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撩我。
殷詡沉沉開口道:“周逸誠,你在干什么?”
“……”
男人出口的聲音低沉幽冷,周逸誠嚇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本來想著,自己好不容易有機會騎在程淮安這小妮子的頭上作一次妖,一定得努力把握,誰能想到會被殷詡當場抓包。
殷詡的年紀大了他們不少,性格又寡淡,看起來就不容易接近,除了程淮安以外,幾乎沒有人敢挑釁他的權威。
不過,大家并不是怕他,或許用“敬畏”一詞來形容會更加合適。
因此,周逸誠在這時候聽到殷詡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觸電似松了手。
球桿驀地從手上脫落,橫著砸在了程淮安的后背,發(fā)出一聲悶響。
這么一遭下來,程淮安沒疼哭,周逸誠倒是快嚇哭了。
造價上萬的球桿哐當砸到地上,裂了條細縫,但是沒得到在場三人的半個眼神。
周逸誠緊張兮兮地看著被自己失手砸到眉頭緊擰著的小祖宗,說話的聲音都打著顫:“那個……淮安啊,你疼不疼啊?”
“……”程淮安顧不著揉傷口,反應飛快地撿起球桿也往他后背捅了一手,“你說我疼不疼?”
周逸誠靈敏地把身體往前一縮,松了口氣:“還有力氣打我,看起來不疼。”
程淮安:“?”
程淮安握著球桿又敲了他一棒:“我看你是在夢游。”
“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周逸誠握住球桿的另一端,下巴指了指站在門口的男人,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形象,“殷詡哥還在呢,你那暴脾氣也收著點兒。”
“……”
他犯了錯,居然還有臉拿捏自己。
程淮安立刻跑過去告狀:“殷詡哥哥,我疼。”
周逸誠:“……?”
周逸誠沒想到她會給自己來這么一手:“那你剛才打我的時候不疼?”
“我反應慢,”程淮安直接躲在殷詡身后,指著罪魁禍首,面不改色地說,“殷詡哥哥,我覺得是周叔叔太久沒有收拾他,所以他皮癢了。周逸誠一天到晚出入聲色場所,好的不學、壞的學透,要是再不教訓教訓,恐怕就再也掰不回來
了!”
殷詡淡淡“嗯”了一聲,接過她手里握著的那根球桿。
明明沒說要給誰報仇雪恨之類的話,周逸誠卻偏偏被他渾身散發(fā)出的冷氣場嚇得不行,立刻能屈能伸地開始哄祖宗。
周逸誠扒拉著程淮安的衣服袖子:“錯了,我真知道錯了!”
“嗷啊!”
殷詡握著球桿在他后背打了一下,力道控制得很好,讓他感覺到疼、又不會受傷的程度,周逸誠忍不住扯著嗓子咋呼,繼續(xù)自我檢討。
“我錯在不該笑你、不該忽悠你、不該拿球桿兒懟——嗷!!!”
殷詡目無波瀾,抬手又是一下。
周逸誠真知道錯了,眼淚汪汪道:“淮安,你看殷詡哥已經替你教訓我了,你就原諒我這一回,行不行?”
“不要,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兒。”程淮安心里覺得舒坦多了,嘴上卻還是不饒人。
有殷詡坐鎮(zhèn),周逸誠打不過,只能跑,看程淮安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他不想再繼續(xù)挨打,一瘸一拐跑到門口,求生欲十足地說道:“仙女不生氣,明天更美麗!拜拜,仙女!”
“……”
這人一向是個油嘴滑舌的。
程淮安哼了一聲,沒再追出去。
趁兩個幼稚的小學生吵架之時,殷詡打了個電話給前臺,讓人送了罐云南白藥氣霧劑來。
周逸誠走的時候,剛好有穿著工作禮服的人把東西送到。
殷詡對服務人員說道:“傷口在后背,帶她去處理一下。”
服務人員:“好的。”
程淮安跟著小姐姐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
剛才打到她的那柄臺球桿用名貴木材制成,比普通的款式重出不少,周逸誠脫力的那一下,又恰好用最粗的尾端砸到了她的背,確實挺疼。
程淮安的皮膚嫩,隨便一碰就弄出一塊淤青,淤青附在少女光裸白皙的后背上,看著怪嚇人的,小姐姐用手給她揉的時候,程淮安皺著眉毛倒抽冷氣。
噴完藥后,她回到臺球室,殷詡問:“嚴重么?”
程淮安抿唇說:“不嚴重,就是好疼。”
殷詡揉了揉她的腦袋:“回家休息?”
