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官腔
過了約定的時間足足二十多分鐘,包廂的門這才被從外面推開,走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身高中等,體型微微發(fā)福,略顯寬松卻依舊遮不住他挺著的大肚子,加上謝頂?shù)哪X門,滿面的滋潤的紅光,這是最典型的官方人士模樣。仿佛在告訴其他人,自己手上的可是份肥差,不信你瞧瞧我這滋潤的。
中年人一進門,臉上便已經(jīng)堆起了一陣彌勒佛似的笑意,看著見自己進門已然起身的云思影,歉意笑道:“實在不好意思,讓云總久等了……只是下午那邊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實在是讓人抽不開身,耽誤到現(xiàn)在,還請云總體諒。”
“田廳長這是哪里的話,既然有原因,自然是公務(wù)要緊,您能賞臉過來,就已經(jīng)是我的榮幸了?!痹扑加澳樕贤瑯佣哑鹨荒ㄐσ?,笑盈盈的回應(yīng)道。
從云思影對這個中年男人的稱呼上,秦崢便已知道,此人便是云思影之前和自己說過的那位建設(shè)廳的廳長,田守仁。
在華夏地方上的官方體系里,只要是和房地產(chǎn)行業(yè)能搭上邊的官方部門,那可都是肥差一份,或許位置級別算不上多么的顯赫,但是人家手里可是有正兒八經(jīng)的實權(quán)啊。尤其是像蘇杭這種經(jīng)濟狀況發(fā)達的城市,成天和這些腰纏萬貫的地產(chǎn)大商門打交道,甚至某些時候某些事情上,人家還需要巴結(jié)自己,這小日子想不滋潤也難呀。單單此人那圓鼓鼓絲毫不次懷孕**個月孕婦的規(guī)模的打肚子上便已然能夠看出一二,也不知道那你連到底有多少油水。
云思影不茍言笑的時候本就絕美,笑起來更是明媚動人,不可方物。只是此刻雖然臉上是含著笑意的,卻終究只是一副勉強的職業(yè)化笑意,哪有被自己撩撥時候那般俏臉微紅的嬌羞模樣來的誘人。
饒是如此,近距離的看著眼前美人含笑,款款動人的模樣,田守仁的目光依舊有片刻的失神。
美女對于雄性的吸引力,是不分年齡的,自然不排除他這般已過五十的中老年男人。
只是身為官場的老油條,不同場合中對于不同姿態(tài)的拿捏早已爐火純青,雖然面對著這般美麗的女人情不自禁的內(nèi)心一蕩,有剎那間恍惚,甚至內(nèi)心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陣旖旎的幻想,卻不至于有什么失態(tài)的表現(xiàn)。
等云思影出聲邀請他入座,田守仁便已回過神來,臉上依舊是一如既往笑呵呵的模樣,剛才短暫的事態(tài)情態(tài)早已無跡可尋。
“這位是?”田守仁入座之后,進門之后就一直放在云思影身上的注意力,這才稍稍有所分散,眼神好奇的看著坐在云思影身邊的年輕男人,略微好奇問道。
“他是……”云思影看了眼秦崢便準備介紹,只是話說出口卻不禁有所遲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此刻該如何定義這個男人和自己之間的關(guān)系。
朋友?
若是放在以前,倒是可以這么說吧,然而,現(xiàn)在若是依舊這么定義,總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好像有些不甘心不情愿呀。
女朋友?
這自然是云思影最樂意接受的,反正這本來就是是事實嘛。然而她卻終究沒能大大咧咧的說出口,也不知道是因為不好意思,或者是擔(dān)心這個男人的態(tài)度。畢竟,如果更深層次探究的話,后面可是還要加上一個“之一”的。
秦崢聽出了女人話語之間短暫的猶豫,玩味的側(cè)目看了云思影一眼,仿佛察覺到了她的心思。灑然一笑,身手便摟過女人的肩膀,看向坐在對面發(fā)問的中年男人,眉頭微微一挑,風(fēng)趣反問道:“那田廳長覺得呢?”
