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破空而來的羽箭刺破了空氣，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中，穿透了……程夜瀾的心臟！
    “咚”的一聲，程夜瀾跌下馬來。
    觀眾的心臟一瞬間緊縮，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人仰躺在地上的場景！
    畫面中，是程夜瀾的回憶，他一生的征途，都在那片廣袤蒼翠的大草原上。
    多么美麗的草原啊，歡聲笑語，歌傳萬里，那里有母親殷切的叮嚀，有友人交心的話語，有一切人世間的喜樂憂傷。那片滿載著希望和追憶的草原，從此只會是記憶中的美景了么？
    程夜瀾的微笑落在眼前。
    茫茫的草原上似乎只有他一人的身影，他的笑和草原重疊，是一世的守護(hù)。
    天空是那般清朗，人間濤聲依舊，而我，從此可以永遠(yuǎn)在天上看著我摯愛的草原，并沒有什么不好。
    我生于草原，也當(dāng)永遠(yuǎn)陪伴左右，這才是我休憩的家啊……
    程夜瀾的眼睛閉上，也從此將草原幽綠的顏色，印刻在所有人的心中。
    《霍羽傳》的上映比《遲來》晚了三個星期，也是在第一個星期獲得了極高的票房。
    這是一部很大型的歷史巨作，場面恢弘壯闊，展現(xiàn)了霍羽將軍少年到青年的成長過程，充分表達(dá)了“自古英雄出少年”這一思想，將愛國之情盡顯無余。
    然而，一個星期之后，這部電影的票房居然有了回落之勢。
    原因無他，有網(wǎng)友在網(wǎng)上評論說，程夜瀾在這樣的電影中所扮演的那個角色，就算不是反派至少也是路人了，導(dǎo)演還特意給他多加了那么多鏡頭，搞得他那加起來不到不到五分鐘的特寫在觀眾心中居然超過了主角的地位，最后他死了還沒有一個人為主角慶賀。難道東盛拍出這種電影的意思是在鼓勵程夜瀾所扮演的角色的那種侵略行為么？
    這種言論在網(wǎng)上流傳起來，其他網(wǎng)友的評論褒貶不一，但確實(shí)有不少人思考了一陣之后就決定不看這部電影了，免得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主義被顛覆，反而也同情起程夜瀾那個角色了。
    程夜瀾自然也知道了這種說法，說實(shí)話，他很難過。
    傳出這種言論的人有多少是真的從片子的角度來說，又有多少是為了黑程夜瀾和東盛，這些他都不知道，只是，自己用了全部的心力演繹出的角色被人冠上這樣的罵名，相信沒人會覺得好受。
    從程夜瀾的角度來說，他并不認(rèn)為這個人物的設(shè)定有鼓勵侵略的意味，因?yàn)樽詈笏吘故潜恢鹘撬鶜?，國家也大敗告終，他們?yōu)檫@種侵略的行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如何能是鼓勵侵略呢？
    至于導(dǎo)演給他的表情特寫和回憶，人生本就是不平等的，每個人都會有反抗的本能，何況這是發(fā)身在國家內(nèi)部民族之間的斗爭，自古就不勝枚舉，導(dǎo)演也是想表達(dá)一下哪個國家的人民在侵略他國的事實(shí)背后所深藏的無奈，反映出了當(dāng)時的社會現(xiàn)實(shí)，而且戰(zhàn)爭也是有促進(jìn)統(tǒng)一的作用的。
    另外，關(guān)于那個角色搶了主角風(fēng)頭的問題，這一點(diǎn)，程夜瀾只覺得有苦說不出，也不想去評論什么。
    兩天后便是周末，那個下午，程夜瀾特意去了一次電影院，這也是程夜瀾第一次在票房上失利，從前他不是營地的時候，觀眾對他的電影大多數(shù)持支持態(tài)度，不會特別喜歡，也并不反感，而這次，他想來電影院看看相信不會讓人覺得意外。
    因?yàn)槭切聞?，電影院在最初一段時間的播放都很頻繁，那個家務(wù)，程夜瀾換了一身休閑裝，戴上墨鏡來到電影院。
    這同樣是一個讓程夜瀾很有感觸的場景，他從前的盤子，至少在兩周之內(nèi)，只要是電影院在播放，就一定是座無虛席的，可現(xiàn)在，影院的人大約只有三分之二，每一個空著的座位在程夜瀾心中都是無比刺眼。
    整部電影的播放過程中，觀眾的反應(yīng)其實(shí)還好，他們會為煙嵐的武打動作熱情歡呼，會為程夜瀾的死潸然淚下，也會大贊各演員的形象和演技，也會為他們喜歡的演員而驚嘆。
    程夜瀾卻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想要的，是觀眾對她作品的喜愛和肯定，他得到了，可卻還是免不了那種被更多人誤解的憂傷，連他自己也忍不住為這種多愁善感的情緒而自嘲了。