程
淮安搖頭說:“沒關系,練完再回去吧。”
聽到這話,殷詡的神色一頓。
照以前來看,這樣的傷足夠小姑娘鬧上一天一夜,現(xiàn)在卻一聲不吭的,到底是長大了。
殷詡沒再說什么,走到墻邊,掂量著挑了一支最輕的球桿出來。
他橫手握桿,左右推動找到重心,向后偏移約兩掌寬的距離,對她說道:“右手握在這里,不要握太緊,肌肉放松。”
程淮安把桿頭架到球桌上,又將手套在桿尾,依葫蘆畫瓢地照著殷詡示范的姿勢趴好,左手張開架桿。
看到小姑娘握桿時右手翹起來的后三根手指,殷詡沉默。
“蘭花指,”他語氣微妙地停頓了幾秒,“周逸誠教你的?”
“……”
剛才周逸誠忽悠她說這是“ok”的時候,程淮安還沒覺得有多大不妥,現(xiàn)在聽著“蘭花指”這三個字,怎么聽怎么覺得丟人。
她立刻把多出來的手指頭收回去了。
殷詡走到她身邊,修長的食指按在她手腕處:“手腕下壓。”
他又將她的掌心往上抬:“關節(jié)向上弓。”
帶著涼意的指尖碰到掌心,觸感很輕,有點兒癢。
程淮安小幅度地縮了縮手指頭,重新集中注意力。
她努力配合著他的指令,但卻覺得無論怎么做都很別扭。
明明每一個地方都到位了,卻又好像哪里都不準確。
程淮安把視線從桿頭上移開,費勁地仰頭看向面前的人,皺眉說道:“我覺得有點兒奇怪,不舒服。”
審視了一下她的姿態(tài),殷詡半蹲下身,將她與左腿并攏的右腿向外攬了一下,手背輕敲她左邊的膝窩。
“右腿往外旋轉50度,左腿彎曲。”
這么一調整,果然好了很多。
程淮安及時反饋:“現(xiàn)在不奇怪了。”
殷詡繞桌走了半圈,把白球放到她視線正前方,開口道:“前后調整球桿和球之間的距離,瞄準試試。”
程淮安回憶了一下別人打桌球時的動作,十分機械地把手中的球桿推出。
結果桿頭碰偏,白球歪七扭八地滾了出去。
臺球看似是
一項輕松的運動,但真正上手操作起來的時候,確實頗有難度,不要說后期需要計算角度的進球,就連現(xiàn)在一個起桿動作都不簡單。
程淮安在殷詡的指導下連發(fā)五六回,只有一次在白球沒進洞的情況下,成功擊碰到了球桌上堆疊整齊的三角形球陣,而且還是擦邊而過。
戰(zhàn)線拖得太長,程淮安趴得都累了。
她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站在一旁的人,泄氣地說:“這球它不聽我的話。”
殷詡眼睫微抬,邁著長腿走到她左側。
“沒有瞄準。”
程淮安正想問要怎么瞄準,便感受到他將身體壓下。
男人高大修長的身形擋住一部分光源,將她攏進一片淺淡的陰影之中。
……
四周出奇的靜,程淮安能清晰地聽見心跳與呼吸交雜的聲音。
他堅硬的胸膛輕貼在她后背,強烈的荷爾蒙氣息沉沉地包裹過來。
程淮安身形一僵,被按了暫停鍵似的頓在原處。
長而卷翹的睫毛顫了顫,她本能般地喊他的名字:“殷詡……”
殷詡沒聽見她的呢喃。
他神色認真,寬大溫熱的左手覆上她手背,右手握在球桿尾端。
“把球桿調整到面部正中線下方,注意架橋、下巴、握桿三點一線。”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游離在耳畔,混著滾燙的呼吸吹進耳朵。
程淮安這時候已經完全聽不進他說的話,大腦亂成一團,只覺得連腳心都軟了,任憑他的兩只大手帶著自己動作。
當時非要他來教她的是自己,可真的等他來了,距離親昵了,先慫的又是自己。
“球桿瞄準撞擊點。”
“握桿、架橋、母球、目標球也要連成一線。”
他的每一句話都再正經不過,卻偏偏讓人覺得心猿意馬,小勾子似的在心里撓癢癢。
程淮安的耳尖發(fā)燙,一路紅到脖頸。
她低下頭,讓披散在耳后的頭發(fā)自然落下幾綹,堪堪遮住耳廓上的那抹艷色,強撐著心緒“嗯”了一聲,可手上的球桿卻不受控制地一抖。
殷詡這才側目,看向懷里的人。
她化了很精致
的妝,肌膚細膩無暇,眼眸晶亮,柔白的燈光將她涂了唇釉的雙唇照得瑩潤鮮妍,模樣漂亮得不像話,只是神色有些緊繃。
再仔細看,臉頰上也隱隱透出一抹緋色。
兩人此時的距離不過咫尺。
只消再向前一寸,他的唇便能落到她側臉。
少女身上獨有的氣息隨著他轉頭的動作纏進鼻尖,淺淡而芬芳,有惑亂心神的神奇效用。
殷詡眸光閃了閃,重新將雙眼移回,目光聚焦到面前的白球上。
他出口的話音清冷低沉,不知是在提醒她,還是在戒律自己。
“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