿圓潤,眉眼垂釣,倒有點像彌勒佛,不過我不認識他,他肯定不是我們村的人。</br>  那個人朝我們走來,向江離禮貌的鞠了一躬,“見過道長,我是個做端公的,想請你們幫我個忙。”</br>  江離微微一笑,問他怎么回事。</br>  他告訴我們,他獨自下陰,事出有因,也是迫不得已,只是自己不自量力,根本就沒有能力解決此事,正巧遇到骨骼奇清的道士,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br>  “我是金嶺鎮(zhèn)的端公,姓王,名建平。前幾天我們鎮(zhèn)上,出了事,鎮(zhèn)長直接找到我來幫忙,后來得知,出事的不是別人,就是鎮(zhèn)長的兒子,他兒子叫林永夜,出了名的天才少年。年紀輕輕,也就才八歲,突然被勾了魂。”</br>  江離眉頭一皺,“八歲的孩子被勾了魂?只怕事情不簡單。”</br>  王端公點點頭,繼續(xù)高江離,“沒錯,這孩子分明陽壽未盡,卻被人故意勾了魂,這孩子與我處得來,逢年過節(jié)都惦記著我,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再加上鎮(zhèn)上只有我懂點道術(shù)皮毛,所以我才來陰司一趟,想把他的魂帶回來。”</br>  江離點點頭,告訴王端公,“你道行太淺,受不住這里的陰氣,與身體相互排斥,如果不馬上離開這里,很有可能魂飛魄散。”</br>  雖然說王端公道行太淺受不住陰氣,相比之下,我不如他呢,為什么還能受得住?聽到這里我不免覺得有些奇怪。</br>  王端公告訴我們,那個叫林永夜的孩子,長得十分清秀,個頭比同齡人個頭稍微高點。八年前有個高人路過鎮(zhèn)子,那個時候林永夜還在娘胎里,那個高人就說這個孩子是憐憫眾生玄奘在世,會降福整個鎮(zhèn)子,保佑大家平安。求江離師父可以幫幫忙,救救那個孩子。</br>  江離讓王端公趕緊離開,這件事交給我們,請他放心。等王端公走后,江離一臉嚴肅的看著我,“你去救林永夜。”</br>  我當時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傻傻的笑了笑,問師父,“我去救林永夜……師父你在跟我開玩笑吧!”</br>  “我從來不跟你開玩笑。”江離嚴肅的跟我說話,讓我立即意識到他不是在跟我說笑,而是真的讓我去做。我自知自己沒有江離在陰間尋人魂魄的本事,也不能上刀山下火海,讓我去救人,恐怕連自己都救不了,何談救人?</br>  江離看出了我的顧慮,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說了句,“那個孩子只能你去救。”</br>  我要是沒有救出人來,王端公肯定會怪我,我又用哀求的語氣跟江離說,“師父,我確實沒本事,這救人的事情還是你來吧!”</br>  江離諱莫如深的看著我,“如今天地人三才會更換,時機已到,你非去不可。”</br>  “那我該怎么救他?”</br>  江離既然讓我去救,那就是肯定有他的法子,只是我自己不自信而已。要說江離的本事那么多,我連一招半式都沒學會,本就覺得慚愧。</br>  江離從懷里掏出一疊黃色符紙,放到我手心里,告訴讓我小心保管,這個東西可以在危機時刻救命,如果有陰差阻擾,這個可以困住他們。</br>  我看著符紙上扭扭曲曲的字,心里疑惑,江離又告訴我,這是專門驅(qū)陰困魂的符紙,陰司里的陰差都是半人半鬼,魂魄早就屬陰,不再是陽人,這些東西剛好可以對付他們,不過也只能是對付一般的陰差。</br>  要是遇到比陰差職位高的,就未必有用,不過師父讓我放心,一切有他在旁邊看著,不會讓我出事。</br>  師父又給了一個小瓶子,里面裝半截藍色液體,這叫回魂水,在道教一般迫不得已才會用這個,因為林永夜是孩子,意識不夠強烈,及時帶回陽間,也可能變成植物人,沒有自己的意識,只能靠道教法寶才能讓他在短時間內(nèi)回魂。</br>  只要找到林永夜,就把這個回魂水給他喝下去,我就成功了。</br>  聽師父這么說,比我剛才認為的簡單多了,我還以為要像江離那樣,上刀山下火海,那肯定死在這里。</br>  我正準備開路,江離叫住我,“陳蕭,千萬不要讓杜海看見林永夜,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林永夜的身份。”</br>  我點點頭,雖然我也不知道林永夜有什么身份,但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道理我是銘記于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