    偏偏這種時候，宋啟光還不在身邊，讓他滿腔的感觸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
    宣，每到這時，我都會格外地想念你，我想在演藝圈做到最好，想盡全力演好每一個角色，可為什么，此時此刻，我又感覺自己跌進(jìn)了一個深淵，看不到一丁點(diǎn)光明呢？我又一次體驗(yàn)到了對未來迷茫的感覺，這種情況，在那時金鶴獎失利的時候，也曾有過。當(dāng)時我沒有機(jī)會和你講述，這次，仍是。
    宣，你在國外，過得好么？
    《霍羽傳》半個月的票房累計起來比《遲來》少了三分之一。喬禹大怒，第二天上午就打電話讓姜赫來他辦公室，還同時讓蔡陽和程夜瀾兩人放下手上的工作立刻過來，卻沒有和他商量。
    姜赫到的時候兩人都沒有到，喬禹也不說話，他也就坐在一旁，雖然并不清楚他這樣的原因，自己總可以猜到一些，也并不介意浪費(fèi)一點(diǎn)時間陪她搞冷戰(zhàn)。
    姜赫沒太想到的是，沒過多久，蔡陽竟然也來了這里，進(jìn)來之后就和自己打了招呼，然后走到喬禹面前，道聲“喬董”便再無下文，這說明他在等喬禹開口。
    喬禹依舊沒有說話，示意他坐到姜赫旁邊去，這應(yīng)該是他在等之后的人全部到齊才開始講話。
    姜赫知道自己的想法大致是正確的，卻也猜錯了一點(diǎn)，因?yàn)閱逃淼膽B(tài)度不是針對自己，自己也大致能猜出接下來要到的人是誰、和他到了之后喬禹要說什么?？烧f真的，若是按自己的意思，是一定不支持他這樣做的。
    可他卻沒有找自己商量，是……不想自己阻止他？
    姜赫抬起頭看喬禹一眼，見他依舊是面無表情，眼神卻透出一種倔強(qiáng)，像是在和自己較勁，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一樣。
    姜赫輕輕一嘆，微微垂下了頭。
    兩分鐘后，又是另一個敲門聲響起，江河抬起頭，不出所料，進(jìn)來的人是程夜瀾。
    此時看到他，姜赫心里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真的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好好看看他，和他說說話了，這種感觸回蕩在心頭，又是一陣不可抑制的傷痛和無奈。
    眼前的孩子一身黑衣，依然俊美的容顏，卻隱隱透著一種冷冽，還有和喬禹如出一轍的倔強(qiáng)，仿佛他已經(jīng)知道了將要發(fā)生的事，并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
    心里有些異樣，是對他的疼惜。
    也同樣有一種無力，自己和他的關(guān)系，究竟還有沒有可能恢復(fù)到從前那樣？
    程夜瀾也像蔡陽異樣例行公事般地道了聲“姜總”，然后就沒有再看他一眼，走到了喬禹面前，姜赫地目光卻從此刻開始一直停在他身上。
    喬禹看了他一眼，終于開了口“蔡陽，你也過來?！?br/>     蔡陽依言走到程夜瀾身邊。
    “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喬禹地聲音很冷，卻蘊(yùn)含著一種波濤，“你那個電影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給程夜瀾的角色加什么會議？”看的出于，他對這件事及時憤慨。
    “我……”蔡陽剛要開口，從喬禹說話開始就已經(jīng)站在他身邊的姜赫伸手?jǐn)r住了他。
    姜赫轉(zhuǎn)向喬禹，表情像在壓抑著不耐，“你還有什么要問的，繼續(xù)?！?br/>     喬禹看他一眼，轉(zhuǎn)向程夜瀾，“還有你，在迷彩的片子中發(fā)揮的避災(zāi)東盛每一次都要好我就不說你了，這次讓你來客串居然反倒壓低了票房，你……”
    喬禹說到這，姜赫這次阻止的就是他，“好了，還有其他的么？”
    “這種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你們走吧?！眴逃碓僖膊幌肟磧扇艘谎?。
    蔡陽轉(zhuǎn)身走了，程夜瀾卻最后看了喬禹一眼，后者沒有留意，姜赫卻看在眼中。
    那個眼神，蘊(yùn)含著酸楚、委屈，還有一抹堅定，種種情愫融合成了一種深切入骨的心意，像是對眼前的男人，不悔不渝。
