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從醒來到現(xiàn)在也沒做過自我介紹，而那個人也像完全不需要他介紹一樣，現(xiàn)在聽他叫了名字才注意到，這人難道是早就認識他了？
    宋啟光心道這人還真夠后反勁的，嘴上說“你在咱們學校不是挺有名的嘛，不認識你的人應該很少吧。”
    程夜瀾不知為何竟有些心虛，忙走到院子里的那個水池前，那上面只有一套牙具，他便拿過來開始刷牙。
    這次就是直接用水龍頭放水了，很涼，程夜瀾的牙都被冰了一下，不禁十分懷念那盆用來洗臉的溫水。
    等他弄好了宋啟光也給阿郎拿了一碟子肉，狗大口吃著，宋啟光又摸摸它，將雞籠內空著的食槽也裝滿米飯，又看看那個還站在原地的人，指了指院子左側的一間小屋，“那是衛(wèi)生間，你要是不想去就進來吃飯吧。”
    “啊，好。”程夜瀾有些失神地答道，向衛(wèi)生間走去，心里卻還在驚訝剛剛看到的景象，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對這個人的了解還真是少，他竟然一個人可以做這么多事，自己在這家里至今都沒有看到別人，總不會就他一個人住吧。
    衛(wèi)生間里面是抽水馬桶，程夜瀾很滿意，回到屋里宋啟光已經(jīng)將早飯端上了桌，是兩碗面條和一碗肉醬，站在門口就能聞到一陣濃郁的香氣，程夜瀾聽到自己的肚子立刻叫了一聲。
    “來，”宋啟光搬了兩個凳子，“請坐。”
    “謝謝。”程夜瀾坐了下來，宋啟光將他的面端到面前，又遞了他調羹和筷子，程夜瀾舀了勺肉醬到自己的面里嘗了一口，立時贊道“哇，太好吃了！”
    肉醬味道適中，有著獨有的咸味和淡淡的辣味，還有一種別樣的鮮香，肉的口感也不錯，很有嚼勁，面條更是筋道又滑溜，程夜瀾覺得自己真是從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炸醬面。
    “是么，”宋啟光笑笑，也給自己盛了點醬，“我還怕你會吃不慣這個呢。”
    “怎么會，”程夜瀾又咽下一口面條才說，“我小時候可愛吃炸醬面了，因為我爸雖然做菜很一般，炸醬面卻做得非常不錯，后來我家還請了專做中餐的廚師，我經(jīng)常會讓她做一次，我爸爸現(xiàn)在工作很忙，有將近十年都沒做過了吧。對了，”說到“爸爸”他才想起來，忙放下筷子，“我爸不知道我在這吧，我昨天晚上給他打電話說我去同學家吃飯了，我的媽呀我都忘了看手機了，我一晚上沒回家我爸還不得急死啊，不會已經(jīng)報警了吧！”
    宋啟光“……”
    真同情這個丫頭的爸爸，總感覺什么事要是等他想起來絕對黃花菜都涼了呢……
    程夜瀾站起身就要往屋里跑，被宋啟光一把拉住，“不用了，我給叔叔打過電話了。”
    “什么？”程夜瀾又坐回去，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爸爸的手機號？”
    宋啟光當真調動了全部的耐心給他解釋道“我用你的手機給叔叔打的，昨天晚上我經(jīng)過南天巷的時候看到你躺在那，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就背回我家了，然后用你手機給你爸爸打個電話說你喝多了就在我家睡了。”
    “哦。”程夜瀾終于放下心來，沒想到這人撒謊的套路和自己還挺不謀而合的。
    他端起碗，隨口問道“你去那條小巷干嗎？我聽說那地方平時沒什么人去的。”
    不然他們也不會選那么個地方惹事。
    “那條路離我家近，我每天晚上下班都會經(jīng)過那里。”
    “……”程夜瀾剛吃進去的一口面差點噴出來，忙嚼了兩口咽下去才說“你下班？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班啦？”
    “打工啊。”宋啟光依然平平靜靜地說。
    “你現(xiàn)在還沒成年呢吧，有地方要你啊？”某人的眼睛睜得滾圓。
    “和老板說說唄，我和他說我要賺錢給奶奶治病，他就把我留下了。”
    程夜瀾“……這是真的假的？”
    “真的，”宋啟光說著示意一下他的碗，“快吃，等下涼了就不好吃了。”
    “不是……”
    程夜瀾當真還有一肚子話想說，卻似乎一句也不適合說出口，只得閉上嘴趕快吃面，可是這時就有些吃不下去了，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一樣，很難受。
