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肖想你
兩人離開教室的時候,身后班級里一眾高二學(xué)子瞬間沒了身為學(xué)長學(xué)姐這種老油條該有的淡定。</br> 原本以為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的“過來人士”,在互相交換眼神之后,紛紛淡定地掏出手機,開始面對面建起了群聊。</br> 幾分鐘之后,班里的瓜農(nóng)們?nèi)家浴氨砻嫫届o,內(nèi)心狂野”的姿態(tài)進(jìn)入了瓜田,為首的一個學(xué)生,一臉姨母笑地將群的名字改成了“愛情這杯酒,誰喝都得醉”。</br> 不少同學(xué)還默默將已經(jīng)回家吃飯,可惜地錯過方才一幕的低級同班瓜農(nóng)們一并拉入群內(nèi),一瞬間,班里四十多個人,除了唐其深和陸承驍兩個被孤立在群之外,其余人員全數(shù)拉齊。</br> 陸承驍似乎家里有事走得早,但剛才目睹全部經(jīng)過的度昂可是相當(dāng)了解這群存在的意義。</br> 看到自己光榮地成為了群內(nèi)一份子,他忍不住驚喜地感嘆:“呀,我怎么也進(jìn)來了。”</br> 群里有人積極踴躍舉手發(fā)言:“昂哥,您可是咱們瓜田的第一生產(chǎn)力?!?lt;/br> 簡而言之,就是瓜主身邊的小奸細(xì)。</br> 度昂一下子起了興致:“那我把驍爺也拉進(jìn)來?”</br> 這種提議當(dāng)然是瞬間群起而拒之:“把驍爺拉進(jìn)來,和把深哥拉進(jìn)來有什么區(qū)別?在座的都得給我死!”</br> 哇,這話說的,度昂覺得自己似乎無形之中被狠狠地嘲諷了一下,都是寧水灣一塊長大,有著十來年交情的兄弟,怎么陸承驍混成了瓜主身邊令眾人唾棄的忠臣,他就只能做個受全群敬仰的奸細(xì)呢?</br> 向來不在任何群里冒泡的老實人紀(jì)改心虛地爬了好幾層樓,大致弄清楚這群的意義之后,顫巍巍地往對話框里一個字一個字地認(rèn)真敲:“我們這樣不太好吧……”</br> 在陸承驍身邊憋久了,沒法和他談?wù)撃菍ν尥抻H八卦,進(jìn)而墮落成為反派奸細(xì)的度昂表示:“不用為我說話,我覺得這樣非常好!”</br> 他!甘心!為吃瓜事業(yè)!奉獻(xiàn)終身!</br> **</br> 瓜群熱烈地喊著口號期間,兩位正主已經(jīng)慢悠悠走到政教大樓附近了。</br> 唐其深深黑色書包隨意背在單側(cè)邊,另一只手拎著他先前送給時洛作為升學(xué)禮物的那一只十來萬的書包。</br> 時洛跟在他身旁,兩手空空,她走起路來的時候喜歡無意識地踮踮腳尖,時不時還和路上的小石子較起勁兒來,晃晃悠悠,走得很慢。</br> 唐其深平時和陸承驍度昂這兩個同樣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走慣了,腳下步伐生風(fēng),走得很快。</br> 以時洛這種慢吞吞的速度,輕易就被甩在身后。</br> 走了一小段,唐其深似乎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而后開始有意識地放慢腳步,偶爾還停下來等等后邊這位玩心重的大小姐。</br> 經(jīng)過政教大樓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從里頭出來的教導(dǎo)主任,主任雙手背在身后,看起來有些著急,見到唐其深便立刻開口:“來晚一步,還好在這碰上你了,一會兒召集學(xué)生會的開個小會,你先別回家了。”</br> 唐其深轉(zhuǎn)身瞧了眼時洛,剛想開口拒絕,可身邊這小姑娘第一次見教導(dǎo)主任,怎么說都有些心慌慌,立馬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懂事的樣子:“你去吧,我自己回家?!?lt;/br> 主任這才看見唐其深身旁還有個這么懂事的小姑娘,不禁愛屋及烏地夸:“家里妹妹也來三中上學(xué)了?瞧瞧,多懂事。”</br> 時洛被夸得垂著眸偷笑,唐其深則是面如死水,并不搭腔。</br> 最后還是親自給司機打了電話,將她送到門口,等到看著她上了家里的車,才放心地回學(xué)生會辦公室。</br> 時洛和唐家的司機混得早已熟成自己人,深黑賓利滑入寧水灣,徑直將人送到了唐家門口。</br> 這大小姐沒什么其他的興趣愛好,來唐家蹭飯幾乎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br> 六點出頭,唐其深也到了別墅門口。