    程夜瀾亦是離開，那一個眼光，卻讓姜赫的心驟然一痛。
    離開喬禹的辦公室，蔡陽走在前面，不料身后一個聲音突然叫住了他
    “蔡導(dǎo)?！?br/>     蔡陽停住腳步，轉(zhuǎn)身看向他。
    程夜瀾亦是站在原地，繼而鄭重地對蔡陽鞠了一躬，“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br/>     “……”蔡陽一時間沒有開口，兩人默默對視片刻，然后蔡陽微微一笑，那張原本靈慧的面容竟顯出幾分柔和，他開口道“程夜瀾，你明白我增加回憶的目的么？”
    “我明白。”程夜瀾的表情格外認(rèn)真，“我相信姜總也同樣明白，還有很多很多觀眾，他們也一定會明白。”
    “是么?！辈剃栍挠囊粐@，顯得有些失神，之后又注視著眼前之人的雙眸，“那你在意票房么？如果說，你這次的演技稍微差一點(diǎn)，就不會被說三道四，也許票房就會壓過米彩的《遲來》，那么你會改變你的表演么？”
    這次是程夜瀾思索一陣，才道“票房對我來說，很重要，卻不是最重要的，至于我會不會改變表演，說實(shí)話，如果有人這樣要求我的話，我可能會的?！?br/>     這是之于程夜瀾的說法，在程夜瀾心中，票房、演技、名望，都及不上他深藏心中的人，倘若那個人有需要，他可以去做任何事。
    可對于程夜瀾來說，票房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演技還有觀眾的看法，因此他會竭盡全力在每一次表演都發(fā)揮出最高的水平，倘若票房和演技有沖突，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
    “程夜瀾，你喜歡演戲么？”蔡陽這樣問道。
    “喜歡。這是我從小就喜歡的事業(yè)，表演的過程對于我來說就像一個可以自由發(fā)揮的舞臺，我最快樂、最輕松的時光都是在這里，我一直以這個事業(yè)為榮?！?br/>     兩人的談話到此結(jié)束。
    程夜瀾看著蔡陽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心里依然會有一絲愧疚，無論是害他被喬禹責(zé)罵，還是自己在某些問題上必須要對他說謊。
    可程夜瀾卻明白自己的心，無論是演戲這個事業(yè)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還是當(dāng)利益和演技相沖突時，自己應(yīng)該做出的選擇。
    這就足夠了。
    辦公室內(nèi)，姜赫等兩人出去之后，看向喬禹，“你覺得這次的事是他們兩個的錯么？”
    “那是誰的錯？”喬禹也不甘示弱地和他對視。
    “依你之見，一部電影的成功應(yīng)該靠什么？”
    沒等喬禹回答，姜赫就繼續(xù)說道“靠的就是主題和演員的演技。我們這片子的主題沒有問題，因?yàn)槭菒蹏}材；演員的演技也沒有問題，我看了這片子，無論是阿天還是阿嵐都盡了他們的全力，他們的付出值得肯定?！?br/>     “倘若說片子的問題是阿天演技太好蓋過了阿嵐的風(fēng)頭，我覺得這未免太過可笑。我認(rèn)為，”姜赫定定神，“這完全就是宣傳不到位?！?br/>     “我們這部片子和米彩的《遲來》一樣，只做了例行的宣傳，包括預(yù)告片、演員介紹之類的，之后《遲來》并沒有被人說三道四也就沒有票房回落，而我們既然被人說了，那就有必要加強(qiáng)一下宣傳了。”
    喬禹思索一陣，看著他，“怎么加強(qiáng)？”
    姜赫微微一笑，眸光恢復(fù)了往日的神采，依然是那個翻手為云的第一經(jīng)紀(jì)人，“交給我了。”
    離開喬禹的辦公室，姜赫想，為了不讓那個孩子再有那樣的眼神，自己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
    幾天后，姜赫為《霍羽傳》召開了記者招待會，有記者問他說，難道《霍羽傳》真的像網(wǎng)上說的那樣，是在有意鼓勵這種侵略他國領(lǐng)土的行為么？
    這也是不少網(wǎng)友熱切關(guān)注的問題。現(xiàn)在《霍羽傳》的觀眾基本也就是程夜瀾的鐵桿粉絲，他們比起電影的主題更在意程夜瀾的演技。而其他人呢，有些是真的在擔(dān)心片子的中心思想有問題，有的是干脆不理會程夜瀾參與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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