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民國大佬09
霍長林穿著一身西裝,頭發(fā)中分,身材修長,瞧著斯文俊美,言行舉止與他的外表卻一點都不相符,直接撐著姜芮的腋下把人抱起來,一手將她的頭發(fā)揉得亂糟糟的,又在其臉蛋上掐了好幾把,邊掐邊遺憾道:“嘖,臉上的肉怎么都沒了?”</br> “二哥,快放開我!哎呀好痛——”姜芮的臉被他捏到變形,頭發(fā)也成了鳥窩,撲棱著四肢,想要推又推不開魔爪,急得漲紅了臉,連忙求救:“大哥六哥快救我!”</br> 許漢生剛要站起來,有人比他快了一步,霍長曜把姜芮從霍長林懷里拉開,護到身后,微微皺眉,“這么大了,像什么樣子?”</br> 姜芮趕緊對著家具上的金屬鑲邊照了照自己的樣子,頭發(fā)亂了,臉上的妝糊了,衣服也皺巴巴的,一下子從精致時髦的大家小姐變成了瘋婆子。</br> 她氣得直跺腳,“二哥真討厭!”說完就急急上樓補妝換衣服去。</br> 霍長林站在原地大笑出聲,邊笑邊對兩人道,“大哥、六弟,好久不見。”</br> 霍長曜看著姜芮消失在樓梯上,才收回視線點點頭,“坐下說話。”</br> 兄弟幾人在樓下敘舊,說了幾句,霍長曜陪霍長林去見王氏。</br> 當年老大帥的風流史就是一本爛賬,姨太太一房一房往家里抬,紅顏知己一個一個養(yǎng)在外面,王氏心中自然不痛快,對于霍長林也是眼不見為凈。</br> 這些年,那個最遭她恨的人已經(jīng)不在,霍長曜又站穩(wěn)了地位,她的心態(tài)才平和了些,見到霍長林,也能說幾句長輩說的話。不管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面上總歸是過得去了。</br> 從王氏處離開,又回到前頭。</br> 姜芮已經(jīng)補好了妝,正在客廳里等他們,一見霍長林進來,便警惕地往霍長曜身邊靠去,坐在沙發(fā)上時也避開了他。</br> 霍長林作西子捧心狀:“小七不喜歡二哥了嗎?二哥心好痛。”</br> “我的臉才痛呢。”姜芮憤憤道。</br> 霍長林笑:“那是你太瘦了,小時候肉乎乎的掐著就不痛。”又感慨說:“幾年不見,連小七都長大了。”</br> “這次回來有什么打算?”霍長曜問他。</br> 霍長林不太認真的樣子,“打算是沒什么打算,混混日子,之前認識了幾個人,可能要一起做點紡織生意。”</br> 霍長曜便道:“用得到我,說一聲。”</br> “行,有大哥這句話,我還怕什么?”霍長林笑道。</br> 正說著,傭人過來詢問幾人晚餐吃什么,問道姜芮時,喊了句太太,霍長曜和許漢生習以為常,霍長林卻一下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br> “……剛才她喊小七什么?”</br> 其余三人對視一眼,知道這事瞞不住,便如實說了。</br> 霍長林皺眉許久,才道:“大哥曾經(jīng)歷那般兇險,我竟然不知道。可是沖喜這種事,對象還是小七與大哥,總歸草率了些,往后你們要是遇上真心喜歡的人,又該怎么辦?”</br> 許漢生與霍長曜都沒說話,一個因不是當事人,不好開口,另一個不知在想什么,微微出神。</br> 姜芮說:“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以后大哥遇到喜歡的人,我去替他解釋,等我遇上喜歡的人,也讓大哥幫我說清楚就好了。之前娘主意堅定,我跟大哥要是不按她說的辦,怕她出什么意外。”</br> “只怕往后沒你說的那么簡單。”霍長林搖搖頭,他聽姜芮所說,就知這件事,多半是王氏以死相逼才達成的,不由自嘲般笑了一聲,“咱們老祖宗的孝道,真是能壓死人。”</br> 他這話,倒也不是只針對王氏才說的。</br> 霍長林當年出國留洋,一是他確實有求學的心,二則因他母親,霍家二姨太柳氏。</br> 這事說起來,也有點意思。</br> 柳氏當初本不過是名戲子,因嗓音妙,身段好,入了老大帥的眼,抬進府中做了富家姨太太,等后來生下霍長林,地位更是直逼正房太太王氏。</br> 她倒有顆上進的心,自己與王氏爭風吃醋,也要兒子霍長林跟霍長曜一爭高下,可惜霍長林心不在此,只想做個瀟灑自在的公子哥。</br> 他雖言語不羈,看似風流,卻從未動過真格,直到前些年,在舞廳遇上一名歌女,竟一發(fā)不可收拾,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br> 柳氏自己戲子出身,卻斷斷不允許兒子娶歌女,帶人到那女子家中鬧了幾回,逼得人不得不舉家搬遷,又以死相迫,讓霍長林發(fā)誓不去找她。