兩人的動作看在眼里,田守仁一臉恍然,呵呵一笑道:“倒也怪我剛才眼拙了,二位這么坐在一起,看著就般配,這任誰本就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兒嘛?!?br/>
“田廳長還真會說完。”秦崢玩味的看著眼前這位說話總是滴水不漏的建設(shè)廳領(lǐng)導(dǎo),隨即呵呵一笑:“其實我一直也是這么覺得的?!?br/>
云思影:“……”
夸你一句你還真知道順桿子往上爬呢。田守仁神情微微有些僵硬的看著眼前這位不知道是不按常理出牌還是**裸臉皮厚的年輕男人,雖然知道對方和云思影的關(guān)系,只是內(nèi)心的疑惑卻沒有減輕多少。
龍騰總裁云思影的男朋友,這可時間新鮮事啊。畢竟,按照龍騰這段時間在蘇杭的招眼程度,云思影有男朋友的事情應(yīng)該早就被穿的沸沸揚揚,也不至于自己今天才第一次聽說。倒是不由之間開始好奇起來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何身份了。
小白臉?這種可能性倒是不大,雖然富婆都有包養(yǎng)小白臉的習(xí)慣,但是誰也沒有傻傻的去覺得,云思影這樣的女人還需要去找小白臉。她這么有錢,這么年輕,還這么漂亮,這樣的女人,需要男人只要勾勾手指都會有一大把優(yōu)秀的年輕男人哭著喊著撲上來任他挑選。甚至就算什么都不做,也絲毫不懷疑這個女人身邊會缺少追求者。
既然不是小白臉,那又是什么樣身份家世的男人,才能征服的了云思影這樣的女人?這倒著實是個足夠讓人好奇的問題。
“說起來,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先生怎么稱呼呢?!碧锸厝士粗貚樤囂皆儐柕?。處在他這個位置,內(nèi)心有高傲的一面,自然也有謹慎的一面。
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下意識的只當(dāng)人是云思影身邊司機保鏢或者助理一類的角色,除了禮貌性的隨口問一下之外,其實內(nèi)心里根本就沒有把人當(dāng)回事。可現(xiàn)在知道人家是云思影的男朋友之后,已然由不得他不上心了。
能當(dāng)云思影的男朋友,這樣的人背??景豈能簡單?若是一般的商業(yè)背??景還還說,可萬一要是沾上了一些官方的脈絡(luò)在其中,自己還偏偏就把人忽視了,那可是很有可能給自己帶來不小麻煩的大問題。
雖然直到現(xiàn)在,包廂內(nèi)的氣氛看上去還是一片和煦,但田守仁心知肚明,因為那件事情,今天這頓飯之后,要得罪人,那是肯定的。
秦崢回答道:“秦崢。”
田守仁微微擰眉細思,自己所知道的圈子,姓秦,并且自己得罪不起的人還真沒有,即便是有,和眼前這個男人的貌似也不怎么搭不上邊。卻依舊不敢確定,追問道:“不知道秦先生在哪兒高就?”
“以前在國外做點小生意,現(xiàn)在來國內(nèi),也就游手好閑的一個無業(yè)游民而已?!鼻貚樧匀皇锹牫隽藢Ψ皆捳Z間小心試探的成分,卻完全沒將當(dāng)一回事,漫不經(jīng)心回答道。
一旁的云思影卻是面容微微有些古怪。
在國外做點小生意?殺人越貨的生意吧。
想到自己所了解的龍騰集團的一些信息,再加上這個年輕男人的話,田守仁仿佛猜到了某種肯定,原本還有一些的擔(dān)心,此刻煙消云散。
既然是在國外,這已經(jīng)排除了和某些官方沾上關(guān)系的可能。
至于秦崢所說的做點小生意,是真的小生意也好,還是在國外發(fā)展的某個家族財團的公子哥也罷,這樣的背景對于他一個國內(nèi)官場上混的人來說絲毫沒有影響。
不過既然這個男人能拿下云思影這樣的女人,看來是某個扎根國外的華人財團的繼承人的可能性最大了,然而,這對自己并沒有卵用。
“今天還有別人嗎?”田守仁看了看門口,問云思影道。
“還有房管局的李局長。”
“老李可是個大忙人,既然這個時候還沒過來,,看來今天十有**是來不了了。”田守仁臉上依舊是那一成不變的呵呵笑容。
“既然來不了,那便不等了?!鼻貚樠凵褡谱频目粗鴮γ娴闹心昴腥?,突然玩味一笑:“想要解決問題,田廳長一個人也足夠了,不是嗎?”
