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利誘
高考結束的時候,大多數學生并沒有想象中的解放和輕松。</br> 有些同學仍舊執(zhí)著于對答案估分數,還有的索性強迫自己暫時忘記高考,收拾起三年奮斗的點點滴滴,心中滿是對即將逝去的高中升后的不舍,和對未來的恐懼。</br> 相比起對前途迷茫的大多數,時洛溫雨這種即便考砸也不愁出路,不愁將來的人,基本上沒有什么心理負擔,不用上課的小日子過得自由快活。</br> 成績還沒出來那會兒,時洛其實已經覺得自己考得還不賴了。</br> 考前的最后幾個月沖刺階段,唐其深幾乎是求著哄著給她輔導功課。</br> 她性子懶,他就威逼利誘,當然,大多數情況是利誘,時洛這個人,沒什么氣節(jié),她雖是時山海一輩子捧在手心的心肝寶貝,物質上沒有任何欠缺,可唐其深能夠答應下來的利,那基本是用錢買不到的。</br> 比如滿足她各種幼稚的需求。</br> 這是時洛第一次談戀愛,她雖然從小就在唐其深身邊長大,依賴成性,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已經比尋常小情侶來得多得多,可談戀愛總是不同,關系不同,能做的事就不一樣。</br> 初戀的少女在戀愛之前,難免有不少少女心但又難以啟齒的幻想。</br> 唐其深發(fā)現,女朋友被寵壞了,就越發(fā)難管,以前帶她讀書寫卷子的時候,時洛心里還是會忌憚他的,心不在焉三心二意的時候,只要他臉一沉,時洛便立刻收起性子,開始自我反省,而后哪怕違心,演也得演個好的學習態(tài)度來敷衍他,順便再猛做幾張卷子,以表誠心,哄他樣子十分乖巧。</br> 可這樣的乖寶寶,在成功上位變成女朋友之后,唐其深的板臉便一點威力都沒有了,甚至他連臉都不敢沉,只要微微擺出一丁點不悅的表情,時洛便會立刻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沖他眨巴眨巴無辜的小狐貍眼,連眼角那顆楚楚可人的小淚痣演技都十分到位:“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br>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br> “我就知道,你就是覺得我成績不好,不配做你女朋友,你喜歡聰明勤奮的,而我除了漂亮一無是處?!?lt;/br> “唐其深,你是不是想分手了?你一定是膩了,你就是不愛我了?!?lt;/br> 他板一個臉,她能演出十集苦情劇來,唐其深哪還有膽子沖她擺這種臉色,原本也只是希望她能努力一把,和自己考上同一所大學,這樣她今后四年的大學生活,都能有他很好的照顧。</br> 可轉念又一想,她打小性子難定,就是這個懶懶散散的樣子,唯一一次痛下決心把心思全都放在學習上,也只是因為不想自己去回想那些傷心事。</br> 那段時間是她過得最不好的時候,幾乎把自己虐得不成人樣,唐其深后來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回想當初剛到新泉灣追她時,她那副失魂落魄病怏怏的樣子,只要一想起來,就連呼吸都忍不住隱隱作痛。</br> 因而唐其深心軟了,他愛她,只需要她開心就好,他不可以打著對她好的旗號去強迫她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情,他作為男朋友的初衷,也只是希望她每一天都能開心健康。</br> 都說兩個人在一起相處久了,模樣和行為都會越發(fā)相似,唐其深覺得自己曾經清冷凌冽一絲不茍的性子,也被時洛磨去了大半,對上她的時候,大多數只有無奈和無底線的放縱。</br> 沒有底線的放縱很可怕,也很誘人。</br> 時洛能感覺得到他疼愛她的方式,漸漸的,也懂得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br> 他希望自己能和他上一所大學,她心里又何嘗不想,能夠每天和喜歡的人同床共枕,一起起床,一起洗漱,一起吃早餐,一起上下學,空閑的時候就靠在一起看看電影,沒課的時候還能拉著他去擠大學城附近的筒子巷小吃街,這樣愜意的生活,她光是想想就覺得甜到無法自拔。</br> 在談戀愛這件事上,唐其深也是個新手,很多訴求和期望,也不過就是這么簡簡單單,或許很多人沒法相信,曾經生人勿近冷情冷臉的大佬,談起戀愛來其實和普通嫩頭青無二,無非想要女朋友時時刻刻都在身邊,睜眼閉眼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便好。</br> 不得不說,時洛還挺享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br>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她依賴唐其深大過他需要自己,他做任何事情總是游刃有余,能力非凡,似乎少了一個她,于他而言毫無差別,甚至有了她之后,他總是會被麻煩圍繞,而她不同,時洛每每想起如果沒有唐其深,自己的生活大概會一塌糊涂,手足無措,也許都活不到成年。