</br> 進(jìn)了家門,正好迎上雀躍地從餐廳溜出來的梁淑儀,她身上扎著圍裙,唐其深下意識地皺了皺眉。</br> 梁淑儀年輕的時候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當(dāng)年為了給唐爸爸露一手,差點兒沒把家里廚房給炸了,后來被唐爸爸限制了進(jìn)廚房的自由,如今這手藝頂多算是能把菜弄熟,這還得是在傭人在旁側(cè)幫忙的情況下,味道方面是不能有過多強求的。</br> 梁淑儀:“哎呀,終于回來了,洛洛說你中午也沒吃,要等你回來再開飯,快點上樓去把人叫下來,小丫頭該餓慘了?!?lt;/br> 唐其深領(lǐng)命上樓。</br> 原本他以為她頂多賴在自己房里玩手機,或者看她最喜歡的霸道總裁小說,再不濟(jì)就是困了睡懶覺,因此進(jìn)房的時候也沒想太多,開了門往里走,還沒等看清楚人在哪,就聽見時洛驚嚇里帶著嬌氣,“啊”的叫了一聲,而后抱著剛剛從他床頭拿到的衣物,一下子躥進(jìn)還氤氳著水汽的浴室。</br> 唐其深抬眸的那一瞬間只看到一道白晃晃的身影一閃而過,緊接著就是緊閉的浴室門,進(jìn)而再入眼的,便是她情急之中沒拿穩(wěn),丟在地上的一團(tuán)粉紅色布料。</br> 少年面色依舊沉靜,只是眸光黯了黯,精致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一下。</br> 而后走上前,彎腰將丟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br> 時洛方才從學(xué)?;亓颂萍?,因為要等唐其深,所以沒有馬上吃飯,閑來無事,梁淑儀讓她把新發(fā)的軍訓(xùn)服拿出來試一試,要是不合身,她可以幫忙改。</br> 哪知這大小姐皮膚也嬌氣得很,新發(fā)的軍訓(xùn)服又不太干凈,才試穿了一會兒,身上就起了紅紅的小疹子,梁淑儀緊張得要命,心疼壞了,趕忙讓她上樓先洗個澡,順便去了趟時家,替她拿了換洗的衣物上來。</br> 她才剛剛洗完出來拿衣服的空檔,就正巧碰上唐其深了。</br> 此刻少女面紅耳赤地躲在浴室里頭穿衣服,穿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好像有什么東西掉在外面,她猶豫了很久才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其深哥哥,能幫我遞一下那個嗎……”</br> 唐其深垂眸睨著手上那粉嘟嘟的布料瞧,上頭還畫了幾個戴著蝴蝶結(jié)的小白兔,他沉默了片刻,居然腦袋難得不清醒地開口問到:“時洛。”</br> “嗯?”</br> “你多大了?”</br> “……”嗯,雖然很難以啟齒,但是這會兒有求于人,只好如實告知,小姑娘耳根子紅得都快滴出血來,扭扭捏捏地答:“C……”</br> “?”唐其深愣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低哂道:“我是說,你幾歲了,還穿蝴蝶結(jié)小白兔……”</br> 少女尷尬地氣急敗壞:“???。。?!要你管!”</br> **</br> 隔天就要開始軍訓(xùn),軍訓(xùn)之前,班主任給大家開了個小會,說是軍訓(xùn)之后立刻會有一場入學(xué)摸底考試,中考沒有發(fā)揮好的同學(xué)要好好抓緊這次表現(xiàn)的機會。</br> 時洛左耳進(jìn)右耳出,她覺得自己中考表現(xiàn)得非常出色,應(yīng)該要把這次表現(xiàn)機會讓給別人,不過唐其深似乎不太同意,仍舊三不五時抓著她寫卷子。</br> 溫雨把這回考試當(dāng)作了雪恥的機會。</br> 軍訓(xùn)期間,中午休息時間短,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選擇留校吃飯自習(xí),很少有人回家。</br> 時洛被太陽曬了一早上,整個人都蔫兒了吧唧的。</br> 放了學(xué),她索性去學(xué)校附近唐其深家開的酒店,進(jìn)了那間只對他常年開放的套房補覺。</br> 一覺醒來整個人舒服了許多,連帶著心情都好了不少。</br> 電梯下降到十一層的時候停了,進(jìn)來一個和她一樣穿著軍訓(xùn)服的學(xué)生妹。</br> 時洛垂著頭玩手機,抬眼時覺得這妹子背影稍微有些眼熟。</br> 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反射出了兩人的模樣。