</br> 霍長林被逼無奈同意了,卻也心灰意冷,沒多久便出了國。</br> 這件事發(fā)生時,柳氏已經(jīng)搬出霍公館,公館內(nèi)的人只知霍長林出國,但并不知實情,此時聽他說了這么一句,在場三人便知定有內(nèi)情,不過看他似乎不愿多說,也就沒多問。</br>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很快被刻意揭過,霍長林說了些留洋時的趣事,又把自己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送給三人,成功將姜芮逗笑。</br> 吃過晚飯,天色漸晚,他和許漢生二人起身告辭,離開前笑著對姜芮道:“小七跟二哥出去玩么,帶你到舞廳聽歌跳舞。”</br> “是你想去看漂亮姑娘吧!”姜芮不客氣道。</br> “呦,被你識破了。”霍長林笑呵呵地說,“果然長大了就沒小時候好騙。”</br> 霍長曜正色道:“早些回家,別總在外頭游蕩。”</br> 霍長林點點頭:“知道了,大哥、小七再見。”說著,趁姜芮不留意,在她臉上掐了一把,才大笑離去。</br> 姜芮痛呼一聲,捂住臉,又氣又惱,“肯定又紅了!”</br> “我看看。”霍長曜在燈下仔細看她的臉,見臉頰上果然紅了一塊,不由微微皺眉:“老二手下沒個輕重。”</br> 姜芮委屈道:“大哥,你得替我報仇。”</br> 霍長曜雖然也曾有過掐她臉頰的想法,但很快就被扼殺在搖籃里,在他看來,身為兄長不能欺負妹妹,自然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于是點了點頭:“好,下次見到老二,我替你教訓(xùn)他。”</br> 姜芮卻摩拳擦掌道:“大哥只要幫我把二哥抓住就好了,我要親手把他掐成豬頭。”</br> 想象老二英俊的臉變成豬頭的模樣,霍長曜揚了揚嘴角。</br> 他看著她生動活潑的臉,又想起剛才霍長林說過的話,要是往后兩人遇到了喜歡的對象,該怎么辦?</br> 這個問題他一開始就考慮過,會放她自由,然而現(xiàn)在不知為何,卻有些遲疑了。</br> 如果小七有了喜歡的人,對方也會同樣喜歡她么?是否值得她托付,是否可以信任?他總覺得,鳳城現(xiàn)在這些年輕一輩,沒有誰出色到配得起他家小七。</br> 第二天學校休息,霍長曜出門后,姜芮正想著該怎么打發(fā)時間,霍長林便來了,問她要不要一塊去郊外騎馬。</br> 姜芮來到這里,平時除了上學,偶爾逛街,還不曾好好玩過,立刻心動,和他一起出去了。</br> 等傍晚霍長曜回家,便被傭人告知此事。</br> 雖只是少了個人,可他看著屋子,卻有種錯覺,仿佛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br> 一個人用晚餐,一個人看書,從前便是如此,可若是沒有經(jīng)歷過兩人的熱鬧,他都未意識到,一個人做這些,竟會覺得冷清。</br> 夜里八點多,姜芮回來,“大哥還沒睡呢?”</br> 霍長曜頷首,抬頭看她,她身上穿著一件漂亮的洋裝,嘴角高高揚起,面上帶著喜色,顯然心情不錯。</br> “玩得怎么樣?”</br> 姜芮直點頭:“白天去騎馬,晚上二哥幾位朋友給他辦了一場接風晚會,這條裙子是二哥給我買的,好看嗎?”</br> “很漂亮。”霍長曜說。</br> 姜芮高興道:“二哥的朋友說明天要騎自行車去海邊野餐,六哥也去,大哥要不要一起?”</br> “大哥還有別的事,你們好好玩,注意安全。”霍長曜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要是去了,肯定會讓其他人不自在,到時候小七就未必會這么開心了。</br> “好吧,大哥總是那么忙。”姜芮說,“那我回房了,大哥晚安,早點休息。”</br> “晚安。”霍長曜目送她雀躍的身影穿過通道。</br> 第二天回到霍公館,自然又只有他一個,他沒有急著吃晚飯,而是坐在沙發(fā)上看了會兒報紙。</br> 沒過多久,院子里傳來車聲,傭人說:“太太回來了。”</br> 霍長曜將視線轉(zhuǎn)到門口,等了一會兒卻不見有人進來,便放下報紙走到門外,只見小七和老六兩人站在花園灌木叢后頭,不知在說什么。</br> 他走過去,到了灌木叢前,剛要開口喚兩人,卻聽許漢生低聲道:“小七,你現(xiàn)在還喜歡二哥嗎?”</br> 霍長曜猛的頓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