</br> 然而有次她寫卷子寫膩了,一時興起問他:“為什么要我上衡大嘛?我不上衡大,你還能裝個單身,憑借這個臉在大學里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一定有好多漂亮妹子往上撲,自由自在多瀟灑,還不用處理我這個爛攤子。”</br> 唐其深無奈地失笑,捏了捏爛攤子本攤的臉蛋:“有你這么個女朋友裝什么單身,還嫌惹的麻煩不夠多?處理你一個我都多余的功夫,還好多漂亮妹子?!?lt;/br> 時洛鼓了鼓腮幫子,知道以唐其深的性子,說出這種話來不算奇怪,也懂得他話里的意思,滿意倒是挺滿意的,可女孩子,總歸是愛聽些好聽情話的。</br> 只是她沒想到,唐其深說完之后頓了頓,又淡淡地補了一句:“再漂亮能有我這個漂亮?”</br> 唐其深修長的手指頭托著時洛的下巴,將她的小腦袋往上抬了抬,讓她看向自己。</br> 時洛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臉上滿意的笑意卻沒法掩藏。</br> 唐其深見她這么容易滿足,心軟得一塌糊涂,終于還是沒繃住,把真心話一并直白地說了:“我就想讓你能陪著我,大學三四年,我們的每一個三四年都值得珍惜,這也是當初一開始就決定不保送出國的原因?!?lt;/br> “哪怕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可即便只是個哥哥,我也想能一直護在你身邊,也私心得能讓你再陪陪我?!?lt;/br> 時洛那一刻才知道,唐其深需要她,并且比她想象的來得還要濃烈。</br> 他放低姿態(tài),只是希望身邊能一直有她,很少有女生能夠抵得過這樣的溫柔攻勢,至少時洛不是,她心軟得要命。</br> 不就是衡大嗎?她考!只是她真的不是個意志堅定又會吃苦的人,生活戀情都美滋滋,懶勁兒就容易占領高地,因此她也懂得主動要求唐其深管管自己,鞭策鞭策自己,有時候實在犯懶,就央著他:“唐其深,你哄哄我,我就還能再堅持一下?!?lt;/br> 唐其深心跳都不小心失了節(jié)奏,而后立刻拋出利誘,答應她曾經幼稚的請求:“好,你好好寫,明天我就去肖或那一趟?!?lt;/br> 時洛一下子沒明白過來:“去那做什么?”</br> 唐其深睨著她瞧了幾秒,而后難得的耳廓微紅:“聽度昂說,那小子最近新弄了個紋身店,手藝還挺好的?!?lt;/br> 時洛有些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br> “干嘛這樣看我?不是你說的,做夢都想要喜歡的人把你的名字紋在身上?”唐其深唇角微微勾著,看著她的臉蛋一點一點染上紅暈。</br> 時洛羞著狡辯:“我只是隨便說說的……哎呀,你不是說幼稚嘛……!”</br> 唐其深看著她的眼里愛意滿滿,藏都藏不住:“確實挺幼稚的,耐不住你這幼稚鬼喜歡,不是要我哄哄你?”</br> 時洛覺得心跳的速度簡直異于常人了,趕忙回他:“那我也要弄,我紋你的名字!”</br> 這下唐其深倒沒了剛才的輕描淡寫,眉頭微皺,十分雙標:“不許,我紋就成了,紋一對,你別跟著亂折騰,那東西疼,你又受不住疼?!?lt;/br> 時洛急了,為愛走鋼絲什么的,她非??梢院脝?!</br> 她忙說:“我可以的,不想你一個人疼,我和你一起疼?!?lt;/br> 唐其深被這難纏的小丫頭弄得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而后眉毛揚了揚:“歇著吧,想和我一起疼?等以后,有機會的?!?lt;/br> 時洛幾乎是用盡畢生所閱“黃學”,才終于參透他最后這一句明里暗里耍流氓的話。</br> 她怎么會被他外表的一本正經清冷寡淡欺騙這么久?!</br> 又氣又羞的少女怒戳手機屏幕,沒頭沒尾地發(fā)了條朋友圈:</br> “唐其深簡直不是人!”</br> 然而僅僅一條朋友圈就引來底下無數人圍觀。</br> 范宇哲:“臥槽???這么快?!還沒高考完就——?真的不是人!”</br> 肖或:“禽獸,堅定完畢?!?lt;/br> 度昂:“臥槽,我都大一了,我特么居然還是個人……而且還是一個人?!老子不想做人了?。≌l幫我一下??!”</br> 溫雨:“啊啊啊啊啊啊?。?!交一千字的心得體會給我康康寶貝?。 ?lt;/br> 時洛看完評論,臉頰爆紅,瞬間覺得還是寫卷子有意思。</br> 寫著寫著,越想越羞越想越氣,于是挨個戳了這群王八蛋,要了快遞地址。</br> 幾個人忙問:“怎么了?這種事也有發(fā)喜糖的習俗嗎?”</br> 時洛:“沒事沒事,錢太多了花不完,買幾個雞籠送給大家?!?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