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肖想你
時洛一頭扎進被窩里,雙手圈著他傻笑了好一陣。</br> 唐其深沒有醒來,可她仍舊心跳如雷,生怕一個微小的動靜將他驚擾,被當場抓住偷占人便宜的現(xiàn)形。</br> 她心中默念,反正以后,這個被窩和懷抱都是她的,她提前預支一下,應該問題不大。</br> 時洛抿著唇忍住內(nèi)心的小雀躍,可唇角上揚的弧度卻徹徹底底將她的欣喜出賣。</br> 半晌之后,氧氣消耗殆盡,她憋得滿臉通紅,探出顆小腦袋來換口新鮮的空氣,哪成想唐其深垂在身旁的手卻忽然握住她纖細的小臂。</br> 時洛脊背僵了一瞬,連呼吸都驟停,整個人緊張得一動不敢動彈。</br> 等到身后繼續(xù)傳來唐其深均勻的呼吸聲,她屏住的呼吸才又重新得到釋放。</br> 唐其深沒醒,可握住她小臂的手力道卻是霸道的強硬,時洛還沒來得及竊喜,少年手心傳過來的溫熱便燙得她皺眉。</br> 發(fā)燒了,燒得還不低。</br> 意識到這一點,她仰頭又往唐其深臉上瞧了幾眼,少年臉色蒼白,眼底青色一片。</br> 時洛長這么大,幾乎沒見過他這副樣子。</br> 需要人照顧的樣子。</br> 以往都是他照顧她,她心安理得地享受,似乎從來沒有過照顧別人的自覺。</br> 此刻,時洛難得體會到了心疼的滋味,她趕忙抽手,不敢再這樣任性地鉆他被窩,胡鬧折騰。</br> 只是唐其深手上力道半點沒減,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勉強脫身。</br> 少女動作輕緩地從他的懷抱中離開,站到床邊的時候,眼神仍舊戀戀不舍,沒法從他臉上挪開,就這么紅著臉頰俯身睨著他瞧了一陣,舔舔唇,唇角微挑地暗腹:這夢里又是入了哪家漂亮妹子了,攥著別人的手不肯松開……</br> 她垂眸望著自己方才被他緊緊握著的手腕暗自偷笑,那溫熱的觸感還停留在上頭久久沒有消散,而后又是一陣沒來由落寞。</br> 他一周都沒理她沒等她了,他是不是嫌她煩了,她習慣了要什么有什么,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最讓人討厭了。</br> 幾層遮光簾下臥室一片昏暗,時洛撅著嘴,輕輕戳了戳他胸膛,小聲嘀咕里帶著點委屈:“不理人還牽人手……你就說兩句,不,就一句好聽的,我給你牽一輩子的手好不好呀……”</br> 回應她的是一室無聲。</br> 唐其深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只是時洛沒發(fā)現(xiàn)的是,少年自她從床上離開之后,眉頭又無意識地皺了起來。</br> 時洛鼓了股腮幫子,覺得哪怕這四下無人,也還是挺沒面子的,一時沒來由的尷尬,索性丟下一句“下樓替你找退燒貼?!北懔⒖剔D身離開。</br> 別墅樓下空無一人,只有小柯基跑到她腳邊蹭了蹭。</br> 狗狗最通人性,它這些天似乎發(fā)覺出了主人的不大對勁,原本極度鬧騰的一只肥狗,如今安分得像條死狗。</br> 好在時洛來了,它還強打起精神在她身后跟了一路。</br> 跟著她從廚房繞到客廳,又從客廳再轉到廊道后邊的家庭醫(yī)療室。</br> 梁淑儀和春姨都不在家,她找醫(yī)藥箱的過程相當不順暢。</br> 即便她對唐家熟悉,可醫(yī)療室這邊,記憶中并沒有來過。</br> 她在唐家也生過幾回病,那會兒只需要軟綿綿地往唐其深的大床上一躺,自然有人前前后后圍著她照顧,半點心思都不需要她操。</br> 一人一狗在偌大的醫(yī)療室轉了一圈,這地方跟個小診所似的,一面墻的藥,可就是因為這樣,她要從中找點退燒的東西來就更是難上加難了。</br> 繞了半天,時洛有些著急地皺著眉頭嘀咕:“再找不到,他就要燒傻了……”</br> 小柯基似乎聽到了什么關鍵,突然一下來了精神,扭著身子往旁邊矮柜處走,而后扭頭沖時洛汪汪叫了兩聲,示意她過來。</br> 等時洛走到它面前,它又用牙咬著矮柜抽屜把手,作勢要往外拖。</br> 時洛見了就這么鬼使神差地蹲下幫忙,拉開抽屜之后,她眼前一亮,里頭退燒貼退燒藥一應俱全。</br> “哇,你怎么這么聰明?!?lt;/br> 小柯基倒不是因為聰明,純粹是見慣了唐其深照顧她,熟門熟路。</br> 她蹲在地上笑了笑,從里頭拿了幾份出來。</br> 起身的時候瞧見了柯基得意的小身子板,忽然想到先前唐其深教她寫卷子的時候,指著小柯基說過,這種難度的題,你信不信,我教它兩遍,它都能答得比你快。</br> 她那會兒被氣得不行,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卻不自覺地輕笑。</br> 暗戀真討厭,被人罵都心甘情愿,她上樓的時候甚至在想,他哪怕像之前一樣罵罵她也好啊,只要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莫名其妙不理她。</br> 一周啊,她攢了好多卷子要問他呢,卻怎么也找不到他。