    這個人是真的因為奶奶生病要出去打工，這樣看來另外一間臥室住的應該就是他奶奶，可是……他的爸爸媽媽又去哪里了呢？
    兩個人無言地吃完了這頓早飯，程夜瀾就看著那個人立刻麻利地整理餐桌，到外面開始洗碗，連開口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給他，等他回過神來跟到外面一看，那個人已經(jīng)洗干凈碗筷，又回來擦了餐桌，將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妥當。
    程夜瀾站在一邊好不容易想到一句話，問道“你奶奶生病了，那，她吃什么啊？你中午應該不會回來吧。”
    “我已經(jīng)給她準備好了，足夠吃一天的，”宋啟光對他笑笑，“我奶奶一天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醒過來的時候不多，吃的東西也少，再說她自己也是可以做的。”
    “哦。”程夜瀾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走吧，上學吧，我騎自行車帶你行么？你要不喜歡我也可以給你打個車。”
    宋啟光說著回屋拿了自己的書包背上。
    程夜瀾又被嚇了一跳，“騎自行車？你平時都騎自行車上學啊？”
    “對啊，因為家離得比較遠嘛。”
    程夜瀾點點頭，好吧，他們班也有好幾個丫頭是騎自行車上學的。
    “那你帶我去吧，麻煩你了。”
    宋啟光從院里的另一個小屋里推出了一輛天藍色的自行車，兩個人來到外面，他鎖上門，拍拍自行車的后座，“來，坐上來。”
    “……”程夜瀾正面坐了上去。
    宋啟光也上了車，說“我建議你最好扶著我的腰，等一下我會騎得比較快，別把你摔下去。”
    “……”程夜瀾猶豫了一下，伸手抓住他腰部兩側的衣服。
    “出發(fā)啦！”宋啟光用力蹬一下腳蹬，車子立時向前駛去。
    這條街上似乎都是平房，車子經(jīng)過街口的時候程夜瀾還看到不少賣早點的攤檔，宋啟光似乎和他們很熟，和好多人都打了招呼。
    之后車子上了大路，那個人也逐漸加快速度，當真有一種風馳電掣的效果。
    早上的風還是有一些涼，雖然前面的人幫他當?shù)袅舜蟀耄桃篂戇€是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大風將他的頭發(fā)全部吹起，前面那人的一頭亂發(fā)也早已在風中亂舞。
    這是程夜瀾很多年以來第一次騎自行車，小時候還算很喜歡的交通工具到如今也沒有了多少感覺，可是這一次和這個人共乘一輛單車卻讓他的心底起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快樂，幾乎要大聲呼喊。
    大約十分鐘之后車子到了學校門口，程夜瀾下了車，和那個人一起走了進去。
    宋啟光推著車子，問身邊的人“你是要和我一起送車子還是你自己先去教室？”
    程夜瀾伸了伸胳膊，說“和你一起送去吧，是你帶我來的我要是在這就拋棄你不是太不夠意思了么？”
    宋啟光點點頭，那個人的形象落在他眼中，卻當真有些不知該如何評價，只得移開目光。
    他們現(xiàn)在是在上學，高中有明確規(guī)定學生是要穿校服的，可那位大小姐就明晃晃地穿著便裝，連書包也沒有，晃悠晃悠的就像在欣賞風景。
    這一點宋啟光倒也很清楚，程夜瀾從來到這所高中開始穿校服的次數(shù)好像還不超過三次，當然也沒有人會管他，就連令無數(shù)人聞風喪膽的教導主任都從沒有找他談過話。
    兩人放好了車又一同走向教學樓，程夜瀾道“你是哪班來著？”
    “八班，高二八班。”宋啟光說。
    高二的班級都在三樓，但三班和八班就位于樓梯的兩側，宋啟光在樓梯口和那個人告了別，向自己的班級走去。
    他總算松了口氣，終于將大小姐完好無損地送到了學校，沒有辜負他父親的期望。
    程夜瀾進了教室就看到卓陽在向他招手，一邊又瞄瞄老班有沒有注意到他，扯了一張紙在上面刷刷寫著。
    等到程夜瀾在位子上坐下，卓陽的紙條也傳了過來，上面龍飛鳳舞地寫道我說遠哥你昨天晚上架打得怎么樣啊？我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你都不接！