</br> 是溫雨。</br> 溫雨是西城人,那地方偏僻,但是老天爺賞飯吃,礦脈橫復(fù),溫父是幾年前西城第一批賺得盆滿缽滿的人。</br> 溫家過去日子苦,溫父沒讀過什么書,算得上是實實在在的土豪,好在生意頭腦確實好,有了第一桶金后投資了不少當(dāng)時新起的地產(chǎn)項目,幾年時間逐漸站穩(wěn)腳跟。</br> 溫父吃過沒文化的苦,西城哪怕再富,短時間內(nèi)教育也和一線城市沒法相比,一年多前為了女兒學(xué)習(xí)和未來著想,舉家搬遷至衡市。</br> 溫父確實有兩把刷子,即便是初到衡市這種寸土寸金的皇城腳下,也同樣迅速在新貴圈里打出了名號。</br> 以至于哪怕溫雨初來乍到,身邊也不乏有嘰嘰喳喳的小姐妹左右迎合。</br> 這些小姐妹大多是平日里撞破腦袋也沒能耐和時洛走近的那一群上流圈編外人物子女。</br> 時間久了,她們退而求其次,硬著頭皮忽略溫雨身上滿滿的泥土芬芳,一改往日對時洛的奉承態(tài)度,轉(zhuǎn)而開始搭伙抱團(tuán)暗戳戳指摘她。</br> 幾個小女生湊作一塊,今天嘲笑時洛手上鏈子難看,隔天又不約而同模仿她的穿著打扮。</br> 個個心照不宣,指摘里充滿著嫉妒。</br> 時洛倒是一直滿不在乎的樣子,撞衫不可怕,誰丑誰尷尬,只是每每遇上溫雨,就忍不住故意和她吵吵架。</br> 她只要不是對上唐其深,向來戰(zhàn)斗力十足,強勢碾壓溫雨,每回吵完,都神清氣爽。</br> 此刻電梯里只有兩個人,時洛想起暑假和這溫雨多少有過幾局游戲的交情,輕笑一聲,意味不明地說了句:“還挺巧?!?lt;/br> “誰跟你巧了。”對方自然不覺得被她丟手|榴|彈炸成盒子的游戲,算哪門子交情。</br> 時洛懶懶地瞧了眼她壓低的帽檐:“開房睡個覺干嘛還搞得鬼鬼祟祟的,用不用借你一副墨鏡?”</br> 她理所當(dāng)然地把她想成和自己一樣,是來補午覺的。</br> 哪成想這話似乎一下戳到了溫雨痛腳,她轉(zhuǎn)過身,立刻沒頭沒腦地把實話都給說了:“誰開房睡覺了!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啊,李旭說要幫我考前輔導(dǎo),讓我中午過來這邊開個房間方便復(fù)習(xí)?!?lt;/br> 時洛聽這話總覺得哪里不大對勁:“李旭?就那個高二的?他自己不沖刺高考,還來你這瞎折騰?”</br> 說瞎折騰也不為過,葉蕁蕁經(jīng)常在她耳邊念叨溫雨的種種驚天事跡,其中就有不少李旭的出場表演。</br> 這人自己成績確實挺穩(wěn)定,不是十分就是八分,滿分一百五的那種,幫人考前輔導(dǎo)不是誤人子弟就是幌子。</br> 見到時洛皺眉,溫雨似乎還有些得意:“當(dāng)然,你以為誰都像你這么慘,軍訓(xùn)好幾天,我也沒見你家那位娃娃親對象來瞧過你一眼?更別說幫你輔導(dǎo)功課了,我聽說你還找班里人借了筆記啊,真可憐,李旭就不一樣,他對我可上心了,隨叫隨到?!?lt;/br> 時洛饒有興致地回想起剛剛才午睡過的那個唐其深常年定下的套間,和天天盯著她寫卷子的娃娃親對象,嗯,她還確實挺可憐的,唐其深是這么個不搭理人的方式啊。</br>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哦,我好慘哦,那你的李旭呢?不一起出來?”</br> 說到這,溫雨表情似乎又從剛剛的趾高氣昂變?yōu)榱诵奶摚欢鴥扇藸庝h相對久了,誰都沒有服輸?shù)牡览恚皇敲黠@底氣不太足了:“他、他中午有事,叫我好好睡個午覺,養(yǎng)精蓄銳,晚上過來替我復(fù)習(xí)。”</br> “晚上?”時洛抬眼睨著她,眼神里的情緒讓溫雨難免有些心慌,片刻后嘴里似乎又帶著氣死人的嘲諷,“哇哦,好特別的隨叫隨到噢?!?lt;/br> 此刻電梯到了一樓,溫雨回頭瞪了她一眼,時洛也不甘示弱,還她一個漂漂亮亮的笑容。</br>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時洛手機鈴聲響了,來電顯示還正巧是那個“不搭理她”的娃娃親對象。</br> 她抬眸瞧了眼明顯放緩腳步的溫雨,而后故意點了免提。</br> 時洛嗓音有些雀躍:“其深哥哥……”</br> 溫雨腳步一滯,耳朵都豎起來了。</br> 電話那頭人話音清冷卻又莫名聽得有些親近:“嗯,中午沒回家?昨天落在我家的卷子替你放到書房了?!?lt;/br> 溫雨:“…………????!”好氣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