</br> 時洛癟癟嘴,手上動作仍舊輕緩地將退燒貼往他額頭上貼,而后又搬了把小椅子坐到床邊,雙手撐在床沿,托著下巴看著他。</br> 一整周的時間,陳倩瑤的兩條朋友圈和王奕彤這個人物的名字在三中學生圈子里傳了個遍。</br> 朋友圈她發(fā)完之后沒過多久就刪得干干凈凈,后續(xù)的傳言大多是口述,真正看過內(nèi)容和照片的沒幾個,可就是這樣,還是能傳得神乎其神。</br> 原本這種學生早戀的事情在校園里屢見不鮮,壓根掀不起什么水花,可就因為這八卦新聞里的男主角是唐其深,連帶著王奕彤這個緋聞女主對象的名字也弄得人盡皆知。</br> 不少人還悄悄拿她對比各班班花,只是班花太多,最后吃瓜的興致又落在先前才和唐其深傳過禁忌戀的時洛身上。</br> 先前那條帖子刪得太快,很多小富二代們還沒來得及趕到戰(zhàn)場,戰(zhàn)場就被滅了,如今借著這機會,把多年積攢下來殘缺不全的八卦全了個遍。</br> 幾天下來,時洛想不知道都難,傳言被無數(shù)二道瓜販添油加醋,到了她耳邊的時候,已經(jīng)深化出好幾個精彩刺激的版本。</br> 不過中心思想無外乎就那么幾個,不是親兄妹,只是住同個小區(qū),據(jù)說家里有點聯(lián)姻的意思,結果叛逆大佬愛上灰姑娘,時洛這個惡毒公主只能灰溜溜打入冷宮靠邊站。</br> 或許她打小就因為家庭富裕引來不少嫉妒和非議,同學中除了真正和她交好的幾個人之外,其余的幾乎一邊倒式地吹捧灰姑娘真善美。</br> “她那種嬌慣的大小姐,也就得意一時,脾氣那么大,以后哪個人敢娶她,這哪是娶媳婦,是領一尊佛回家供著啊,沒人不長腦子不開眼?!?lt;/br> “事實證明,會長大佬很有腦子很長眼,及時止損,沒被這吸血鬼賴上,聽說她媽媽早就沒了,她爸在外指不定幾個兒子呢,我估計以后財產(chǎn)都沒她的份?!?lt;/br> “她家再有錢能比得過唐家啊,大佬根本不放在眼里吧,有錢有顏學習成績逆天,這種男生要什么女朋友沒有,怎么可能老實聽家里安排,和這種嬌小姐在一起,怎么說都是學姐那種溫柔懂事的來得舒服?!?lt;/br> “哈哈哈哈我站學姐,試問哪個男的不想自己女朋友乖巧聽話又溫順,學姐一看就是會照顧人的那種,相處起來多舒服,找時洛那種的,純粹吃飽了撐的找罪受,跟個祖宗似的,還得花心思哄,否則三天兩頭給你找事。”</br> 溫雨這回是真的氣不過,甚至因為這種她先前不了解的狗血灰姑娘劇本,狠狠地心疼了時洛一番,逮住嘴碎的幾個人便找回先前的老本行罵街:“你們他媽找得著時洛么!做夢去吧!一群檸檬精紅眼??!時家的錢砸下來,你祖宗十八代全壓死,人家錢都還沒撒完!”</br> 她罵完,又憤憤不平地跟時洛說:“什么年代了,我以為夢回清朝呢,哪個傻逼說的女的就非得照顧男的,做個乖乖的賢內(nèi)助,是不是有病,我們公主怎么了,公主一輩子有人疼!”</br> 時洛聽完之后,還小小地感動了一下,沒想到平時吵得最兇的人,護起犢子來還能這么給力。</br>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自己是個被護著的慫包犢子,可是似乎自從知道自己喜歡上唐其深之后,她就漸漸沒了底氣,以往過分自信的少女時常也會開始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像外人議論的那樣配不上他,他到底喜不喜歡自己,她以后嫁給他,他會不會覺得很勉強。</br> 這幾天,她見不到唐其深,這種恐懼和自卑的心理便越發(fā)嚴重,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像外人口中說的那樣,真的愛上灰姑娘了。</br> 畢竟男生好像都喜歡溫柔聽話的……</br> 呆坐在床頭邊的少女盯著唐其深的睡顏想了很久,一想到他這周的避而不見,便覺得自己方才偷偷趁他熟睡鉆他被窩占便宜的舉動屬實可笑。</br> 曾經(jīng)她不會反省這些,覺得他的床她想霸占就霸占,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理直氣壯,可是如今,她也會猶豫,她也會覺得不妥,她開始小心翼翼,不再肆意妄為。</br> 暗戀是最甜蜜又最討厭的事。</br> 唐其深的額頭沒先前那么滾燙了,時洛掌心探了探他額頭,又貼了貼自己的腦門,而后動作輕緩地替他換了張退燒貼,手指頭溫柔地在他眉骨處停留片刻,眼里多了幾分落寞。</br> 而后話音輕輕的:“你看,我也會照顧你了,其實我也可以很溫柔啊,我也會學著照顧人的?!?lt;/br> “其深哥哥,如果你不喜歡任性的女孩子,我也可以很聽話的?!?lt;/br> “我會很努力很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啊,她們會的我都會,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喜歡灰姑娘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