    程夜瀾……
    他好像從今天早上起來到現(xiàn)在都沒來得及看手機一眼，當然也沒有那個時間看，不過這一句話真是將他從見到宋啟光的一刻起就壓下的怒火全部激發(fā)出來，的確是時候該找那個混蛋算賬了！
    他沒有回話，對卓陽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和自己出來。
    兩個人從后門走出，卓陽前后看看，壓著聲音對程夜瀾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程夜瀾現(xiàn)在還覺得身上有好多地方都在隱隱作痛，之前在宋啟光家換衣服的時候都能看到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他冷哼一聲，“怎么辦？”
    第三節(jié)課下課后宋啟光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翻著下節(jié)課要用的數(shù)學書，沈海從后門走回來坐下就興奮地說“你知道么？程夜瀾又帶一大群人出去惹事去了，這次去的是三高，哇塞他這次帶了五十多人，還是第三節(jié)上課時出去的，挺多班都少了好幾個人。”
    宋啟光“……”
    看吧，真不是他自己特意去了解那位大小姐的，而是那個人在他們班甚至他們學校都很有名，連男生都很喜歡議論，自己想不知道都難。
    說起來宋啟光第一次聽說程夜瀾這個人還是在高一，軍訓結束沒幾天的時候，軍訓時因為大家都穿著迷彩服，又整天被教官訓得灰頭土臉的，無論什么顏值都展示不出來，后來軍訓結束雖然大家也都要穿著校服，但至少表情不用弄得那么苦逼，也可以稍微打理一下自己的形象，顏值高的人基本不會被埋沒。
    程夜瀾的名氣就是在那時候打響的，因為他顏值相當高，并且，相當?shù)奶亓ⅹ毿小?br/>     高中每迎來一屆新生就要重新評選校花校草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們學校長得好看的人還很多，每一年都是各有五個名額，這時候各班女生都會給自己班最好看的男生拍照片，傳到學校論壇上去，程夜瀾幾乎是一瞬間就成了幾個熱門候選人之一。
    也正因此有了更多的人去關注這個男生，很快就有人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幾乎不穿校服，并且特別喜歡惹事的人。
    高中學生不穿校服倘若被老師或主任抓到?jīng)]準還要扣掉幾分，惹事更是不在話下，可是那個人就真的很少會穿校服，有沒有人扣他的分自然無人得知，但他的確是在開學第一周才穿過兩次，以后就再也沒有了，后來校園論壇上又有人發(fā)帖說，看到程夜瀾和人惹事了，對方也是他們學校高一的學生，和程夜瀾不在一個班，并且是程夜瀾獲得了勝利。
    據(jù)說那個男生在初中時就是他們學校的老大，程夜瀾向他挑戰(zhàn)不知道是不是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之后發(fā)生在程夜瀾身上的惹事事件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他們學校，甚至是各個班級有名的惹事厲害的人都曾被他找去比試一下，當然他不一定每次都贏，但輸了就會過一段時間再比，直到贏了為止。
    在這時候就已經(jīng)可以看出事情的不對頭了，程夜瀾惹事打成這樣，全校幾乎無人不知，卻竟然沒有一次聽到學校點名批評，這其中的緣由……不提也罷。
    所以他在學校知名度越來越高，討論度同樣水漲船高，女生們喜歡聊他的顏，男生們喜歡說他今天有沒有惹事，而宋啟光既然同在這所學校就會不可避免地聽到這些討論，同桌沈海還是個消息靈通的人，每次程夜瀾干了什么事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他。
    宋啟光雖然對那個人沒有絲毫興趣，還是架不住被人這么頻繁的提起，久而久之他對那個人的事跡簡直可以倒背如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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