今天這場飯局的目的相互之間心照不宣。田守仁見對方已經(jīng)開門見山的把事情擺上了明面,坐在位置上卻是沒有任何的表態(tài)。自顧自道:“龍騰這次出現(xiàn)的問題,可是個麻煩啊。”
“哦,麻煩?田廳長此話怎講?”秦崢眉頭一挑,望著這個故弄玄虛的家伙,笑道:“再麻煩的事,不也是田廳長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嘛。”
“話可不能這么說?!?br/>
田守仁搖頭道:“既然是為公家辦事,這些工作上的問題自然容不得半點馬虎,凡事可都是要嚴格按照規(guī)章制度來的?!?br/>
瞧著對方一本正經(jīng)的說辭,秦崢暗自冷冷一笑,嘴上卻是不解道:“據(jù)我所知,龍騰這次申請批文上的事情,也都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可沒有田廳長說的那樣,又不符合規(guī)章制度的地方?!?br/>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碧锸厝室荒樐氐谋砬椋ь^看著云思影和秦崢,語重心長道:“只是二位有所不知,現(xiàn)在蘇杭房地產(chǎn)這一塊,上面明文規(guī)定要嚴把質(zhì)量關(guān),審批工作自然需要比以前更加謹慎一些?!?br/>
“這么說,是龍騰在某些地方做的不夠合格了?”云思影抿了抿嘴唇,雙目審視著眼前這個故作認真姿態(tài)打官腔的中年人:“如果真是這樣,田廳長大可以提出來官方的具體要求指標,龍騰照做便是。”
田守仁搖頭道:“龍騰這般國際化的大集團,在這方面自然不會出現(xiàn)差錯,我個人是相信龍騰的各項工作都是完全符合我們指標的,只是……終究需要我們的工作人員實際調(diào)查確認,才能給出結(jié)論。”
“那要多久?”云思影問道。對方的回答和她之前的了解如出一轍,不是你龍騰不合格,而是還需要我們的工作人員深入的考察,以確保工程百分百的達標,那時候批文才能通過。
至于這其中的過程倒需要多久才能完成,至今的答案已經(jīng)是無法確定,總而嚴重,就是短時間內(nèi)不行。
“蘇杭近期內(nèi)面臨著一個建設(shè)大潮,多家公司批文都積壓在那里,奈何我們建設(shè)廳的人手有限,這種事總需要講求一個先來后到,一個一個來啊?!碧锸厝屎攘丝谒?,表情為難:“確切的時間我也說不準,你們耐心的等著便是?!?br/>
“如果我堅持需要一個時間限呢?!鼻貚樠凵裰惫垂吹目粗矍斑@個將官場的拖字訣發(fā)揮到淋漓盡致的老油條,道:“生意場上瞬息萬變,恐怕沒有人能漫無目的的等下去吧,田廳長難道不知道?”
“這我自然明白?!碧锸厝庶c了點頭,頓了頓表情嚴謹?shù)溃骸暗彩嵌夹枰叱绦虬?,這是規(guī)矩是上面訂下來的,我也只按照要求執(zhí)行而已?!?br/>
秦崢深吸了一口氣,一臉無奈失落狀,隨即神色祈求的看著對方:“田廳長難道就不能給個面子,通融一下,規(guī)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程序是程序,但是作為領(lǐng)導(dǎo),我相信田局長手里這點權(quán)利還是有的,不是嘛。”
“話可不能這么說,濫用職權(quán)這可是大忌,恕我愛莫能助?!碧锸厝蕝s是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聲音鏗鏘道:“程序就是程序,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別人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田某人既然在這個位置上,就要對得起屁股底下那把椅子……我也給你們一個忠告,龍騰來蘇杭發(fā)展,帶動蘇杭的經(jīng)濟,自然是所有人都歡迎,但也別盡想著走捷徑,一個集團公司想要發(fā)展,還是穩(wěn)扎穩(wěn)打的來得好?!?br/>
秦崢連忙點頭,忙不迭道:“田廳長高風(fēng)亮節(jié),我受教了?!?br/>
一旁深知這其中貓膩的云思影卻是眉頭微皺沉默不言,看著對面高談闊論的田守才唾沫星飛濺的樣子,只覺得可笑至極。之前便已經(jīng)對蘇杭的官方格局進行過研究,但是現(xiàn)在看來,有些人自己終究還是低估了,比如眼前這位。
只是看著身邊男人的有些反常的姿態(tài),云思影卻是怎么也想不通這家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秦先生這話就有點捧殺我了,田某人只不過是個食國家俸祿知道按規(guī)矩辦事的人民公仆而已。”田守才擺了擺手,然后道:“不管怎樣,我個人還是堅信龍騰的項目沒有一點問題的,通過只是時間問題而已?!?br/>
“有田廳長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鼻貚樳B忙點頭。然后故作一臉猶豫的表情,道:“只是這次龍騰遇上的問題真不小,起初我還以為是得罪了上面什么人呢?!?br/>
“哪有的事!”田守才先是神情微愣,隨即認真的搖了搖頭:“上面的固定放嚴格了而已,又不是故意針對龍騰一家,秦先生想多了吧。”
“恩恩,之前還懷疑,不過聽田廳長這么一說,倒是不這么覺得了?!鼻貚樕钜詾槿唬桓毙膼傉\服的模樣。
田守才煞有其事的看了看手表,說道:“老李既然到現(xiàn)在還沒來,也就不等了,我還有……”
“田廳長果然神機妙算,一猜便中,李局長看來是來不了了?!鼻貚槻唤o對方把話說完的機會,一臉溜須拍馬的笑容,站起身便朝著門口走去:“我這就讓服務(wù)員上菜,田廳長勞累了一天,應(yīng)該早就餓了吧。”
“我的意思是……”
“哎?這里門口怎么有張卡?”
田守才準備把沒說完的話繼續(xù)說完,卻再次被秦崢打斷了,眉宇間微微透著一些不悅的神色,只是突然聽到秦崢的話,下意識的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地上看去,赫然看見一張銀行卡不知何時安靜的躺在地上。
“是你掉的嗎?”秦崢看向云思影。
云思影神色古怪,地上那張卡顯然就是秦崢之前從她這里拿走的那張中的一張呀。一時間完全不明白這家伙到底想干啥。
“也不是我的。”秦崢蹲下身將其撿起來,然后直接塞到坐在靠門口位置的田守才手里,道:“應(yīng)該是田廳長剛才進門時候不小心掉的吧,趕緊收好,下次小心點?!?br/>
田守才看著手中的銀行卡,再看看對方年輕男人意味深長的眼神,如何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何用意,微微猶豫一下,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便塞到了口袋里。
“既然老李沒來,今天這頓飯我看也就免了吧,正好我晚上還要出息一個官方舉辦的慈善晚宴,不好耽誤。”田守才清了清嗓子,緩緩站起身,對秦崢和云思影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說道。
“既然田廳長業(yè)務(wù)繁忙,我們自然也就不挽留打擾了,下次有機會再邀請您一聚好了?!鼻貚樄恍?,十分客氣的樣子。隨即道:“不過龍騰這次批文的事情……如果要是不小心遇上某些問題,還請?zhí)飶d長能告知一聲,我們也好早做準備?!?br/>
“這是自然的?!碧锸夭胚@次答應(yīng)的倒是爽快。末了,微微猶豫,看了眼包廂里的二人,壓低聲音諱莫如深道:“不過也要給二位提個醒,龍騰終究是初來蘇杭不久,不管是商場還是交際場合,倒是應(yīng)該注意點,盡量少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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